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妝瞄了瞄吳雄,還是那麽氣宇軒昂,臉上也沒指甲痕。兩人走進來,有商有量,好像昨天啥事都沒發生過。看著吳雄的時候,王紅妝的心不再怦怦亂跳,覺得吳雄不過就是氣質還可以。張玫對張嫻和顏悅色地交代過工作後,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張嫻還是偶爾和吳雄撒個小嬌,吳雄也一如即往的獻點小殷勤。Business as usual。
張玫是個工作狂,每天加班到晚上8,9點是常事,回家後吃完飯還會繼續工作,王紅妝老得陪著餓肚子。張玫吃苦的精神是當年中餐館端盤子培養出來的。衣錦還鄉在親朋好友麵前眩耀過後,張玫在爸爸媽媽麵前露過一手。兩隻手,每隻手拿著5個盤子,盤子都堆到了手肘上,快步走動,兩邊堆起的盤子紋絲不動。張媽媽一看就掉淚了。
兩個月後,張玫把王紅妝叫到一邊,給她100馬克,說是這兩月的工資錢。王紅玫拒不接受,在人家家裏住著,哪好意思還拿錢。張玫把錢硬塞到了王紅妝手裏。王紅妝當天就給爸媽打了個電話,爸媽感恩戴德,越發放心。
第二天上班後不久,公司來了個德國老頭,中等個子,有點胖,還有點啤酒肚,70多歲的樣子。他一看見張玫就來了個熊抱,嘰哩呱啦地用德文說著什麽。張玫臉上堆滿笑,也是一長串德文,一邊叫小趙敢緊去收拾公司客房。那老頭環顧公司四周,嘴裏念念有詞,好像對公司的環境非常熟悉。
小趙領著老頭去客房後,張玫收起笑容,對張嫻說:“盧克在這要住三天,每天客房按50馬克算,走時結帳。”說完拿著資料出了門。張嫻看她走遠,嘀咕:“至於這麽小氣麽,我怎麽好意思去要錢,自己做好人,壞事讓我出頭。”
當時辦公室就張嫻和王紅妝,其他員工跑外勤。看沒人,王紅妝問:“這盧克是誰呀?”
張嫻神神秘秘的笑笑:“跟你說了,可不許告訴別人。”
“向毛主席保證,情報決不外泄。”
“ 他是張玫的幹爹。”
王紅妝一愣, 不獨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敢情德國人也興認幹爹?
張嫻瞥了眼發呆的王紅妝, 忍不住噗嗤一笑。
“ 德國是非移民國家, 張玫又沒嫁德國人, 你以為張玫的德國護照從天上掉來的? 盧克收養了張玫, 作為盧克的養女, 張玫取得了德國身份, 要不怎麽開公司。 ”
喝了口水, 張嫻又接著說:
“這公司還是盧克幫著開起來的呢,從租房子到一桌一椅,都有盧克的心血。他住在另一個城市,以前來得多,張玫越來越忙,就不常來了。”
王紅妝不禁“啊”了聲。結結吧吧地問:“那玫姐幹麽還收盧克的房費呢?”
