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見性 - 美國華人家庭悲歡離合 （十）

---1956他們結婚---

儒銘和雅青要結婚了。婚禮的頭天晚上，在雅青家的廳裏，大家圍坐在一起。

媽媽望著明天就要出嫁的女兒，臉上強裝歡笑地對雅青道：青兒，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從明天起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我們兩家離的不是很遠，你和儒明是可以常常回來的。你們剛剛成家，蘭姨要過去幫你們幾天，待你們都熟悉了，蘭姨就回來。       

雅青現在的心情也有些激動，她從明天起要真正離開母親的家，去和儒明生活在一起了，她愛儒明，對即將開始的新生活，充滿了美好的期待。聽到媽媽說的話，她忙道：媽，我知道。蘭姨就不要來了，等我們從上海回來後，我回來家裏同蘭姨怎樣做飯做菜好了，再說儒銘也會教我的。或許，我們會請一個人來幫忙的，蘭姨和媽媽在一起習慣了。其實，雅青沒有讓母親知道，儒明是不喜歡蘭姨的，本來雅青告訴儒明，蘭姨會來幫忙他們一段時間的，但被儒明回絕了。可是，媽媽已經和蘭姨商量好了，讓蘭姨陪著雅青一段時間，這樣雅青的媽媽心裏也放心。

蘭姨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雅青，蘭姨希望能夠一直幫你呢。

雅青知道她不能夠再說不讓蘭姨來幫她了，這樣媽媽會懷疑是儒明嫌棄蘭姨，雅青和儒明交朋友的這近兩年的時間裏，每次來雅青家後，儒明都抱怨和蘭姨一個桌子上吃飯很不舒服，而雅青一直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直到真的談婚論嫁時，才發現儒明的階級意識是那樣的強烈。雅青沒有轉他的念頭的辦法，實在是雅青愛儒明太深的緣故，雅青隻能同媽媽說道：媽媽，我結婚後不常回來，有蘭姨陪媽媽我也放心。然後，雅青轉身對明昊的太太說道：嫂子，我不會總回來的，媽和蘭姨就拜托你了。

嫂子笑道：妹妹，你放心吧。

明昊這時對雅青道：妹，這是文濤讓我交給你的，他說這是給你的結婚禮物，他就不來參加你的婚禮了，他還說祝你們幸福美滿。

雅青接過哥哥手中的盒子，她打開了盒子。裏麵放著是一塊玉牌。雅青有些吃驚，好美的一塊玉牌。她還記得一次在文濤的家中玩時看到過它。當時文濤的母親還對雅青說過，這是他們的傳家寶，將來是要傳給兒媳婦的。雅青看到盒子內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青妹，此玉最配你，請收下它。雅青的眼淚不自覺地留下來了。她感到文濤哥的深情厚意，但一切都晚了，她愛儒明，如果她生活中真的沒有出現儒明，她可能會注意到這個如親哥哥似的文濤，看到文濤的禮物和他不願意來參加她的婚禮，她明白她傷了文濤哥的心，也就是她從此將永遠失去這樣一位愛護她的哥哥了，雅青現在才感到失去文濤哥，讓她心裏很痛。

----2004年廟內 ---

儒明的一聲輕咳，將雅青從回憶裏拉了回來，雅青看著儒明關切地問道：快喝口水，聽說你的心髒不好，現在感到好些了嗎？

儒銘道：沒有什麽事了，已經是老毛病了，你在這裏還好嗎？

雅青點頭道：我很好，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

儒銘低下頭說道：是聽金太太講的，開始我還不太相信，想你就是出家也不會在美國的；後來文冰來美國時，才證實你的確在美國出家了，雅青我知道，當年是我情迷心竅，負了你和孩子們，你是為我而出家。說著儒明有些激動地流淚了。

雅青忙道：你先不要激動，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吃些水果吧。我們慢慢地說，孩子們都過的很好。你來的不巧，他們昨天下午才離開這裏。這是他們的一些照片，你看看，還認識嗎？孩子們現在也都是做父母的人了。

