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心中那份寄不出去的情書——評電影:《海角七號》
(2010-06-02 18: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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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昶·
“加中影視文化藝術協會”於2010年5月下旬在多倫多舉辦了一次電影賞評會,邀請大家觀看台灣2008年電影節最佳影片(金馬獎)--《海角七號》(CapeNo.7)。魏德聖為導演。
筆者觀後,認為這是一部比較好的能反映台灣本土文化的文藝作品,可圈可點,並在電影賞評會上也應邀進行了即席發言。現將發言整理成為一文。
這部電影,在台灣造成的轟動,超過了當年李安的《色· 戒》(2007)。大陸於同年禁演,後來又開禁。也有記者問道過台灣總統馬英九先生對此電影的看法。
電影是一部很優美的鄉村愛情片。故事描寫的是,在六十年的跨度裏,兩對戀人的故事。兩條線索由故事的發展有機地交織在一起。
那故事是發生在台灣的最南部。有著青春奮鬥一番和音樂藝術夢想,想在台北發展而遭受打擊的鄉下年輕人阿嘉,砸了他心愛的吉他,騎摩托車南下回到了依傍大海的美麗小鎮恒春,回到母親和繼父那裏。繼父是小鎮上最有權勢的民眾代表會議主席。剛好小鎮老郵差受傷,阿嘉便在繼父的幫忙下,成了代班郵差。
那小鎮真的是很小,城牆們小到連現代中型公共汽車都通過不了。
阿嘉很是憤世嫉俗。人不得誌,於是便冷眼旁觀著小鎮上的一切。然而,他沒有什麽職業道德,也不好好投送郵件,把許多沒有投遞的信件和郵包,胡亂地堆在自己的房間裏。而當他麵對著一個寄自日本的收信人和地址都不詳,無法送達的郵包時,他也沒按老郵差茂伯的吩咐將之退回,而是私自違法地拆開查看。那裏麵有一張泛黃的少女照片,還有七封寫於約六十年前的信件。當時日本在二戰中戰敗,在台的日籍教師中孝介,便隨日軍撤退。由於自私,懦弱,他遺棄了相約私奔去日本的台灣女友友子。但是,在歸日途中及返日後,他將愛意和悔意化為文字,寫下了這七封信件。後來他在日本取妻生子,但一直沒有能忘記友子,直到去世。這些信件後來被他的女兒發現,被其代為寄出到台灣小鎮恒春。
在台灣留學、工作的日本女孩友子,有心成為模特公關。但受人委托,在小鎮恒春負責日本超級“療傷歌手”中孝介來恒春鎮演出事宜的公關。按慣例,中孝介演出之前會有樂團陪演。友子原本聯絡了日本某樂團,但是恒春鎮民眾代表會議堅持要用本地樂團。友子無奈,隻好選了包括阿嘉在內的幾個年齡、工作、個性都有較大差異的當地音樂愛好者——因意外事件失掉幸福生活的交警,暗戀討好老板娘的小店夥計水蛙,早熟頑固的小女生大大等——成了一個民間草台班子的搭檔。由於除了阿嘉之外,其餘的幾人全無舞台表演經驗,而臨時組建的樂團時有矛盾衝突發生,友子常常被氣得火冒三丈。其中尤其是阿嘉,仗著有點音樂才氣,有些經驗,便經常欺負女孩友子。
屢有調整的草班樂團,成員還有老古董茂伯,兜售客家小米酒的小販馬拉桑,先後取代貝斯手加入樂團。一直不順的排練,而中孝介來台的日子越來越近。於是在對阿嘉徹底失望以後,友子決定放棄在台的工作而回日本。
但在阿嘉與友子的摩擦中,兩人又生出愛意,發展到一時興起同居一夜。友子在阿嘉房間看到那些六十年前的信件,被那美麗的愛情故事打動,叮囑阿嘉一定要將信件送至當事人手中—即那位六十年前被拋棄的台灣女子友子。愛情的力量無疑是巨大的,阿嘉因為這日本的女孩友子,重新有了自信,又擁有了追求音樂夢想的勇氣。在中孝介演出即將開始之前,信件主人的地址被找到,阿嘉親自給那位也叫友子的台灣老人送去。老人一人在彈著古箏,寄托她的這六十年的情愛情思。
女孩友子告知阿嘉,她已接到日本唱片公司的工作邀約,要返回日本工作。阿嘉向友子求愛,要求一塊去日本,或者友子留在台灣。
電影描寫的愛情故事是深刻感人的。在一個六十年的跨度上,倆對中日戀人的故事,有機地交織在一起。
