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後,多倫多到了,許一平辦好入境手續,取好行李從航站出來,就看見妻子和幾個孩子在迎接他。妻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麵帶笑容,親熱地上來抱住了他。回到家,放好行李,妻子提議全家出去吃飯,他被帶到城裏最好的中餐館。孩子們見到久別的父親真是親熱無比,一家人其樂融融。飯後回到家,幾個孩子一直纏著他說個不停,直到他困的眼皮都耷拉下來,就匆匆洗漱完,倒頭便睡,連給子琳打電話報個平安都忘得一幹二淨。
子琳這邊等得十分焦急,她很擔心發生什麽變故,就忍不住打了他家裏的電話,接電話的是許一平的妻子。她猜到是子琳,便冷冰冰地低聲說道:“你膽大包天啊,這麽不要臉,破壞別人的家庭,還居然敢把電話打到家裏來?”說罷,沒容子琳反駁,就狠狠地撂下電話。
子琳這一天過得憂心忡忡,仿佛在油鍋裏煎熬,她開始有種不詳的預感。到了晚上,許一平終於打來了電話,子琳馬上問他怎麽這麽晚才想起她?他說回家後被四個孩子團團圍住,後來因為時差的原因,他早早就睡了。子琳想了想,覺得沒必要追究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子琳問“一平,你把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還在進行”他有點底氣不足地說,
“你還是快點辦好回來吧,這邊還等著你呢。”她說,
“好,盡快!”許一平如釋負重。
這晚上許一平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折騰了一夜。他想還是離吧,自己已經不適應北美的生活了。第二天他終於和妻子攤牌,他說自己對不起她和孩子,但離婚後他會出錢撫養孩子。妻子這時顯示出了名校畢業生的素質,她平靜地說“想離婚沒那麽容易,得讓孩子們來聽聽咱們的談話,看他們同意不?”說罷,她把四個孩子叫來,好像是訓練過似的,孩子們早有準備。待孩子們坐定,妻子說:“你們爸爸在國內找了小三兒,要跟媽媽離婚,不要你們了。” 話音剛落,四個孩子立即圍上許一平,七嘴八舌,一致反對,他最寵愛的小女兒更是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孩子們的哭聲,喊叫聲使許一平不知所措,心亂如麻,他隻得暫時閉嘴,來哄幾個孩子。
為了打消他離婚的念頭,妻子使出了渾身解術,百般溫柔,讓許一平感到這個妻子是多麽的美好,這個家有多麽的溫馨!另外,孩子們堅決不接受他們離婚,除非他狠心不要孩子了,他哀歎:離婚可真是沒那麽容易啊!
幾天一晃就過去了,許一平該回中國了。他此行的目的是一個也沒達到,後來他還真沒敢提起離婚的事,那種天下大亂的陣勢,他真是受不了。許一平心裏想,還是勸勸子琳吧,反正每天跟她一起生活,和真正的夫妻有什麽區別?不就是沒有那張紙嗎?子琳才貌雙全,為什麽還在乎那張紙?也許將來妻子寂寞得太久,自己就想離了,到時候他許一平隻需要簽個字,也沒有那麽大的思想壓力和負疚感了。想開了,心裏豁然開朗,天似乎都藍了許多。
妻子還是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很平靜。他心裏想,夫妻是不能長期分開的,看著都那麽生分。和妻子雖躺在一張床上,可是感覺卻像個陌生人。回來這兩個星期,他們隻做了一次,還是在妻子百般挑逗,無限努力,卻沒什麽情調下完成的,仿佛是在完成任務。但妻子這如狼似虎的勁頭卻讓許一平吃了一驚,四十多歲的女人真是不得了,妻子以前好像沒這麽大勁兒的。別是自己不在跟別的男人鍛煉出來的,他猜想妻子可能也有了什麽人。
他臨回國前一天晚上,把和他最親的大兒子叫出去跑步,大兒子已到了青春期,有點反叛,特煩媽媽管東管西管天管地。他拐彎抹角地問大兒子:“你媽是不是有不少朋友啊?”大兒子點點頭。
“有什麽特殊的男性朋友嗎?”他接著問。
“不清楚,沒有吧,她和麥琪的父母關係不錯,經常一起出去玩。”兒子說。
麥琪是大女兒的同學,父母分別為白人和拉美人,他家的鄰居。他知道大兒子每天隻顧著忙自己的事,哪有閑功夫操心他媽媽!想問問大女兒,又打消了念頭。女兒對他去中國很有怨言,她過去和爸爸很親近,許一平這一走,讓她特別傷心,當聽到媽媽說爸爸有了小三兒,不要她們了,這傷心又轉化為憤恨。她是堅決反對爸爸和媽媽離婚的人,就是知道什麽內情也斷然不會告訴爸爸的,許一平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登上了回廣州的飛機,心情一點不輕鬆,他知道子琳可能會大發脾氣,也說不定會提出分手。他這一路在飛機上都沒閑著,不停地考慮怎麽能留住子琳,可是留了初一能留得到十五嗎?他甚至改了行程,推遲兩天回來,就是不想讓子琳來接他。他知道她要去上海出差,他回到和子琳的家,把給她和她家人的禮物都放好,琢磨著怎麽和子琳交待。
子琳回來了,他去機場接她,一見麵,兩人就緊緊抱在一起,真是小別勝新婚啊,他不禁感歎!他們來到花園酒店的餐廳吃完晚飯,回到家裏,還沒等他喘口氣,子琳就問:“離婚證拿了嗎?”看來她已經憋得太久,忍不住了。
“哪兒有那麽快?加拿大可比不了中國,麻煩著呐。”他隻有對子琳撒謊,他不是個愛撒謊的人,但對這事兒沒辦法,他得留住她。他告訴子琳耐心等待吧,早晚都是她的人了。
子琳以為他妻子簽了字,就是等離婚證了,因此沒有再追究。她每天班照上,日子照過。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子琳被通知到人事部去一趟,部長要親自見她。她一路上琢磨著出什麽事了,沒理由人事部長要見自己呀?到了部長辦公室,部長讓子琳坐下,然後把門關上,子琳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較嚴重。
部長開口問她:“最近工作和生活怎麽樣?”