儒銘從雅青手中接過照片，他拿著照片的手在顫抖著，他在一張張地仔細看著。

雅青看到儒明這個樣子，思緒又回到了從前。

----1956在儒明和雅青的新家 ---

雅青和儒明結婚後，他們開始了新的生活。蘭姨還是過來幫忙他們。現在儒銘和雅青正在一起看他們在上海玩的時候拍的相片，一邊說著話。雅青看了一下鍾表，快是吃晚飯的時候了。雅青對儒明說道：儒明，你把它們放進相本裏去，我去幫蘭姨做晚飯去，我也該學一學了怎樣做飯了。

儒銘一邊擺能著照片一邊對雅青說道：雅青，你就讓她做嗎，以後我可以教你的。

雅青看著儒明笑道：你做的飯好不好吃，我就不說了。你等著吃我做的吧，我做的飯肯定比你的好吃。說完，雅青已經跑出去了。儒明想叫住雅青已經來不及了。

一會兒，廚房裏傳來了雅青的喊叫聲：耗子。 儒銘跑到廚房裏，看見雅青站在屋的中間，指著米缸說著：儒明，有耗子，在米缸裏麵，蘭姨正找東西去抓它。

儒銘過來擁著雅青道：我的太太，你還是回屋去吧，這裏有蘭姨呢。

雅青對儒明道：我一打開缸蓋，就看到它在裏麵。又對蘭姨道：蘭姨，明天我要回我媽家把花花帶過來。這樣，耗子就不敢來這裏了。蘭姨、儒明，那我先回屋去了，如果抓出來讓我看看。媽說過，不要能死它，帶它去遠一些的地方，放了它，它就找不會回來了。

儒銘瞪著眼睛看著雅青說道：什麽，送它，抓住它，我就要摔死它的。

雅青忙說道：儒明，不可以那樣，那是殺生的。蘭姨，你還是給它一條生路，讓它跑了吧。

儒銘過來推著雅青道：好了，雅青，你快回屋吧。

雅青走開後，儒銘把耗子抓住了，然後，儒明當場就把耗子摔死了。蘭姨在一旁用驚訝的眼光看著他。

儒銘默然地看了一眼蘭姨道：你和雅青說，它跑走了。

蘭姨沒有回答他，轉身去做飯，她的手剛要碰到菜時，她就聽到儒明用非常生硬說道：蘭姨，你先洗洗手在去拿菜。看到儒銘的走出去的背影，蘭姨的心感到好寒。蘭姨明白這個儒明看不起她，雅青是她一手帶大的，她自己沒有孩子，而雅青的父母一向視蘭姨為自己家人，對她從沒有論主仆之說。對雅青一定要嫁給儒明，她的內心和雅青母親一樣，喜歡那文濤。但她們誰也做不了雅青的主，從第一次看到蘇儒明時，蘭姨就從儒明的眼神裏看出儒明的等級觀念還是有的，盡管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但那種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是讓人說改變就能夠改變過來的。來雅青這裏幫忙，是她和雅青的媽媽舍不得雅青，怕雅青受苦，想著讓蘭姨先過來幫一幫他們，蘭姨和雅青的媽媽不知道儒明早就告訴雅青，不讓蘭姨過來，由於雅青怕媽媽她們不開心，就沒有說出來。雅青想讓蘭姨過來和自己住幾天就讓她回去，這幾天，她會和蘭姨好好學習做家務。儒明見雅青還是讓蘭姨過來，心裏不高興，但嘴巴裏沒有說什麽，怎樣他們才新婚，他自然也不希望為了蘭姨讓雅青不高興。

