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小屋

一個喜歡做夢的人, 後來愛上了寫作。總是想把生活過得快樂,豐富多彩。
正文

“滬奸”和“忘祖現象”

(2010-12-28 15:55:18) 下一個
 ·胡果威· 拙文《上海人的“門檻”》貼出僅兩天,點擊逾千,為老朽所有博文中最火爆的一篇,我磚爾玉,不亦樂乎。然而在眾玉之中亦不乏上海老鄉們的“拍磚”,概括起來無非是指責我數典忘祖,背叛了上海對我的養育之恩,有的上海人甚至看了拙文幾乎要吐。用東北話來說,“這事兒可整大扯了”,“這扯不扯?”因為拙文引起眾多外地人對上海人的公憤,同時又引起眾多上海人對老朽的公憤,本欲封博免戰,然欲罷不能,意猶未盡,不想憋在心裏。且“門檻”可能不夠全麵,此次或能客觀一些,故再寫一篇,一吐為快。 抗戰時有“漢奸”,竊以為“華奸”似乎更為貼切,因為除漢族之外,我中華民族尚包括數十少數民族,漢奸中既有漢族,也有少數民族,應是“華奸”。 然而老朽背叛的是中國的精英上海人,故決定自冠“滬奸”,聊以平“民”憤,此處之“民”,並非影射“上海小市民”,幸勿對號入座。 顧名思義,“滬奸”就是上海人中的敗類,或是比較“推板”(差勁)的上海人,老朽即是。“漢奸”與“滬奸”的區別在於,漢奸背叛中華民族,為日本人效勞,而“滬奸”並沒有背叛中華民族,也沒有為外族效勞,隻是跳出了了上海的地域,所以雖大煞風景,尚不可恥。另外的區別,許多“漢奸”是被日本人逼迫而失節的,而老朽淪為“滬奸”完全是自願的,所以更為可恨、可惡。 在上海人的眼中,講“江北話”是一種不可饒恕的“原罪”。兒時在上海被鄰裏的玩伴乃至他們的家長指著鼻子罵“江北豬玀”,幼小的心靈受到創傷。其實玩伴罵我,乃是受他們家長的唆使和縱容而為之。那已不是簡單的“邊緣化”問題,而是赤裸裸的“妖魔化”了。上學後我非常不願意帶同學到家來玩,也不願意母親到學校去開家長會,就是怕同學知道我們家是“江北豬玀”而嘲笑、謾罵我。為了維護尊嚴,我居然還曾與罵人者爭論,鎮江是在江南,而非江北,以正視聽,現在回想起來非常可笑,當年居然會跟那些無知的小市民一般見識。先母的丁家是鎮江出名的書香門第,不信可百度一下: 據《京江丁氏族譜》所記,京口丁氏一世祖丁顗五代自河南清河徙居祥符,北宋末靖康之難,金人擄走徽宗、欽宗及大批官員,6世丁略也在其內。其子7世丁素則隨高宗渡江寓居金陵,後因故死葬鎮江。丁素孫、9世丁煜於南宋後期權知鎮江府事曆,又因祖塋在鎮江,離任後“遂卜宅城東而家焉”,是為丁氏鎮江始遷祖。其後丁氏支係衍增,族丁興旺。南遷江左前丁氏就是官宦世家,南遷後子第也多以習儒從政為出道,中舉或中進士者曆朝不絕。以明清兩朝為例,16世丁璣、丁瓚分別為明中葉成化、正德進士,26世丁紹周及27世丁立幹、丁立瀛俱為同治朝進士。光緒間,丹徒丁立鈞,丁立瀛,丁立幹,以適堂兄弟三人同時入詞館(翰林院),在鎮江傳為美談。丁氏族譜按“紹、立、傳、家、永;賢、良、衍、慶、常”排序,至清末民初著名學者藏書家丁傳靖時已是第28代了。 北洋時期,袁世凱稱帝失敗,丁傳靖隨馮國璋到北京任總統府秘書,替總統撰寫書劄、聯額、祭吊文、褒勳詞及題畫、序書等文字。丁傳靖之子丁瑗是我的三公公,廢除科舉後,1920年在北京參加民國第一屆全國普通文官考試,獲最優等第一名,相當於科舉的狀元。丁傳靖父子捐獻了數萬冊書籍和數百件文物給鎮江圖書館和博物館,鎮江市政府為他們在南山風景區樹碑紀念。又如北京大學校長丁石孫,原名丁永安,與先母同輩。不幸的是,上海人可不理那茬兒,方言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兒時上海有一首童謠:“鄉下人,到上海,上海閑話講不來,米西米西炒鹹菜”。