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為什麽始終看不清她的臉?在夢裏,她是永恒的主題,她的聲音柔和清澈,冷靜堅決,似乎統領千軍萬馬,殺伐決斷。但是她總是和所有的影子藏在一片迷霧中,無數的聲音夾雜在一起,除了逃亡就是逃亡,我覺得絕望,可是又有些留戀,想要回頭看看她的臉,但是聽見她的聲音決絕的說:“快回去!”
淩晨2:00,我拉亮了床前的台燈,捧著腦袋坐在床上,頭疼欲裂。“快回去!”她讓我回哪裏去?回到現實?她是我的夢,所以讓我回到現實?可是我為什麽連續夢到她?她究竟是誰?是我遺忘的戀人嗎,所以我念念不忘?那些聲音是什麽?為什麽好像一片打殺之聲,沒完沒了?她如果是我的戀人,她身在危險之中嗎?所以她讓我回去,不要卷入她的險境?
太多的疑問讓我毫無招架之力,我終於撥通了斯蒂芬的電話,他的聲音朦朦朧朧,顯然是被從被窩裏扯出來的。
“我想,還是接受你的催眠!”
“太好了!”斯蒂芬聽不出有任何的驚訝,相反,有一點的如釋重負,“明天9:00 到我的診所來!”
“看起來,他等這個電話很久了!”我掛了電話,卻再也不法入睡,走到窗口坐了下來。窗外是一片晴朗的夜空,在這個漆黑的深夜,滿天的繁星如嵌在黑緞子上的一顆顆寶石熠熠閃光,一輪新月正掛在天邊,隨著地球的轉動,太陽將從另一端緩緩升起,而她將隨著黑夜一起墜落。我們這個被忽視了的生命的載體—--地球將迎來嶄新的一天,這天是公元2016年4月28日的清晨。
斯蒂芬的診所簡單而整潔,接待我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她看見我,沒有任何驚奇,二話不說將我帶到了一間小小的診室裏:“斯蒂芬醫生一會就到!你還是喝黑咖啡嗎?”
“是的,黑咖啡!”我不假思索的頭也不回的說。
斯蒂芬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進來了:“早啊,夥計!”
“早!”
這時候老太太端進來兩杯咖啡,將那杯純的黑咖啡放在我眼前的茶幾上,另一杯放在了斯蒂芬的麵前:“先生,您的咖啡,鮮奶,兩塊方糖。”
“謝謝,露易絲!”斯蒂芬對她非常紳士的感激的笑笑,“露易絲真是個好助手,她總是可以記住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是的,”我表示同意,“你這裏,看來我是常客,她也記得我愛喝黑咖啡。你知道,我記得以前的我對你這個職業可是諱莫如深,我可不太願意在你這個刑房一樣的診所和你麵對麵。”
斯蒂芬一愣,低頭在手裏的平板電腦上寫著什麽,有些尷尬的說:“你近來有些變化,偶爾會來走走。”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你改變主意了?”
“是啊!我想知道她是誰。”
“她對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一夜一夜的夢見她,我想她應該是對於我很重要的一個人,我有義務想起她是誰。”
斯蒂芬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有說,他指了指房間正中間的一把皮製躺椅:“那麽等你準備好的時候,你就躺下吧。”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走到躺椅前,躺了下去,躺椅柔軟舒適。斯蒂芬調暗了燈光,在房間的中間,我的眼前,他投影上一個紅紅的圓點,紅色的點在空氣中閃動,忽明忽滅,有如鬼火,我因一夜並沒有睡好,開始覺得疲倦,眼皮變得沉重,慢慢的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遠遠的我聽見斯蒂芬的聲音:“吳煒,吳煒!”
“是的,斯蒂芬!”
“你在哪裏?”
“我在一個樹林裏,一個很陌生的樹林。這裏彌漫著濃霧,什麽也看不清。”
“努力的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經曆了什麽!”
我在迷霧裏左顧右盼,希望可以看出自己身處哪裏。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一群人從樹林深處跑來,跑在最前麵的正是她,烏黑的齊耳短發,一身銀色的緊身衣,看見我大吃一驚:“你是誰?”
迷霧裏她黑色的眼鏡炯炯有神,閃著光彩,我終於看清了她的臉,如此精致有神,輪廓分明的一張臉。我竟然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我我,……”
她身後的人催促道:“羅伊,不要理他了,我們沒有時間去照顧一個走丟了的笨蛋!”
原來她叫羅伊,羅伊沒有理他,而是拉起了我的手:“這裏很危險,快點走吧!”說完,她拉著我開始飛奔。我匆匆忙忙間看見她拉著我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個青色的蝴蝶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