飯好後，雅青要等蘭姨一同來吃飯，儒明不開心地坐在一旁，當儒銘看蘭姨來了，他起身又去拿了一雙筷子來，他對雅青說，我們吃飯夾菜時要用公筷，

雅青笑著說道：一家人不講究這些的。她明白這是衝著蘭姨來的，儒銘則很不高興地吃著。蘭姨的眼圈有些紅了。

飯後，蘭姨在廚房裏洗著碗，儒銘走過來說道：蘭姨，你怎麽能用擦桌子的布去洗碗呢，太不衛生了。

蘭姨忙說道：是不同的布，但它們是一樣的顏色。那塊才是擦桌子的。

儒銘皺著眉頭說道：那你就把它們分開顏色好了。

蘭姨的手停住了，她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 · · · · ·

這時雅青走進來廚房說：儒銘，你在幫忙蘭姨嗎。儒明看雅青來了，說道：沒有，我看見廚房不幹淨。說完就離開了。雅青對蘭姨道：我來幫你擦幹碗吧。

蘭姨對雅青道：妹妹，我想今天晚上就回去吧。我來了這幾天心裏總是惦念著你媽媽。還不知道她吃了沒有。

雅青道：蘭姨，不是有大嫂在嗎，您就放心好了。不然明天我們一起回去。您還要教我做菜，生火和封火爐呢。

蘭姨道：我一會就要封火了，你在旁邊學著。天涼時，這火爐子是要進屋的，封不好就會有煤氣了，如果通氣不好還會死人的，你一定要小心。

雅青道：真的，那我一定好好記住。蘭姨，我好希望您和媽媽都能和我住在一起。蘭姨剛要說什麽，就聽到儒明在院子裏叫著雅青：雅青，你出來一下。

雅青把手擦幹了後又對蘭姨說道：蘭姨，我馬上就回來。她出了廚房來到院子裏，看著儒明悠閑地站在院子中間，手中拿著水壺在澆著花，雅青過來問道：什麽事情？儒明道：沒有什麽了，你呆在那裏幹什麽，不是有她在幹嗎，來陪著我澆花。雅青知道儒明說話的意思，她心裏真的不喜歡儒明這一點。她問儒明：蘭姨是我的長輩，我是當她是我的第二個媽媽看待的。你不可以這樣講話的。蘭姨剛還說要回去，我正在留她呢。剛才在吃飯時候，你說要用公筷，分明是對蘭姨說的。你不可以把她當作傭人看待，我父母也從沒有對她這樣說過話的。

儒銘看著雅青一眼，繼續澆著花說道：她不喜歡我，你知道她叫錯我的名字有許多次了。你知道她叫我是誰？那個薛文濤。我不認為是無意的，她明明是要告訴我，那個文濤才是你應該嫁的人。還有她的習慣也不好，她是你的奶媽，但我不認為她和我有什麽關係。她現在是在我的家裏，我是不會把她當家人來看的。我們可以請人來，我不想看她的臉色，我也不欠她什麽。

雅青聽著儒明這樣說著，她心裏非常難過，她回道：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怎麽能夠這樣看不起人呢，何況現在是什麽年代了，大家都是平等的。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從前我們交往時，你從沒有提到過，如果知道你有這種思想，我當初真應該好好考慮了。

儒銘道：我從不認為她會和我的生活有什麽的聯係，其實我每次去你媽家，我都是不喜歡她的。你是知道的，我從小在我叔家裏長大的，他們家裏是從沒有和下人一起吃飯的道理，這點我改不了的。但那是你媽家。這裏是我的家，我當然有權力了。

雅青聲音有些激動地說道：你的權力就是不尊重別人，看不起人。

儒銘看到雅青真的生氣了，他忙道：為了她，你用的著和我生氣嗎？她隻是你的奶媽罷了。明天，你就讓她回去吧。

雅青賭氣地說道：那我也一起回去。

儒銘這時忙放下手裏的水壺，走到雅青麵前說道：好了，不要和我賭氣了。我們倆還是要過一輩子的，我會對她好些，但明天就讓她回去，我去找人來好了。雅青看著儒明感到這個男人是這樣的陌生了。

這時，蘭姨從廚房裏走出來，她喊著雅青：妹妹，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同你講。儒明和雅青同時回過頭來，他們明白他們剛才的對話，蘭姨一定聽到一些，他們能夠從蘭姨那傷心的神情中感覺到。

雅青忙跑過來，她知道蘭姨一定聽到了什麽，她忙對蘭姨道：蘭姨我去幫你鋪床去。她分明看到蘭姨的眼裏有眼淚，她明白蘭姨真的要走了。

蘭姨道：妹妹，我想我還是回去吧，住在這裏還是有些不習慣，你幫我收拾一下我的包袱好嗎？

雅青忙說道：蘭姨，那我同您一起回去。她轉身回到房內，去告訴儒銘，她要去送蘭姨回媽媽家。

儒銘已經躺在床上了，他說道：我就知道，她會找我的麻煩，你們家的人都要怪我的，你就把她送到車站好了。

雅青道：今晚你一個人住吧。我不回來了。

儒銘忙起身道：不可以，我們還沒有過完蜜月就分開住是不吉利。那我和你一起送她吧，真是多事。儒明及不高興地同雅青一起去送蘭姨。

 

明心見性 - 美國華人家庭悲歡離合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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