盡管我的母係家族是儒雅世家,但因為先母“上海閑話講不來”,居然被鄰居(其中不乏文盲和半文盲)當麵或背後罵了五十七年的“江北豬玀”。 更可笑的是,將我帶大的阿姨是清朝宰相阮元的第五代嫡係玄孫女,居然也被上海鄰居罵成“江北豬玀“。阮元是揚州人,當時人稱阮元為“太傅”,有“一代名儒、三朝閣老、九省疆臣”之美譽。據說有一次上朝,皇上讓太傅用“阮元”對對子,他立即回答“伊尹”,堪為絕對。揚州是中國曆史上的文化名城,“揚州八怪”出名的時候,上海還是一片灘塗。揚州人看上海人,就像歐洲人看美國人,一個兩百來年曆史的暴發戶,毫無文化底蘊可言。阮阿姨從小在揚州的“太傅街”(今毓賢街)相府長大,享盡了榮華富貴。不幸後來嫁給一個不學好的富二代,因為抽大煙,將家財揮霍貽盡,最後路倒而亡,阮阿姨便屈尊來上海幫忙。在鎮、揚方言中,“那裏”為“那塊”,於是除“江北豬玀”外,鄰居還叫她“那塊阿姨”。其實當年伺候阮阿姨的丫鬟,有如襲人、晴雯,甚至梳頭老媽子和跑腿聽差的,都遠比那些上海鄰居見多識廣。而那些上海鄰居,安於天天早上“蘿卜幹過泡飯”的小康“日腳”,我想連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機會都不曾有過,給阮阿姨提鞋,恐怕都“頭子不夠活絡”(不夠機靈)。有道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幸好阮阿姨出自名門,宰相之後,肚裏亦能“撐船”,一笑置之。 除了罵“江北豬玀”之外,從外地移民到上海的“上海人”,居然對土生土長的上海人本地人也照罵不誤。兒時在上海,夜間和清早常見到上海周邊川沙、南匯、奉賢、青浦等郊區的農民,無論刮風下雨,蹬著黃魚車到上海送菜,或挑著一些時鮮的菜蔬、魚蝦、剛摘下來的“珍珠米”之類到弄堂裏叫賣。上海的城裏人對本地的農民非常不禮貌,開口就是“阿鄉”,譏笑他們講“今朝轟大來窩”(今天風好大)。上海人買東西挑肥揀瘦,斤斤計較,錢都付了,還要再從擔子裏抓一把“雞毛菜”放在自己的“小菜籃頭裏廂”才罷休。他們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父母,當年曾提著包袱,夾著油紙傘,從寧波鄉下到上海來學生意。 其實我所接觸的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並不歧視外地人。初中時與我燒香、磕頭、換帖的拜把子兄弟,就是肇家浜南麵“唐家宅”的本地人。上海大凡以百家姓命名的地方,如“盧家灣”、“董家渡”、“張家花園”、“陸家浜”等,都是當地極其殷實的大戶人家。唐大哥的父親是上海港務局的調度,母親是一師附小的特級教師,待人真誠,溫文爾雅,毫無優越感,更沒有看不起我這個“江北豬玀”。 俱往矣。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我少小離家插隊時,還是被人鄙視的“江北豬玀”,四十多歲老大回已是美國的律師,鄰裏對我自然刮目相看。宴客時讓我坐主桌,貴為上賓,還有要將孩子過繼給我的,將來好出國。見到先母,也唯恐恭維不周:“胡師母,兒子嘎爭氣,儂個福氣好得來。”至於他們背後作何感想?我不敢往好處猜想。以母親上街購物為例,遇到不知就裏的服務員,仍是擺出一副不願意伺候“江北豬玀”的嘴臉。為何母親能從“江北豬玀”搖身一變,成為“胡師母”?道理很簡單,勢利。 戰國策中記載蘇秦的故事,說秦王書十上而說不行。