電影是在重點描寫當事人心中的掛記,也是那種人類的珍貴情感:即戀人心中的那份寄不出去的情書。在更廣泛的意義上,它是在探索人類人性中的一種深刻現象:即在許多人心裏,都有著、珍藏著一位戀人,而這位戀人又不是身邊的情人或妻子或丈夫。
其實,在許多人心中,都有著那份不釋的情懷,那位理想中的情人愛人。有著那個道不完的故事,那封永遠寄不出去的情書,以及那曲永遠唱不盡的戀歌。
正是這種力量,讓許多人去努力,去奮鬥,去有所作為。或者,在背負著情感的重壓下,去懺悔負疚的活一輩子。
也有相當一部分人的奮鬥成功是源於其動力。其實,當事人無非是要想平衡回當年的情感上的失落。他/她即便後來成了自己的家,還是想要在心理上贏回自己心裏深處珍愛的情人,因為那才是他/她永恒的心中情人和偶像。換句話說,許多行為上努力的人,就是為了還一種內心的債務,或是在心願上去了卻一樁情感上的心事。
電影是在重點描寫著愛情的力量、情思掛記的美好、和內心永恒的感動。
這部電影,在一個更為深刻的層麵上,暗示另一個人類人性的主題:即正真的愛情,與是否有婚姻,沒有直接的關係。
或許,它同時也在揭示,婚姻可能埋葬愛情;而正真的情思情愛,存在與沒有得到、沒有被占有中。
由此,我想到這是一個另類版的《廊橋遺夢》,那個深深地打動過無數人的故事。
小說“廊橋遺夢”(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即“麥迪生橋”)一出版,即風糜世界。它是一部優秀的藝術作品,即向人們揭示了人性與情感方麵一些深奧的、細膩的和複雜矛盾的現實與存在,幫助人們理解生命中人與人之間(特別是男女之間)那些最有價值的部分。
在這裏,無論是電影《海角七號》還是小說《廊橋遺夢》,它們是在揭示:人們在做人生選擇時,往往是基於現實的、需要如此的、以及義務的考慮,而較少從人的情感和靈魂的需要來考慮。而在人心深處的情感部分,用弗朗西斯卡自己的話說,如果不是感受到有肯克的感情而作為一種平衡,她早離開了自己的家。在這裏,揭示出許多的婚姻和家庭的存在並未對有關的家庭成員造成大的痛苦和傷害,正是因為這之中另有一種情感來平衡。肯克與弗朗西斯卡,中孝介與友子,都是在兩人之間產生的“它”中相互思念,相互依賴而得以生存下去。
弗朗西斯卡於1989年去世。她的兒女整理遺物時發現三大本日記,才發現母親的這段從六十年代起的刻骨銘心而又痛苦的戀愛,也才懂得弗朗西斯卡為丈夫、兒女,為盡一位妻子和母親的義務,犧牲了自己的愛情。在無人傾訴的情況下,她壓抑自己的情感。在對情人的思念的痛苦中,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二十多年。中孝介的女兒,是在事發六十年後,發現了父親曾經深深愛過的那位台灣女子。麵對這偉大的韌性,深刻的思念,寶貴的情感,誰能說自己活得比弗朗西斯卡和肯克、中孝介與友子更為高尚?
無論是電影《海角七號》還是小說《廊橋遺夢》,描寫的愛情符合人的心理及情感的發展邏輯。它寫下的是在特定環境下產生的特定個人的情感和行為。而這種情感往往不是存在於婚姻之內。
這是一種值得人們好好反思的一種人性現象。
但是,從技術上講,電影《海角七號》也有它的弱點:比如鏡頭切換比較亂,鏡頭晃動轉換較多較快。尤其是,它把台南的恒春小鎮拍攝得不美,像一個雜亂無章的小地方。而在電影賞評會上,有一位台灣來的周先生,據他講他的家鄉就在台南附近,因為在恒春小鎮有親戚,他曾經十幾次去過恒春鎮。他講在那裏附近,還有台灣的國家公園,很美。但是,電影《海角七號》沒能反映出這些來。
總的說來,筆者也認為,《海角七號》是一部比較好的真正地反映了台灣民間人們的心理、反映了台灣本土的草根文化的電影。它也可能是台灣本土電影走入建立的代表作品。
最後,還想提出一種思考:就是我在生活和心理輔導工作中,觀察到過一種現象:即有些真正的戀人情人,一生在思戀著婚外的另一個人。而這種情感連接,又壓根不是婚外情那種關係。這種情思,往往是要伴隨當事人一輩子。當事人能夠好好看顧自己目前這個家,守護著自己的孩子,關懷著自己的配偶,但是同時,他/她的靈魂,不是在這個家裏。
要問的是:我們有誰能說自己要比這種情人更為高尚?
其實,在一些人心裏深處,是有著保存著那封永遠寄不出去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