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慧空痛苦的望著眾人,“是你們,是你們!為什麽要讓我們遇上你們?我為什麽要知道我是誰?為什麽死的是雪兒。她做錯了什麽,她害過誰?”
袁誠基和唐靖一幹人被問的無言以對,玄庭方丈歎道:“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慧空,你忘了老衲說過的案上生花的故事了嗎?”
慧空聽到這句,猛然一驚,一下跪在玄庭麵前:“方丈大師,慧空不明白。”
玄庭緩緩道:“慧空,諸行無常,有漏皆苦,諸法無我,涅槃寂靜。生老病死,愛恨離別,不過是過眼雲煙。需放下時當放下,不放下時空煩惱。”
是啊,怪我,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曾動了凡心,招惹於她,如果我沒有帶她離開她的家,固然我會心痛一輩子,但是她不會死!
可是,可是,雪兒她是過眼雲煙嗎?我能放得下嗎?慧空心裏滿是悲傷,沒有了雪兒,我生又有何趣?
玄庭見他臉上先是悲傷,後來疑惑,最後堅定,突然他拾起地上的那把尤沾著唐雪鮮血的劍,刺向自己。
說是遲,那時快,袁誠基一步上前,擊落了慧空手裏的劍:“你這是幹什麽?如信,怎麽說,她畢竟是唐箋的女兒,你們是不能在一起的。快隨我去吧,我們去打下一番江山,那才是男兒該有的行徑啊!”
“恩恩怨怨何時了?我父母已經死了,如今雪兒也死了,她和她的父親是不一樣的,為什麽要承受這樣的結果?江山?沒有了雪兒,我要江山做什麽?”
這時,慧空想到了太宗皇帝拉著他到禦書房外,指點江山,說要厲兵秣馬,要弘揚大唐文化,保千秋萬世的太平盛世,讓人人安居樂業。慧空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那個年輕天子,他悠悠的道:“個人的恩怨在整個天下麵前,是如此的渺小。如果我隨你去,為了一己私怨,去推翻唐朝的江山,必然會引起血雨腥風,生靈塗炭。我不要!”
玄庭聽他如此說,點頭讚道:“善哉善哉!慧空,不枉你是我法門寺的弟子。慧空,你來!”
慧空聽命湊了上去,玄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慧空臉倏忽變色。他跪在玄庭身前,端端正正的磕了幾個頭。
袁誠基道:“如信,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還要去做回你的和尚嗎?”
“做和尚有什麽不好?袁施主,要知道人生無常,執著為苦。”
“你,你,你父母的大仇你就不報了嗎?”
“恩恩怨怨何時了?善惡到頭皆有報,你我又何必自苦?”
袁誠基氣急敗壞,用劍指向玄庭,大怒道:“都是你這禿驢,如何蠱惑於他,我先殺了你幹淨!”
玄庭微微一笑:“袁施主,老衲問你,試想你若真能如願取得天下,手刃了唐箋,你又當如何?這十八年裏,你是想報仇的多,還是奪取這江山的多?施主你是否有時也會覺得征服天下的欲望超出了你為兄報仇的欲望?”
袁誠基聽此言,一下愣住:“我有嗎?這十八年來,我更多想的是為大哥大嫂報仇?還是擁有全天下?”
再看那玄庭方丈,卻已閉上雙目,不言不語,待到袁誠基去推他,想問個究竟,才發現玄庭已是沒了氣息,已然坐化了。
“阿彌陀佛!”那玄真與玄德見方丈已去,喚了一聲佛。
玄真道:“慧空,望你好自為之!”說話間,他與玄德屏住呼吸,也隨著方丈圓寂而去了。
想到十八年間,玄真對他的養育之恩,慧空不禁再次放聲大哭。然生又何歡?死又何悲?
袁誠基見地上的慧空,圓寂了的玄庭三人,死了的唐雪,不禁也心灰意冷。想十八年來,他心心念念要找到如信,如今找到了他,他卻萬念俱灰,遁入空門。他每時每刻都想殺了唐箋一家,如今害死了他的女兒,他卻心裏並不快樂。袁誠基喃喃自語:“十八年來,我想的更多的是我的仇恨,還是想奪得天下的霸業?”他兀自嘟囔著,腳一點地,身子已在殿外,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剩下殿內的一幹突厥人眾,見袁誠基已去,再見唐靖手下個個摩拳擦掌,嚇的做了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