歸至家,妻不下紝,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蘇秦喟歎曰:“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父母不以我為子,是皆秦之罪也。”後來蘇秦佩六國相印,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裏。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蘇秦曰:“何前倨而後恭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蘇秦曰:“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貴,蓋可忽乎哉?” 當然,蘇秦的父母、妻、嫂都是河南人,並非上海人。我隻是借用典故說明世態炎涼,希望河南人不要對號入座而生我的氣,更希望上海人不要硬往自己身上攬。 在我的同齡人中,許多人覺得上山下鄉的那段經曆不堪回首。我卻覺得一生中最寶貴的經曆,就是我到東北插隊、務工和上大學的十三年。從小在上海長大,留給我的印象是,上海人認為上海的月亮都比外地圓,情願在上海掃大街,也不能到外地去發展。然而一旦走出上海,到了外地才知道中國之大,才知道上海的弄堂之狹窄,才知道外地人對上海和上海人的看法之複雜。 其實外地人對上海(人)的看法很難一言蔽之,我是學英語的,或許可以用一句英語來描繪,外地人對上海人是“love to hate, and hate to love”。換言之,他們對上海(人)是既愛又恨。 憑良心說,上海人在中國的教育、工程技術、科研、文化、經濟等領域所做的貢獻是無法磨滅的。以長春第一汽車製造廠為例,1950年代建廠時,所有的業務骨幹力量,從工程師、技術員到車間主任、工段長乃至技工等,幾乎都是從上海調過去的。1972年我抽調到長春拖拉機廠,當時廠裏有幾十個文革以前大學畢業的“老上海”,還有三百多個知青進廠的“小上海”,其中不乏業務骨幹。文革結束後,我是第一個被“以工代幹”,調到“子弟校”教英語的上海人,此後至少又有六、七個上海人到子弟校教過英文。又如我的母校吉林大學校長唐敖慶,是上海附近的江蘇宜興人。我在吉林大學外文係讀書時,因為英語考分高,有幸被分配在“快班”,教快班英語的許老師和羅老師都是廣義的上海人。我大學畢業後分配到昆明教英語,凡是到與文化沾邊的地方,幾乎都能聽到帶江浙口音的雲南話和普通話。當然這些廣義的上海人大部分並非上海本地人,而是上海附近的江、浙人,有些是生在上海,在上海受過教育,或是在上海學過生意。這些江、浙人到了外地之後,在外地人眼中都成了“上海人”,有些人即使沒有到過上海,到了外地之後其中也有以“上海人”自居的。 盡管上海人的業務能力強,是技術骨幹,上海人在外地受排擠也是不爭的事實。首先,槍打出頭鳥。人怕出名豬怕胖,業務能力強,又不會裝低調,難免會被同事嫉妒。此外,長春拖拉機廠的上海人裏有許多是像我這樣成分高的。小子,你不是業務能力強嗎?走著瞧,每次運動一來,現成的一頂“走白專道路”的帽子扣在你頭上,你往哪兒跑?此外許多上海人以懂生活情調而自鳴得意,穿著光鮮,頗得外地姑娘的青睞,當地的小夥子自然不爽,所以隻要有機會,便會被外地同事順手扣上“追求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貪圖資產階級享受”的帽子。為此許多上海人在政治上被外地人“弄慫”,即上海話裏的“捉弄”,說重一點便是“迫害”,因為當時政治掛帥,通過政治整人是“勿好打棒咯”(不能鬧著玩的)。