子琳說:“還好。”
“聽說你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子琳點點頭。
“你男朋友叫許一平?“
“是。”她有點緊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男朋友的太太從加拿大來台裏,指責你破壞他們的婚姻!”部長嚴肅地看著她,接著說:“你解釋一下吧。“
子琳瞪大了眼睛,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騰的站了起來!“什麽?我破壞他們婚姻?”
部長示意她坐下,別著急。子琳把她和許一平是如何認識,怎樣發展起來的感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部長。她說:“剛開始真是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後來知道了,他說和妻子沒感情了,在辦理離婚。”
部長撇了一下嘴說:“男人慣用的伎倆!”
“他不像是個說謊的人,我相信他。”
“他太太去找台長了,還要去婦聯,事情再鬧大,你就別想再留在台裏工作了。“部長嚴肅地說,
“那我該怎麽辦?”子琳有點害怕,
“讓他趕快搬出去,和他妻子把事情處理完,要離要和,你都別摻和進去。”部長很堅定,
“你讓我們分手?“子琳不甘心地問,
“不分,你有什麽辦法?等她再來找領導?還想不想幹下去了.”
“好吧,讓我想想。“
”你要好自為之啊,現在多少人都想進台裏工作,你才貌雙全,有大把的前途,可別為了所謂的感情,去當第三者,把自己給毀了!“
子琳離開人事部,回到辦公室。她心亂如麻,腦子一片空白。這個許一平是怎麽回事兒,居然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不是說他太太同意離嗎?怎麽現在來單位鬧了,看來這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陰一套陽一套。
她給許一平打電話,沒人接,她估計他一定是和妻子在一起。此刻子琳心急如焚,什麽也幹不下去,便請了假回到家裏,躺在床上思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讓許一平搬出去,她還真舍不得,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把他已經當成丈夫了,以為他離了婚就順理成章成為他的妻子,可現在……
她想和人聊聊,自己實在是理不出頭緒來,不說出來非得憋出病來。和女朋友說怕成為別人日後的談資,還是和李寬說吧。李寬是她多年的朋友,湖南人,當年在大學裏就認識了,是她忠實的崇拜者。李寬現在是一家大銀行支行的行長,他人很能幹,個子不算高,但很結實。他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可以什麽都說不需要擔心的朋友。
李寬在開會,但還是接了子琳的電話。子琳說她有急事,生死攸關的,一定要見他。他說現在走不開,等開完會,安排好就來,並要她先什麽都別做,哪兒也別去,在家等他。
沒有多久,李寬來了。子琳把事情的原委如實給他敘述了一遍,中間說到許一平,她忍不住哭了。李寬鐵青著臉,一直耐心地聽著。到了後來,他氣得忍不住說:“這個欠揍的畜牲,自己沒離婚,就來糟踏別人。”
子琳製止他:”你別罵他,他是想離的,但他太太不想離,才這麽幹的。“
李寬打斷她說:“你別再天真了,他若是真在乎你,什麽也攔不住他,早就離了!“李寬讓子琳跟他去一個咖啡廳,他說萬一許一平回來,免得尷尬。兩人在咖啡廳裏談了幾個小時,他告訴子琳怎麽和許一平攤牌,看他的反應,這次再不能猶豫了。如果許一平不能徹底離婚,就是說他還在乎原來的家和孩子,那她就必須斬斷情絲,不能再插足。
子琳心定了很多,晚上回到家。許一平連個影兒都沒有,子琳開始打他的手機,關機。許一平一夜都沒回來,子琳等了他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她請了假在家,望著空洞洞的家和許一平的東西,她悲從心來,趴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在輕輕撫摸她的頭,便抬起頭來。隻見許一平形容枯槁地坐在她身邊,眼裏布滿血絲。
他說:“我要出去幾天,考慮一下,我太太和四個孩子來中國了,就在外麵等我。”他說著開始收拾要帶走的衣服,
子琳拉住他的胳膊,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他看到了,就把她緊緊抱在懷裏,說:“我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他說:“我孩子在敲門了,得走了,讓我這段時間好好想想,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說罷,許一平拿起行李箱走了。望著他的背影,子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要永遠失去他了……
此後的幾天裏,子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腦子亂得很,每天混混沌沌。她每天收到許一平的短信,隻有幾個字:是我不好,對不起你。或者是:我該死,請你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子琳每天帶著哭紅的雙眼去上班,她告訴人事部,男朋友已經搬走,工作上一切照舊。她讓媽媽搬來一起住段時間,等她心情好了再回去。她有時會想,一定是許一平的老婆逼他,讓他離開自己,不然就去電視台鬧,他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搬出去。
她很痛苦,每天和李寬還有其他的密友通電話,他們的鼓勵和安慰給了她很多溫暖,李寬還在每個周末邀她出去玩玩。子琳知道李寬曾經有個女友,她問:“你女朋友呢?這麽陪著我,她沒意見嗎?”
