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裏青燈古卷,花落處歲歲年年。
轉眼間,慧空回到法門寺已六十年了。如今的他已是一個老態龍鍾,榮辱不驚的老僧人,是當今法門寺的方丈。這六十年裏,夢歸無處,心如止水。這六十年裏,那個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已駕鶴西遊,皇帝都換了兩個。當今的皇帝是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皇帝武則天。這六十年裏,法門寺的地宮開啟過一次,高宗皇帝用比太宗皇帝更隆重的儀式供奉了佛祖舍利。
如今,六十年彈指一揮間,武帝下令,要再次迎舍利,供佛骨。
這一天,羽林軍封道,人人肅穆。慧空沐浴更衣完,走出禪房,正要去殿前接駕,隻聽得外麵鬧哄哄。幾個年輕弟子推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來到他的麵前。
“方丈師父,這個女子躲在大雄寶殿的供案下,幸得弟子們發現得早,不曾驚得聖駕。”
慧空看著眼前這個姑娘,明眸皓齒,一臉天真,毫無懼怕。慧空突然覺得自己混淆了時間和空間,此情此景似乎在哪裏經過,唐雪,是她嗎?不是,一定不是,那個他的唐雪,她應該還在那裏等著自己,等不到他,她不會轉世。雪兒, 是我讓你等的太久了。
一邊的住持師兄慧能覺得這個方丈師弟今天有些異樣,很奇怪的看了慧空一眼:“方丈!”
慧空如夢初醒,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鑽到供案下麵,你豈不知那是死罪嗎?”
那姑娘調皮一笑:“都說當今天子是世上最神氣的女人,我想想看看。”
“胡鬧!”一邊的慧能大喝。
慧空手一擋,和藹的說:“那是很危險的,你還是快快去吧!”
慧能見那姑娘離去,看了一眼這個師弟,沒有作聲。
入夜,慧空坐在禪床上,六十年前的一幕一幕,曆曆在眼前閃過,刻骨銘心。淚眼裏,他看見唐雪站在橋頭,回首微笑。雪兒,是你在召喚我嗎?你還在那裏等著我嗎?六十年來修行,到如今仍然不能忘卻,六十年來心靜,到今天仍然痛徹心扉。不是我不愛佛,是我欠你愛太多太多。
“唉!”慧空歎了口氣,闔上雙眼,手心裏緊緊握住的是那一縷青絲,是他生生世世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