我到東北後,從“江北豬玀”變成“小上海”,就吃過這樣的苦頭。 在經濟上,上海曾是中國最大的工業基地。1936年上海的工業總產值占全國的51%。1950年到1976年,國民收入占全國六分之一,鋼材,機床,棉紗生產量占四分之一,縫紉機三分之二,手表十分之九。1959年到1978年,地方財政收入占全國15.4%,而財政支出隻占全國1.65%,為國家做出重大貢獻。從1950年到1980年的三十年裏,上海向全國所提供的積累相當於全市固定資產淨值的25倍,幾乎是一年上繳一個上海,而國家撥回給上海的基建投資,僅占上海上繳國家數目的7.38%。 此外上海還曾是中國名牌的產地,如:上海牌手表,永久、鳳凰牌自行車,蜜蜂、無敵牌縫紉機,紅燈牌收音機,九寸黑白電視機,都是外地人渴望得到的大件。此外,大到滌卡中山裝、的確良襯衫,小到的確良“假領”,都是上海的質優式樣好。還記得每次回上海探親,廠裏的師傅都往我懷裏揣錢,讓我捎這帶那的,光是購物單就是好幾頁。怪不得外地人對上海(人)是既愛又恨。這種複雜的感情,有點像時下國人看待日本貨,大家討厭日本人,卻又覺得日本貨質優且性價比高,於是買日貨而不買國貨。 上海人對國民經濟做出如此大的貢獻,城市建設在改革開放前卻幾乎停滯,住房擁擠不堪,幾代同堂,弄堂裏對著牆小便,背後的行人插身而過。每天早上聽到的第一聲吼就是“馬桶拎出來!”此後便是竹刷子刷馬桶的交響樂。我小學之前家住南市區,就曾有過這樣的經驗。上海的財政收入,大部分進貢到北京,北京人非但不領情,反而恩將仇報,反唇相譏上海人的馬桶文化,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未免欠厚道了吧? 然而上海人自有惹人討厭的地方。幾個上海人紮堆,一定是說上海話,說著說著冒出一個“老張”、“小王”之類的,其實言者並沒有說人壞話,聽者卻隻能斷章取義地揣測。我在國外生活了二十多年,見到中國人自然說中文。遇到停頓時常會說“那個、那個”來過門。旁邊若有黑人,很可能會誤解成“nigger, nigger(黑鬼、黑鬼)”。如果入鄉隨俗,在當地人麵前說當地的話,就不會產生那樣的誤解了。順便提一句,“江北豬玀”和“黑鬼”,侮辱人的程度相同。 此外,許多上海人不尊重外地人的生活習慣,嫌外地人髒、臭。周立波的清口譏諷北方人吃大蒜,自詡上海人是“喫咖啡”的:“吃大蒜隻管自己吃得香,不管別人聞得臭;喝咖啡是把苦自己吞下,把芳香灑向人間”。現在全國各地都有東北館子,我最喜歡去懷舊,豬肉燉粉條子,小雞燉蘑菇,外加三兩餃子,但不要蒜泥,關照店小二給一頭大蒜,自己邊剝邊“牙搗”,那才叫夠味,自然也就跟店主近乎起來,轉眼便成了“半拉老鄉”。其實隻要上海人放下架子,不就是幾瓣兒大蒜嗎?有什麽了不起,你吃我也吃,那不是就誰也聞不出味兒來了嗎?再說了,上海寧波館子裏的特色菜“臭冬瓜”比大蒜的殺傷力強多了,為什麽就沒有人取笑呢? 說起咖啡,出國二十多年,我極少喝咖啡,主要還是喝中國茶。然而這並不影響我的語言能力,照樣可以出口成章地援引《獨立宣言》和莎翁戲劇。盡管周立波是典型的上海人,他也照樣拿上海人開涮,如一杯咖啡能“喫”上好幾個鍾頭的“老克勒”,還有換外匯的“打樁模子”。盡管咖啡和外匯都與外國有關,其實他們並不一定懂英文,開口無非是“騷卵、騷卵”(sorry)而已。我是在中蘇交惡後最後一屆清一色讀俄文的中學生,後來低年級開始有英文,我便是反複摹仿“騷卵”的諧音而學會了sorry,幸勿見笑,真的。 在生物學裏有“返祖現象”,如有的人長尾巴或毛發極多者便是。我發現在社會學和人文學裏則有“忘祖現象”。