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夜涼如水,四野肅靜。
一騎快馬倉皇馳來,打破了夜的寧靜,馬上一人,懷抱一個熟睡的嬰兒,飛馬揚鞭。
那馬上之人倉卒回頭看去,身後一群羽林軍愈追愈近,看來一場生死大戰不可避免了。他看看懷中的嬰兒,滿是不舍,但將心一橫。向法門寺方向奔去。
到得法門寺前,他將嬰兒放在了寺前的台階上,重重的扣了一下山門,聽到裏麵有了動靜,退到一旁,藏在了夜色裏。直到看見守夜的沙彌將嬰兒抱進寺去,方才匆忙上馬,向北而去。
法門寺內,玄真接過孩子。寺外一陣亂馬蹄聲,須臾亦可依稀聽到打殺之聲漸漸遠去。師弟玄德說,“這孩子來路不明,怕與叛軍有關,隻怕以後引起麻煩。不如不要收留的好。”
玄真道:“身為佛門弟子,怎能見死不救?你怕麻煩,我來收養他好了。”
方丈看看孩子,看看玄真,點點頭:“善哉善哉。”徐徐向禪房走去。
玄真見方丈答應了,大喜,低頭見這孩子唇紅齒白,天庭飽滿,地闊方圓,長得好生模樣。左手手臂上還有指甲蓋大一塊嫣紅的胎記。經這番吵鬧,居然還在熟睡,殊不知身邊發生的一切。玄真不禁十分喜歡,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這時,方丈回過頭來,對玄真說:“玄真,這個孩子法名就叫慧空吧。以後,勞你好好傳他佛法,育他成人了。”
玄真有些惶恐,方丈居然如此客氣,慌忙回到:“是,方丈!”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慧空記不清山上的花兒紅了幾次,彈指間,十八年過去了。
長安城裏,依舊繁華喧囂,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正是正午時刻,路邊的永安茶肆,高朋滿座,沸反盈天。唐雪白衣素履,臨窗而坐,一壺釅茶,一碟點心,一臉的端莊,眼神裏卻藏不住一絲調皮,一隻小腳悄悄的在裙下兀自悠然晃著。
手托托盤的夥計吆喝著,腳不沾地的如傳花蝴蝶般穿梭在歡笑的人群中。茶肆角落裏坐著位盲眼的說書先生,說的是高祖滅隋開國的故事,正說到李元霸大戰裴元慶,兩輪大錘虎虎生風,所向披靡,茶肆裏一陣陣叫好之聲。
一騎快馬絕塵穿市而過,直向城外的法門寺馳去。唐雪心想,什麽人如此大膽。
這一年,正是貞觀五年。英明神武的太宗剛剛君臨天下,除了突厥人時有騷擾,大唐建國至今,國泰民安,正準備迎來一個曠古的太平盛世。
城外,法門寺。不一樣的熱鬧,不一樣的喧囂。
善男信女,禱經頌文,香煙繚繞。
然而這熱鬧,這喧嘩於慧空卻都是浮雲。敲著木魚,數著念珠,他心無旁騖。慧空是佛的弟子,法門寺的和尚,是師父玄真最得意的一個徒弟。
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菩薩於法,應無所往。
那馬到了法門寺外停下了,下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監,因為年事已高,再加上剛剛的快馬加鞭,不禁氣喘籲籲。這太監手托一卷金黃的絲卷,撩起長袍,快步走進寺門,對看門的小沙彌說,:“快,快,快叫住持出來,有聖旨!”
小沙彌不敢怠慢,轉身向裏跑去。
方丈和住持慌慌張張從禪房奔跑出來,雄偉的大雄寶殿前跪倒了一片僧眾。
老太監氣已喘定,不慌不忙,徐徐展開手裏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法門寺,自先帝敕建賜名,香煙鼎盛,弘揚佛法。近聞,法門寺地宮得阿育王所賜,收有佛祖聖物舍利子。三十年當開宮供奉,昭示天下,發世人之善心,得天地之正法,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今距前朝開啟地宮,正三十年整,故敕令擇黃道吉日開宮請舍利,供天下瞻仰供奉。 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聲中,法門寺沸騰了!長安沸騰了!天下沸騰了!
原來法門寺地宮裏藏有佛祖舍利子的傳說是真的!原來地宮之門一閉,三十年一開,風調雨順的傳說也是真的!不然怎麽連貴為人間天子的皇帝都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