言為心聲
我和他原是不認識的，認識他是因為他的書法。
去年六月的一天，我在蘇黎世華人和中國留學生們自發組織的地震賑災書畫義賣上幫忙。在五彩繽紛的書畫作品中，我的視線一直被三幅書法作品牽扯著。其實我是不懂書法的，甚至連字體的分類都稱呼不全。但這三幅作品在當時特定的氛圍中以它深邃的內涵，飛揚的神采豪健的氣勢飄逸靈動的筆觸深深打動我。
回家來我寫了一篇小文，對這三幅字是這樣寫的：
“千古忠貞千古仰，一生清醒一生憂。” 憶屈原，寫出生命的坐標。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借莊子言，寫盡會場內外幕前幕後多少默默的情懷！
“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雖有至知，萬人謀之。” 如果說中華民族文化在五千年不衰的傳承中依然有瑰寶珍藏，那麽莊子此言當無愧其中！我們民族今天所做的一切也可告慰先人！
就這樣認識了這位名叫吳華的工學博士。在今年春天舉辦的第二次賑災書畫義賣活動中，我們有了交談，才知道他也曾經是知青，在安徽農村插隊。他給我講了從五歲起就在父親教育下練習寫毛筆字，說這是家鄉(安徽) 的風俗，幾乎家家戶戶的孩子都要這麽寫字，誰家孩子的字寫得好將是家族的榮耀。而他在離開家鄉上大學之前，每年春節為鄉鄰們寫春聯的任務已經要用好多天來完成。在農村插隊的時候，寫春聯寫來的雞蛋要用臉盆來裝，知青朋友們幫著磨墨說：你緊著寫，我們緊著吃雞蛋。真是開心。
幾個月前，我用MAIL的方式請求他寫幅字：“天蒼蒼野茫茫”。我催得急他寫得快，但事過之後我們卻什麽都沒談。
這個周末有個聚會，我們又見了麵，談起他的作品，他笑著說：“謝謝你的朋友看出我的“蒼”字沒寫好，其實，我是有意將蒼字寫得有些異樣，你再看那個“天”字不是也少了什麽嗎？這樣來體現我個人對那個年代的一種感覺。 那種怪異無法舒展缺失……，我是用了心的。”我的心被他撞著了！想自己對書法的認知是多麽孤陋淺薄，隻憑單純的感受，隻知道寫得周正寫得唯美寫得像古人的字帖就好。
這讓我想到了語言的不同形式：文字的；音樂的；繪畫的；舞蹈的；建築的；武術的；書法的……一定還有許多是我所不知道的。有廚師告訴我：心情不同做出來的菜味道是不一樣的；有製圖員常常無償加班，她說她願意；有喜愛編織的熟人，我看她的織品幾乎件件精致，但她總是拆個沒完……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種語言形式在共同表達著人類的心聲？現在想來真真是無窮無盡的。從此，對自己不了解的語言再不能妄下判斷和評論。
吳華，謝謝你！
2009.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