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保姆
(2010-12-28 15:4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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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一天,我回國度假,到剛剛買了新居的表弟家做客。忽然,一個嬌小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她就是表弟家的新保姆阿燕,那時她剛剛過二十歲的生日。隻見她認認真真地做著家事,一直不停的忙碌著。
當時的表弟和表弟妹事業已經起步。表弟從南京大學畢業後,來到南方這個大城市創業,幾年過去了,他改了行,成為一家對衝基金公司的經理。表弟妹則領導著一家大保險公司的銷售部門。他們在這個南方大城市的高尚住宅區牡丹園買了個一百八十多平米的公寓。
在阿燕來之前的四五年裏,表弟家裏一共換了六七個保姆。表弟妹是個重慶姑娘,北外的高材生,曾經擔任經貿部部長們的同聲翻譯,對人對己都要求極為嚴格。過去的保姆因為種種原因,幹不了幾個月就被她打發走了。我第一次遇到阿燕,並沒有太留意,以為下次來又該換人了。但我對阿燕的廚藝則印象深刻,這小姑娘做得一手好菜!尤其喜歡她做的酸蘿卜老鴨湯,可以光喝湯就飽了。
兩年後,我帶著孩子來到表弟家過聖誕節和新年,發現保姆還是阿燕,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這說明她已打破了表弟妹的慣例,在這個家站穩了腳跟。這次在表弟家住了一個星期,和保姆阿燕有了更進一步的交往。
阿燕在廣西農村長大,母親早亡,十二歲的她和兩個哥哥、爸爸一起生活。因為家裏貧困,她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打工補貼家用,十幾歲時被朋友介紹來到城裏打工,能吃苦的她什麽活都幹過,後來,她選擇了保姆這個職業。
第一家雇主是對年輕的夫婦,湖北人。男主人武漢大學畢業,做房地產生意,女主人是家庭主婦,兼做股票。這家人住著四房兩廳的房子,阿燕一來就忙這忙那,她經常手不閑著,把屋子打掃得窗明幾淨,使主人非常滿意。
阿燕以前在老家做的都是農家飯,不講究。這夫妻倆不喜歡她做的菜,嫌沒有味道,經常出去吃。聰明的阿燕十分著急,就讓女主人買了幾本菜譜,有川菜、江浙菜、粵菜等等。她每天認真讀菜譜,然後試著來做。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兩個星期之後,女主人對阿燕說:“你做的菜有館子的味道了,以後我們不出去吃了。”阿燕的臉上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天晚上,女主人讓阿燕多做了幾個拿手菜,打電話讓男主人一定回來吃飯。阿燕特地做了幾個他喜歡的川菜,什麽辣子雞、夫妻肺片、蒜泥白肉、五更腸旺、豆瓣魚、酸蘿卜老鴨湯等。飯桌上男女主人讚不絕口,說阿燕滿師了,完全可以和飯館的廚師比一比。
阿燕在這家裏工作了兩年,直到男女主人因為投資的關係要搬到北京去。女主人問阿燕願意一起去北京嗎,阿燕說不習慣北方的氣候,想繼續留在南方,女主人就把她的好保姆介紹給了我的表弟妹。
阿燕的勤勞和聰明征服了嚴格的表弟夫婦和挑剔的小侄子,他們都離不開她了。她做的飯菜真是一絕,我們都沒有欲望出去吃飯,因為她做的菜實在好吃,我印象深刻的有她自己灌製的四川臘腸、樟茶鴨、酸菜魚、薑蔥蒸對蝦、白斬雞,她還會自己煲鮑魚湯,每天早晨給我們燉燕窩。侄子胖老虎是個小美食家,他每天晚上給阿燕安排菜譜。幸運的是他和我的口味很相近,所以他喜歡的菜式我都喜歡。
表弟家人因為有保姆,從不伸手做一點家務。我則因為在美國生活多年,什麽都是自己動手。吃飯前我會幫阿燕準備碗筷,端菜上桌,吃完飯後,當大家都把筷子一放,去看電視時,我就幫阿燕把碗筷和殘羹剩飯拿到廚房去,搞得她很過意不去,說怎麽能讓客人動手?我說動動手當做是鍛煉了。
阿燕從此和我走得更近了,每天都去買我喜歡吃的東西回來做。有那麽幾天我必須應酬,沒有在家吃飯,結果第二天一早阿燕就問我要不要吃昨晚給我留的好菜,所以我早餐總是吃得很豐盛,中午又經常有應酬,害得我回趟國體重就增了十磅,回美國後朋友們紛紛詢問是否又有了?
一個周末的晚上,阿燕去會老鄉,夜裏回來的時候連吐帶瀉。由於我的睡房在她的保姆房對麵,我發現她很晚還不斷地折騰,就起身來看看,發現她病的很厲害。我估計是食物中毒,當年我自己在北京念大學時,因為吃了食堂的韭菜餡餃子而得了食物中毒,也是這個症狀。表弟和妻子第二天要上班,我就說陪你去看急診。我馬上請小區門口的保安要了部出租車,帶阿燕去了醫院,直到她打完了點滴,吃了藥,一切穩定了才回到家裏。
打這以後,阿燕對我更好了,甚至還要求我帶她來美國,說要伺候我一輩子。我說那可不行,一來你還要結婚生子,二來你是表弟家最滿意的保姆,我怎麽能奪人之愛呢?
女大當嫁,轉眼間阿燕三十歲了,她在表弟家當了十年的保姆。家裏為他找了對象,她推托再三,終於回老家結婚去了。她結完婚又懷孕生子,一轉眼有三年時間。
這期間,有了阿燕作標杆,表弟妹更是挑剔,沒人能比得上阿燕。有次一個保姆過了表弟妹的法眼,但被她大兒子老虎給打發了,嫌她做飯不好吃,同樣的原材料,被她一做就是清湯寡水的。
我再來表弟家做客時,他的家已經搬到五百多平方米的五層別墅裏,要進入他們的小區要經過層層哨卡,如同進入中南海。進入到小區,四周亭台樓閣,鳥語花香,後麵還有條河圍繞著,環境十分優雅。房子裏麵應有盡有,一樓有兒童遊藝室,大養魚池裏麵有九條錦鯉在悠閑地遊著。二樓除了大廚房,飯廳,辦公室外,還有小體育館和小籃球場。表弟妹選的燈飾非常不一般,都是意大利的水晶燈,美奐美侖。房子裏的電梯地麵是紅地毯,四麵銀光閃閃。她又生了老二,小名老鼠,後來這胖小子長得肥頭大耳,又高又壯,大家說不能叫老鼠了,改名叫大肥吧。從此表弟家有隻老虎,再加上個大肥。
但我總覺得他們似乎還缺少點什麽,表弟妹和老虎幾乎每天都在埋怨保姆這不好那不好。我知道,他們在想念阿燕。表弟妹硬著頭皮給阿燕打了無數次電話,一次次詢問她是否會再來打工,假如有這個意思,請千萬回來,她願意付原來雙倍甚至更多的價錢,還允許她老公帶孩子來看她。阿燕征得丈夫和婆婆的同意後,決定等明年一月就回來。表弟家裏高興得跟過年似的,我聽了這個消息,心裏也異常興奮,可見這個小保姆阿燕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占有多麽重要的地位!
我離開表弟家啟程回美時,侄子老虎臨別說了一句話:“姑媽,你下次回來時,就能見到阿燕了。”看到他那興奮的神情,我不禁默默地說:“親愛的阿燕,你聽到了嗎?我們都盼著你早日回來呢!”
好保姆在國內很難找的,我過2年也會深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