根據我的觀察,許多外地人到上海的第一代就盡力融入上海社會,不願意暴露自己的祖籍,第二代則絕大多數以上海人自居,既不願意與自己的父母講家鄉話,更不願意讓外人知道自己的祖籍。可悲的是,這種“忘祖現象”,在祖籍是“江北人”的上海人中特別普遍。許多從揚州、高郵、泰州、寶應甚至南京等地到上海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是“江蘇人”,對自己祖籍確切的地理位置諱莫如深。因為鎮江話確實就是蘇北方言的一個分支,非常相似,我與他們講家鄉話,他們都不願意用母語跟我交談。 以我在上海的同輩為例,無論親、堂、表兄弟姐妹,沒有一人願意跟我說鎮江話的,開口都是上海話。我三叔是哥倫比亞大學的終身教授,我還修過他的課,在胡家所有的親戚中,他是唯一的一個願意跟我說鎮江話的長輩。甚至連我的四叔和小姑,都是一口京片子,從不跟我講鎮江話,遑論同輩?南京還有一些丁家的母黨,隻有少數幾個願意跟我講南京話,多數都是我鎮江話說過去,他們普通話回過來。在美國的堂、表兄弟姐妹,都是祖籍鎮江,也沒有一個說鎮江話的,至於在美國長大的兩位堂兄,更是連中國話都不肯說了。 無論在家中還是公開場合,包括在上海,我與三叔在一起講鎮江話是最大的樂趣和享受。一個人要克服方言自卑,最重要的是自尊和自強。堂堂哥倫比亞大學的終生教授,學貫中西,底氣自然就足了,說起話來旁征博引,演高級知識分子都不用化妝,無論多大的場麵,都能鎮得住,所以無論說什麽方言,都沒人敢當麵罵他“江北豬玀”。毛澤東和鄧小平都不講普通話,誰敢放個屁?憋一口帶口音的普通話,遠不如字正腔圓的方言悅耳。 從表麵上來看,我不願以上海人自居,有人則不願暴露自己是鎮江人或江北人,兩者之間並無質的不同。然而鎮江是我的祖籍,上海並非我的祖籍,隻是出生地而已,所以我還沒有到“數典忘祖”的地步。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盡管先母在上海被罵成“江北豬玀”凡五十七載,我絕不會感到丟人,跌份的是那些罵人的市儈。我固然是生在上海,長在上海,但是因為我們家在上海被邊緣化甚至妖魔化,所以上海對我來說至多是“蠻娘”(後媽)。試想如果後媽既醜,還虐待孩子,孩子長大了,一旦出走,看到了外麵的廣闊天地,義無反顧,何過之有? 美國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在“我有一個夢”的講演中曾說:“我夢想我的四個孩子有一天能夠生活在這樣一個國家中,人們將不以他們的膚色取人,而是以他們的人品取人。(I have a dream that my four little children will one day live in a nation where they will not be judged by the color of their skin but by the content of their character.)今天我也有一個夢。我夢想上海人將不再以方言取人,而是以人品取人。 沒想到拙文《上海人的“門檻”》“一石激起千重浪”,磚玉混戰,已經天昏地暗。而我仍不鳴金,寧願冒上海天下之大不韙,自然是當定了“滬奸”。然而隻要不動粗口,歡迎筆伐。若有反麵意見之評論,最好不要匿名。上海人固然是精英中之佼佼者,但精英永遠是少數,我則是少數之中之極少數另類、敗類。惟望戰幕落下、塵埃消散之後,是非自有公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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