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張藝謀新作《山楂樹之戀》

　·老　錢·

前些天，行走在故土上，晚上在旅館裏上網。看到了有關張藝謀的新作，《山楂樹之戀》的新聞，香港／韓國首映式，電影節，等等，等等。於是就在網本上看了《山楂樹之戀》。這個故事描寫了文革後期，高中快畢業的女學生靜秋和地質勘探工人孫建新（老三）之間的愛情故事。確實是很動人，給人的感覺確實是很純，很純；結局又是那末的悲哀。讓我深深地，深深地感動。加上俄羅斯的《山楂樹》之歌，把我對那個時代的回憶，酸甜苦辣都攪來了。我非常喜歡，看了很多遍。連續幾天，臨睡前，我就開始用我的網本播放《山楂樹之戀》，讓其音樂在我的思緒中繚繞，讓我的思緒在其對話中徘徊，讓之伴隨著我入眠。

現在的人可能很難理解那個時代的事情，特別是很難理解世上能有那樣純潔的愛情。很難想象出男女之間那樣的克製，相安無事，甚至像柳下惠那樣坐懷不亂。這樣的愛情確實是很高尚，很純潔。但是，其中也包含著無知，無奈和辛酸，近乎殘酷的禁錮，不近人情的壓抑；不僅僅是純潔一個詞能涵蓋的。

老三與靜秋之間的愛是高尚和純真的；特別是老三對靜秋的愛絕對是高尚。他不是不懂人世，不是不懂性愛，心中的熱火在猛烈地燃燒。可是他的愛，是對心愛的人的愛憐，嗬護，更是一種奉獻，犧牲。他希望他深愛的靜秋幸福，而且是長久的幸福。他因在工作中接觸到放射性礦物而患上了白血病。知道自己將不久人世，他不能隻顧自己臨終前的欲念，而毀壞了靜秋的終身幸福。很多人的愛隻是性愛，隻是欲火，隻是為了自己的滿足。高尚的愛會把愛人當作薄胎瓷器一樣的愛，比對瓷器還要寶貝上無數倍。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他生怕碰傷自己心愛的寶貝，為了自己的寶貝可以犧牲自己。我不由得想起阿基米德了。當敵兵衝到麵前時，阿基米德正在做他的幾何推理。在敵兵的利劍指向自己時，他高叫“不要碰我的幾何圖形”，他把心愛的幾何圖形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老三對靜秋的愛就是這樣。所以，老三寧可壓住自己的欲火，放棄自己最後的機會，充滿遺憾地離開人世，也不能讓靜秋留下遺憾和後患。這是絕對無私高貴的愛。

靜秋對老三的愛也是高尚的和純潔的。但是，由於那個瘋狂時代的愚昧教育，靜秋也是非常無知的，幾乎不懂什麽是性愛。在純潔和無知之外，就是極度的恐懼。她最擔心的就是怕別人知道。讓人看到了怎麽辦？一種與少女情愫極不相稱的恐懼。恐懼的是：物是人非，人言可畏。最恐懼的還是懷孕。可是什麽是懷孕，怎麽會懷孕，連起碼的常識都沒有。在這些恐懼的背後是那個無所不在，無所不控製“組織”。這個小人當道的組織可以主宰一切。捕風捉影，個人好惡，甚至是為了手中有點權的肖小小人的邪惡欲念，可以隨意決定年輕人的命運和前途，隨意可以把一個善良無辜的人打入地獄。靜秋的父親被打成右派再加一頂地主帽子，在鄉下勞改。母親是小學教師，多病體弱，還有弟妹，家庭生活非常之艱難。靜秋期盼著一個好的分配，能留學校頂替媽媽的教職。如果，出了紕漏就就永遠抬不起頭來了，隻能下鄉了，而且可能永遠回不來，胸前永遠被釘上了紅色的Ａ字。老三自己是沒有多少恐懼的。他的思想已是很開放，很開朗，很勇敢的。由於他出身於高幹家庭，並且已經曆了很多政治風雨，文革的荒唐，迫害。母親也是大學生參加革命的老幹部，已在文革中受迫害致死，父親是某軍區司令，下了台又複出了。老三已經看穿了那個黨的偽善本質，而且已經有相當深刻的見解了。但是老三也懷有恐懼。他的恐懼是為靜秋擔憂而恐懼，他不願這樣一個善良，優秀又美麗的好姑娘，由於自己的自私而被這個殘酷的絞肉機毀掉。

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是能充分理解這種恐懼的。這種恐懼是那麽地廣泛，深深地彌散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讓我立刻想起龍應台在北大的演講，她說，希望我們的下一代有免於恐懼的自由。我特地找小說原本來讀。有點點失望，缺乏文學的構思和藝術的色彩，幾乎就是平鋪直敘的大白文，不加雕琢。文字總算是流暢的。由於都是大實話，內容很真實，還是吸引著人不得不跟著讀下去。還是有很多精彩的東西。其中有一段對話。

老三說：“你－－－以後還要－－－嫁人的，要跟人結婚的，我還是－－－把你－－－－完整地留給你的－－－－丈夫吧。”

她堅定地說：“我不會跟別人結婚的，我隻跟你結婚。你走了，我會跟你－－－去的，你想要做什麽，就做吧－－－，不然－－－－你會死不瞑目的－－－－我也會－－－－”

正是在環境之險惡之中，彰現出老三和靜秋之人性之美好。

老謀子也被打動了。我聽說在這篇小說在網上最熱火朝天的時候，在爭議應該由誰來拍這部電影。有很強烈意見，認為張藝謀會弄糟的。張藝謀是一個中國電影史上的奇人。第一個震撼我的影片是《大紅高粱》，火辣辣的顏色，火辣辣的故事情節，粗狂豪放的民風。其後他的一係列作品都是非常成功的。還有像《印象劉三姐》等一係列的大製作，充滿創意和才氣。老謀子的色彩是最精彩，最有震撼力。我最喜歡的影片是《我爹我媽》，也是講敘了一對青年的高尚純潔愛情。淡淡的，輕輕的音樂，沒有多少台詞，沒有山盟海誓；簡潔，明了的對話，加肢體語言，豐富的眼神，表達的內涵卻是深刻的，震撼的。自他拍了《英雄》之後，讓我覺得他墮落了；《三槍》讓我覺得他更墮落了。但是，他的新作，《山楂樹之戀》，又讓我刮目相看了。老謀子還是有良知的。難怪劉曉波的妻子劉霞會把老謀子列在可能請為劉曉波去代領若貝爾獎的人名單裏。

我希望，大家都去看看《山楂樹之戀》。也希望她能在美國，在全世界放映。電影是普適語言，特別是張藝謀的電影。全世界的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都應該能看得懂。這應該是能問鼎奧斯卡獎的優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