偲力隨心

在心的遠景裏,那相隔的距離顯得更廣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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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信——“一箱母親的信”(外二篇)

(2010-08-17 08:24:54) 下一個

一箱母親的信

昨天,為朋友找一本上學時用的書,去翻地下室裏那幾箱從離開學校就沒再打開過的箱子。一箱課本,兩箱學生時的作品。還有一箱是母親的信。

在南方上學的五年裏,每周都一定會收到母親從國內寫的信,從沒間斷過。母親每個星期天吃完早飯,第一件事便是寫信給我和在明州讀書的姐姐。那時打工助學,經濟還不好,一個月打電話回去一次。母親總是說,沒事不用打電話,寫信就好。因為忙,我不常寫信回家,可母親的信卻是準時到的。

記得是星期二吧,從學校回到住處,開信箱,總會看見一封白色信封的信,熟悉的字,那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我並不急著開信,放在床邊的小桌上,等做完所有的事,再慢慢打開。有時,可以放上一兩天。信裏的內容其實已經知道了,母親總是叮囑同樣的事情:要好好學習,要注意身體,要吃好一些,要在天氣冷暖時增添衣服之類的。即便如此,我還是盼著同樣內容的信的到來。星期二開信箱,比一周的任何一天都迫不及待,都開心。從信箱取出信的一刻,不是那種衝動的喜悅,是淡淡的、很溫馨的感覺,也就安心了的感覺。仿佛成為了一個生活的習慣。

母親的信衝淡了一些那幾年上課、打工、獨自行走在古城的寂寞。有時也詫異,信怎麽可以被送的如此準時,五年之中,隻有幾次晚了兩三天的。沒有看到信的那種失望與擔心,自然不言而喻。

五年,兩百六十多封信,一封都不差。母親即使在生病的時候都堅持寫信給我們。離開學校時,我按日期把信整齊地排在箱子裏。搬過很多次家,每次都會丟掉或送人一些東西。這箱信卻一直跟著我。

上班之後,每周打電話回家。母親看到我安定下來,也沒有再寫信了。那箱信也再沒有打開過。

此時,坐在儲藏室的一角,靜靜地看著那個棕色的紙箱,良久。腦中掠過成長過程中的酸甜苦辣。回頭,幾經風霜,過往如煙,隻願溫情依舊。讓我抹去塵埃,留存這二百多封家信,和一個母親的愛與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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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心深處

現在這個世界,還有誰寫信寫在紙上的?遠方的交流都是通過電話、網絡來進行了。

“我們寫信,好嗎?”葵說。記得那時還在學校,大家都用email了。Mac機裏沒有中文係統,我無法打中文。葵提醒道:“你得常常寫中文,不然字都忘了。”葵最有資格說這句話了。她最了解我的健忘和提筆忘字的習慣。她曾經就是我的活字典。

葵是中學時我唯一的好友。剛進高中,她和我排在同桌,素不相識。沒想到,兩個極安靜的人被放在一起,竟也能撞出火花。那種平靜中的默契,是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的。

中學畢業後,我們很少見麵了,加上後來我出國,我們基本是靠寫信聯係的。信寫得並不勤,很自然地寫或不寫,因為知道彼此心存對方,就算不表達,也不會失去這份感情。

無論相距多遠,相隔多久,每次我回到故鄉,她一定在那裏等我。而每次相見,流露出的真情,一如往昔。拋開所有世俗的外殼,我們的情意不受任何其它事物的幹擾。簡單的、深層的彼此愛惜。

朋友,常常是需要付出時間和精力去維持的,朋友關係是需要“經營”的。對愛社交的人來說,這個付出的過程應該是快樂的;對不愛社交的人,是累心的事。但,還有另一種朋友,無須“經營”,就可心心相應、一生為友。葵,便是這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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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幸福

最近一次手寫的信,是給瑜的。

一個聰明可愛、曾提名Amy獎的優秀設計師,竟然選擇了出家當尼姑。

我和瑜從同一所學校畢業,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瑜很安靜,少說話,每次和朋友聚會,她總是靜靜地坐在一邊。我們單獨在一起時,會多一些交談。瑜是個非常溫柔但很堅持的女孩,心事很重。那時她就十分投入佛教,每周末都開車一小時去寺廟活動。盡管如此,當她告訴我們她想出家時,朋友和家人無不感到驚奇和遺憾。

瑜終於放棄美國的一切,打包回了台灣,去了法鼓山,入了佛家。因為她那裏不能用電腦、電話,我們開始用手寫信。以前我們習慣了在網上用英文交流,現在寫在紙上,就格外的別扭。且有著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仿佛寫去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不知如何下筆才合適了。

去年秋天,瑜邀請我參加她的削發儀式。因路途遙遠,無法抽身,隻能寫信去為她祝福。和她親近的人們,都感到傷心遺憾,因為失去了一個朋友。

我對瑜說,你要真的覺得開心,就去吧。

一個人,作出一個選擇,並不容易。有這個勇氣去選擇,一定是看到了對自我的價值。瑜並不是那種看破紅塵,或非要逃避現實的人。我不清楚,佛教對她的人生到底有多大的意義,或許那真是合適她的地方,也便就安心了。

幸福人生對每個人有著不同的注解。有的人要不斷的追求,或嚐試新的東西才滿足;有的人安於普通的生活,在平靜的日子裏享受其中的樂趣;還有的人,找到了一個歸宿,就是幸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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