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兒 (3)BY 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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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眼裏才會出西施或者潘安，沒有情，有了肉體的親密之後再看對方，反倒更別扭了。廖影看著她的房東，覺得他難看不說，言談舉止中還總是透著一種沒文化的粗俗。他怎麽樣，以前跟她不相幹，但是現在她沒法不介意。洛杉磯來自底層的華人比較多，而他就是這類人群中的一個，從父母那裏就沒讀過什麽書，他自己也沒念過大學，一家人其實一直都是靠賣苦力一步步走到今天還算小康的生活的。

廖影知道了他本名叫劉祖德-----在廖影看來，這名字簡直就是為了證實他們家族整個的沒文化和土老帽。到了美國，越是底層的華人越好堅決徹底地給自己起個外國名，他於是就叫自己艾瑞克（Eric）。廖影覺得他叫“祖德”，常理就該取個諧音，叫裘德（Jude）更合理一些，卻取了個毫不搭界的艾瑞克，更加說明了他的沒文化。總之，他就沒有一點地方讓廖影覺得滿意的。

既然不滿意那就斷掉好了，可是廖影也不知自己為什麽，還是接著跟他上床。在性這個問題上，原來女人也是可以精神和肉體分離的。然而即使就床上的這一點，他也並沒有吸引力，廖影也沒有時間細想潛意識裏究竟是什麽東西支配著自己委曲求全地跟這樣一個男人發展肉體關係的。

其實答案就在那裏明擺著，隻是廖影不想對自己承認。他個人再怎麽條件不好，有一個硬件是響當當閃閃發光的：他的身份。

他是美國公民。

公民不僅跟那些商務簽證學生簽證的人不同，跟綠卡都是本質的不同。跟公民結婚，短則幾個月最長不過一年就可以拿到綠卡了，嫁給公民就等於在身份上上了保險，你就不用再因為身份關係而找不到工作，不用再為留在美國而不停地變換簽證，不用再因擔心回不到美國而不敢回國探親。有了綠卡，你就具有了高人一等的優越，而拿到綠卡最快的辦法就是嫁給公民。

廖影的身份問題本來就毛病太大，她是跳機到的美國，為了不成為徹底的黑戶口，她花了一筆不算小的錢，找了一家華人移民顧問公司，把身份暫時轉成了學生簽證。這類華人移民公司都有偷梁換柱鑽法律空子的本事，怎麽辦成的她並不清楚，不過她得為了保持這個學生簽證，每年要花費不菲的“學費”，修著拿不到國家承認學位的幾門課程，隻能是權宜之計。

可是並不是你想嫁給美國公民，人家就願意馬上娶你的。這世上沒有真傻的人，再傻，算自己的賬也算不錯。隻是上個床就讓對方娶你，這是異想天開的想法。廖影已經知道，他之前有過一次婚姻，持續了四年就結束了，據他說是因為女方要求上進，到外州上學去了，長期分離感情轉淡，女方跟一起念書的男同學好上了，就跟他離了婚。

但凡婚姻失敗過一次的人，都會對下一次的婚姻格外謹慎。發生男女關係是平等的、你情我願的事，他又不傻，犯不上就為這個而拿自己的婚姻冒險。再說，他也不會感覺不出她對他缺乏真情實意，這個是掩蓋不住的，雖然他知道自己條件並不優秀，獲得女人的真心不太容易，但也並不意味著他就要降低底線。跟一個並不愛自己的漂亮女孩上床，他沒有吃虧的地方，不收她的房租，就算找個女朋友同居而已。兩個人交往不過才兩個月，認識也不過才三個月，從任何角度說都絕不會貿然產生求婚的想法。

在廖影這邊看來，如果隻是她不愛他而他特別愛她也行。事實也並不是這樣。他對她是不錯，可是他對她好的感覺也不是她理想的那樣。在美國，本來人就少，交際圈子窄，華人就更少了，中國女孩子好歹還可以找老外，但中國男人找女人就困難得多，長期壓抑，就變得饑不擇食，餐館裏一位老大姐就曾對此說過很粗鄙的一句話：這裏的中國男人啊，隻要找個洞就會鑽進去。

而他除了公民身份外，沒有什麽吸引女孩子的資本，能找到個女人就夠他覺得幸運的了，根本不必是她這種水平的。他和她發生了男女關係，完全是近水樓台的緣故。就是說，當時如果換成是另外一個相貌平平也沒什麽文化素質的女孩兒租住了他的房子，他也可能會跟那個女孩兒發展到今天的關係的，並不是他設定了高標準，非廖影這種水準的女孩兒不要。在他和廖影的關係裏，廖影的特殊價值得不到肯定，完全是浪費。

而廖影對他另一層深刻的不滿還來自於他的摳門。她一直暗暗希望他至少能在經濟上幫自己一把，先解決眼前最緊要的問題，比如幫她把維持學生簽證的學費給交了，但是在美國的中國男人大都把錢看得很緊，小氣得很。他明明知道她辛苦打工維持生計，卻從來沒有心疼她的表示，連個像樣的禮物也沒送過她。也許在他看來，不收她房租已經是打破原則對她另眼相看的表示了，這裏很多同居的男女朋友還不都是采取AA製嗎？

短時間內讓他向她求婚顯然不可能，廖影對這一點還是很有數的。而她更不可能開口對他提結婚，那未免目的太明顯了，反而會把關係弄得尷尬。照兩人這麽發展下去，也不知會是個什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