“房費?”張嫻哼了哼:“張玫至今在還抱怨,盧克在遺囑上踢除了她的遺產繼承權呢。”
王紅妝有點想不通。盧克收張玫為養女,純粹是幫忙,好讓張玫有個身份,能在德國呆下去,多少中國留學生在德國苦熬都拿不到身份,一份德國護照就是大恩,張玫是個明白人,怎麽還會厚顏覬覦盧克的家產?不過張嫻始終是張玫的親戚,這些話王紅妝問不出口,也許還有些不足與外人道的內情吧。
王紅妝每天坐著張玫的寶馬上下班。或許天生不能享福,王紅妝一坐上這開起來悄沒聲的高級車就暈車得曆害。吳雄不在車上時,張玫也跟她聊些自己的事。王紅妝暈暈沉沉中得知,盧克是張玫在國內認得的。當時盧克新鰥,去中國旅遊散心。張玫當時在上大學,暑期做導遊賺點外快,是盧克旅遊團的導遊。張玫那時年輕活潑,兩人很聊得來。盧克回國後繼續和張玫保持著通信,知道張玫想出國留學,就在張玫畢業後擔保她去了德國。
天生有貴人相助,王紅妝不禁羨慕張玫命好。
興致來了,張玫甚至會聊些私事。
“我前男友是德國人。”
難怪有些舊客戶以為張玫的老公是德國人,這下對上號了。張玫德語非常流利,看來和這段經曆不無關係。
“那怎麽吹了?”到底年少,王洪妝對交異國男朋友的話題興致盎然。
“德國人那死板勁真讓人受不了。他要我去他家見父母,我想呀,咱們交往還不久,見父母太早了點,就說不見。其實他多說下,我還是會去。換了中國男的,肯定會說,沒事啦,去見下吧。我前男友倒好,你說不見,他就再不提見父母這事。這還怎麽談下去。”
德國男人的刻板從此在王紅妝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3個月彈指過,王紅妝的語言班馬上要開學了,隻有過了語言班的考試,王紅妝才能開始正式的大學學習。沒啥德語底子,王紅妝感覺壓力不小。開學前兩天晚上,張玫走進王紅妝的臥室。
“紅妝,這三個月你的工作抵消了住在我家的房租。開學後,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在我公司工作來抵消你的房租,另一個是每個月交給我800馬克。如果不交房租和不工作,請你一個星期後搬走。”
這一悶棍打得王紅妝暈頭轉向,找不著北。王紅妝想大喊,你爸爸說過讓我在你這兒先住半年。王紅妝還想說,你為什麽不在我剛到時就告訴我?但王紅妝隻是癟了癟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張玫說完就走了,走時沒忘把門搭上。
王紅妝的腦袋混亂得像團漿糊,隻會不停地自問,怎麽辦?怎麽辦?
王紅妝不是沒帶錢,父母走之前給了她5000美金。父母都是拿死工資,錢是父母一分分省下來的,800馬克一個單間,比學生宿舍貴起碼一倍,王紅妝不舍得這麽花父母的辛苦錢。語言班是全天上課,在這打工就沒法上學。過不了語言考試,簽證沒法續,到時隻能打道回府。何況打全天工也隻能抵銷房租,其它開銷怎麽辦?
這晚王紅妝失眠了。第二天頭重腳輕地來到辦公室,向一個個同事打聽哪有房出租,或者同事家有沒有空房,可以暫住幾天,畢竟一個星期期限太緊,多幾天總多份希望。同事們很快明白是怎麽回事,都說,家裏沒空房,但會幫她看看。張嫻租了一套公寓,平時關係不錯,王紅妝對張嫻抱有很大希望,想去她那擠擠。
張嫻吸了口煙,無限同情地說:“敢緊找房吧。”
被爸媽捧在手心裏的王紅妝第一次感到世態炎涼。是呀,想把飯碗捧牢,誰敢和老板唱對台戲來收留她呢。王紅妝夜裏哭了一夜,不敢把這兒的變故告訴爸媽,也不甘心就這麽回去麵對雙親失望的臉。
第二天王紅妝腫著眼睛去上學,新同學們來自世界各地,令她眼花撩亂。課間休息王紅妝就去大學管房的地方問有沒空房。結果令人沮喪,由於剛開學,不但沒有空房,等房的隊伍都排到了3個月後。王紅妝無奈,隻能馬上遞交申請,上完課後像無頭蒼蠅,到處找房。
王紅妝雖然在這個城市呆了三個月,由於平時是兩點一線,家和公司,對這城市一點都不熟悉,公車就坐過一次,加上語言不靈光,王紅妝天天找房到深夜,次次無功而返,夜夜流著眼淚迷迷糊糊地睡著。
離張玫的期限還有最後一天。中午王紅妝在學校圖書館裏對著書本發呆。
明天我要麽睡大街要麽等著被張玫宰。王紅妝抑製住要流出的眼淚。
謝謝指正!敢緊改了。本來是用第一人稱的,後來覺得寫起來不順手,就改了,沒想到沒改全,多謝您的細致!
"當時辦公室就我倆人,其他員工跑外勤。看沒人,我問:“這盧克是誰呀?”
張嫻神神秘秘的笑笑:“跟你說了,可不許告訴別人。”
“向毛主席保證,情報決不外泄。”
“ 他是張玫的幹爹。”
王紅妝一愣, 不獨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敢情德國人也興認幹爹?
張嫻瞥了眼發呆的王紅妝, 忍不住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