李寬說:“你都這樣了,就別管那麽多了,作為多年的老朋友,我有責任幫你渡過難關。將來我有難處,也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子琳說一定會的。
子琳要求多叫上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她們分頭邀請了好友在周末一起出遊,去佛山,肇慶,深圳,珠海,香港等地玩,但每一次都沒有李寬的女友。子琳忍不住問他們到底是怎麽了?他總是說:“先把你自己的事搞定,別操心我的事。”子琳也就不敢再問了。
時間真是一劑良藥,能醫治人心靈的創傷。一個多月後,雖然與許一平沒見過一麵,思念之情還在煎熬著她,但子琳已經能夠冷靜地對待這段痛苦的感情經曆了。她相信緣份,是緣份使她和許一平走到了一起,現在她們的緣分盡了,盡管她是這麽的不舍,但她相信他不會回來了。過去的一切就當做是一場夢吧,她這樣告誡自己。
幾個女友告訴她,找個新的男友是忘記許一平最好的良藥。她不置可否,但還沒有這個打算。她是個重感情的人,怎麽能那麽快就從一個人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她得讓許一平慢慢從心裏麵消失,而不是利用外力把他生生從心裏麵趕出去,那麽做她覺得對不起那段感情,也對不起自己。她不想責備他,他有自己的苦衷。盡管她們倆最終沒有走到一起,她還是相信他的,他是真的愛她。一定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四個孩子,也可能舍不得生活了那麽多年的老婆。子琳漸漸心態平和了,她反而不怪他了,這說明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是個絕情的人,所以自己才會那麽愛他。她隔幾天就會收到許一平的短信,都是自責的話語,說他太對不起她,太愧對她了,他很痛苦,痛不欲生,每天生活在痛苦的自責當中。他請求子琳原諒他,是他耽誤了她的生命,但他還是離不了婚。
幾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許一平還是這樣經常發短信給子琳,但他們從未再見過麵。子琳知道他的太太和兩個小孩子都搬回來了,大的兩個孩子回加拿大上學,許一平的嶽父嶽母在那裏照顧他們。子琳這半年來經常和李寬在一起,她有預感李寬和女友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但他不說,她是打聽不出來的。這段時間裏,李寬簡直是他的守護神,他開導她,安慰她,安排各種的活動使她高興。她很清楚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在大學時他就告訴過子琳,她是他心目中的天鵝,為了讓她幸福,他甘願付出一切。那時,她喜歡他作為自己的朋友,但和他並不來電。在這次大難時,是李寬幫助她走出低穀,從新揚起生活的風帆,她對他有了一種說不出的依戀。
快到十一長假期了,子琳打電話給李寬,問他有什麽打算,他說一起去桂林玩吧。雖然子琳多年前去過那裏,但是陽朔迤邐多姿的風光還是很吸引人,她欣然同意。他們乘飛機來到美麗的桂林,入住凱悅酒店。選了兩個挨著的房間,等洗漱完了,李寬敲門來找子琳。她們走到一樓大堂的餐廳裏用晚餐,兩個人點了好幾個有特色的菜。子琳建議說我們喝點酒吧,他們點了一瓶五糧液,李寬給自己和子琳斟滿酒盅,兩個人碰了杯,子琳說:“李寬,太感謝你了,你陪我這麽長時間,為我終於走出了低穀,幹杯!”說罷,兩個人喝完了第一盅,這樣他們一連喝了兩三盅,兩人都有了點醉意。借著酒勁兒,李寬打開了話匣子,他說:“子琳,我為你走出來而高興。你總是問我的女友,今天可以告訴你了。”他又喝完一盅,然後自己又倒滿了一盅,接著說:“我和她交往了兩年多,是最長的了,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姑娘,有別人給我介紹的,自己找上門來的都不少。但我誰都看不上,你知道為什麽?”他用血紅的眼睛盯著子琳,繼續說道:“是因為我忘不了一個人,你知道這個人是誰!”說罷,李寬伸出一隻手給子琳:“我等了這麽久,就是希望老天給我機會,讓我有一天能夠得到你,今天我想知道,真的有了機會嗎?”子琳看著這隻手,這次她不再猶豫了,伸出了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手心裏,李寬把她的手緊緊握住,激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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