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琦的《與誰共舞》一開篇我就很關注。對我自己來說,蕾絲題材是我最早寫過的故事之一,關注是自然的。而同性題材本身也有很多感動我的作品,眾所周知的BBM,北京故事,一位網友推薦的《牧神的午後》,等等。我想,不論同性還是異性,真愛總是打動人的,這也是《與誰共舞》打動我的原因。媚是一個美麗的藝術家,她愛上了甜美的女孩月月。月月雖然和她有過一時的親近,卻並不是真的同性戀者,兩人無法走到一起。難以對月月釋懷的媚在美國嫁給了深深愛她的林建國,並生養了一個女孩。然而婚後媚對林缺少激情,婚姻漸漸走入困境。當媚終於想要回歸家庭,回心轉意希望和林好好生活的時候,心機極深,一意想嫁給林建國的萍卻已趁機而入,機緣種種,媚和林分道揚鑣。兩麵三刀的萍如願以償,但是並沒有給林帶來真正的幸福。媚和林的女兒慢慢長大獨立,得知了媚的過往並且因自己的婚事與媚也有了隔閡。孤單的媚最終得知身患胃癌,她無法回到林的身邊,想和月月接近也遭到拒絕。媚累了,“五十年的匆匆人生”,從沒有踏實地好好睡過的媚,獨自一人,沉睡而去……很久沒有為一個故事流這麽多眼淚了。安琦的筆觸是細密的,在很多細節處狠狠地紮在了我的心上。僅舉幾例,媚在最後的絕筆裏,向林真摯地道歉,請他來生將自己喚醒,並許諾“一定不再錯過你”。媚的女兒送回國給爺爺奶奶撫養,但是不被爺爺奶奶寵愛,媚去接女兒帶了兩個娃娃,被受寵的表姐弟一人搶走一個,這個場景對女兒的刻畫字字如刀,讓我想起雨果筆下的小珂賽特。萍的心機太深心思太毒,安琦對萍的刻畫是尖銳而讓人心寒的,因為好女人常常就輸在這種女人手裏….. 舉不勝舉。勝舉
不過,在我眼裏,《與誰共舞》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它的主旋律——媚的愛。媚對月月的愛,因為同性,因為forbidden,一直被壓抑著,也因為壓抑而更加頑強。這份愛和激情,執著而真純,帶著女人的細膩柔美,又摻雜著男人的猛烈進攻,窒息著她愛的女人,也折磨著想要得到她的男人。媚對林的愛,有很多習慣,依賴和感動的成分,如她自己所述,缺少對月月的那種激情和心動。然而性愛也罷,摻雜了親情也罷,她對林的愛也是真摯的,隻是當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愛和依賴的時候,一切都已陰錯陽差。安琦在收尾時,有一封媚寫給林的信,我想是很好的概括:“我並不後悔生了她(女兒婷婷),因為,我真的愛她的父親。林先,我還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我知道我一直很讓你傷心,你對我的感情是我今生沒有辦法承載的。就像我對月月的愛,月月也沒有辦法承載我的愛一樣......”這一層層從青春年少,而立不惑,隨後慢慢老去的情感,在安琦的筆下,變成了一曲生命之舞,讓人唏噓;曲終的媚,悄然謝幕,自絕而去。不一定每一個人都喜歡這種自我毀滅的結局,然而與其讓生命醜陋地枯萎,不如自己點一把火將它燒盡。媚的謝幕讓我想起去年的電影《黑天鵝》,女主人公最後一場的最後一句台詞——perfect,我想對於媚這種“生活在藝術裏的人”,這個謝幕,也是perfect. 她執著地渴求真愛,得到與否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她用一生,與自己的真愛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