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了幾頓飯後,王紅妝囔囔著要回請李濤。有次說得好好的,她把菜也買回來了,末了還是李濤忙上忙下地搶著做飯。王紅妝琢磨著得送點什麽給李濤才行,人家也是打工掙辛苦錢,自己都白吃幾頓了。
有時吃完飯,兩人有空的話,也會約著一塊到宿舍後幾條街的大公園散散步。王紅妝在這宿舍住這麽久,並不知道後麵有個公園,這還是李濤發現的。當她第一次驚喜地被李濤領到公園左顧右盼時,李濤看著她,連連搖頭,像看山頂洞人。
兩人散步時經常聊聊家常。李濤是北方人,家裏有個姐姐,出國前也是從沒吃過苦。這一下拉近了王紅妝和他的距離。
有個周末,兩人吃完飯照常到公園散步,李濤談到他奶奶。父母年青時工作忙碌,是那個慈祥的老人含辛茹苦地把他帶大。說起奶奶,李濤很動情,綿綿的思念布滿雙眼,眼裏甚至還帶點水汽。看到錚錚男兒霎那的溫柔感性,王紅妝的心軟軟的。
“奶奶去年生日,我特意回國給她慶生。”沉湎在與親人相逢的回憶中,李濤眉梢眼角都帶著笑。
“你奶奶肯定特高興吧。”王紅妝很理解他的心情。
“那是,去年回去可花了不少錢。1萬多馬克呢。”李濤看著她,伸出手,打了個“1”的手勢。
“這麽多?”隻怕他去年一年打工的辛苦大半都耗在這上頭了。
“是呀。老人80歲,我給熱熱鬧鬧辦了幾十桌,老人家樂得合不攏嘴。我家親朋戚友多,禮物也得準備好,不然拿不出手,丟父母的麵子。出去吃飯都我買單,怎麽說也是出國的人,不能讓人說寒酸不是?家裏房子太舊,也給爸媽些錢讓他們去裝修,住得舒服點。”李濤歎口氣,回家不是件隨心所欲的事呀。
“不怕。你還年輕,又這麽能幹,我看好你,將來肯定能賺大錢。現在能孝敬親人就多孝敬,別等人不在了後悔。”王紅妝轉過頭看了看李濤。
李濤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平時他和朋友們在一起,大家無不抱怨回國開銷大,親戚們不體恤出國打工掙錢的辛苦,以為國外遍地都是金子。王紅妝一個女孩子,隻身在外更不容易,他本以為會抱怨更多。
“你這麽覺得麽?”李濤低著頭,望著她,胸口有些堵,像有什麽在破土而出。
“當然。錢花了可以再掙,人不在了上哪找去。”王紅妝仰視著他,一雙大眼黑白分明。
“你說得對。”李濤看著王紅妝。她的話,像一股清泉,注入他的心田。出國在外這幾年的疲憊,竟因這短短的幾句話,奇跡般地煙消雲散,大學時“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意氣風發,瞬間從李濤心底噴湧而出。
“我們來滑旱冰吧。”李濤提議。
滑旱冰?正拉著家常,怎麽就滑旱冰了?王紅妝沒轉過彎來。
“你有滑旱冰的裝備麽?”李濤問。
“就是那種有些學生滑著做代步工具的麽?”王紅妝在校園留意到,有些學生穿著溜冰鞋去上課,非常快捷方便。她看得心癢,也買了一套。試滑過一次後,她卻發現要滑好根本不是看起的那麽輕鬆,就把這套裝備束之高閣了。
“有倒是有,但我不會滑。”
“沒關係,我教你。”
兩人回房拿了裝備,在公園穿戴好。王紅妝坐在長椅上想站起來,卻身不由己,剛站起,雙腿就往前滑,嚇得她敢緊握住椅子邊的扶手。
正掙紮間,她眼前出現隻大手。
“抓住我的手。”陽光下,李濤戴著頭盔墨鏡,笑容燦爛,帥氣非常。
王紅妝兩隻手緊緊抓住李濤,腳下使勁想滑起來,但不知怎回事,腳像生了根似的,根本滑不動。
“別緊張。”耳邊傳來李濤溫和的聲音。
“鬆開右手,左手抓住我就好。放心,有我在,不會摔跤。”李濤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王紅妝小心翼翼地鬆開右手,站穩,李濤緩慢而又穩當牽著她的手滑起來。路上遇到坎的時候他會停一停,用兩隻手先扶著她跨過坎去。年輕男人的氣息環繞著她,如春天的青草,生機勃勃。
適應了一會,王紅妝膽子大起來,她想鬆開李濤的手自己試試。
“你行麽?”李濤停下來,鬆開她的手。
“先讓我試試,好麽?”
“好吧。我在旁邊看著你。”
滑冰這事,越緊張越費勁,放鬆的話,滑得反而輕鬆。漸漸摸到決竅,王紅妝加快速度,時不時得意地瞧瞧李濤。
李濤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絲毫不敢怠慢,公園人多,小孩,騎自行車的到處都是,一不小心就碰到人。
“小心!”李濤大喝一聲。
王紅妝正盯著地麵加速,抬頭一看,一個德國男孩騎著自行車從旁邊的斜坡風馳電掣般衝下來,男孩顯然沒看到王紅妝。
“啊!”王紅妝大叫一聲,想要拐彎,雙腳卻不聽使喚,直直地朝男孩衝過去。
男孩被她的尖叫聲驚住想刹車,但速度太快來不及刹,眼看他連人帶車就要撞到王紅妝。
天哪,我要被撞死了!王紅妝臉色霎白,緊緊閉上眼睛。
隻聽得“哐啷”一聲響,一股大力扯住自己的身子,她如入騰雲架霧般飛起來。
打開眼睛一看,自己被李濤橫抱在懷,那德國男孩卻摔倒在地下。
“你沒事麽?”李濤抱著她,用德語問那德國男孩。
“沒事,剛才刹車過猛。”男孩咧咧嘴,躍上自行車,一溜煙地去了。
“你,沒事麽?”頭頂上傳來李濤有些緊張的聲音。他滿臉的關切,映入王紅妝的眼簾。
王紅妝腦袋仍是一片空白,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李濤緩緩地把她放下,扶她站好。他剛鬆開手,王紅妝腿一軟,啪地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眼淚也忍不住流出來。
“沒事,沒事,都是我不好。”李濤蹲下,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斷安慰她。等她情緒平靜下來,他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臂,緩緩把她從地上扶起。還沒站直,王紅妝一個趔趄往後一滑,李濤兩手一環,她腰間一緊,已被他緊緊抱在胸前。
她的頭抵在他結實的胸脯上,胸脯由於剛才的變故,正一起一伏地喘息著。
別急,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