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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萬物

(2024-05-24 06:31:01) 下一個

三生萬物

有這樣一個人非常突然的出現在我的麵前。這樣說很不準確,是進入到我的視野中。可是我對他的了解也就僅限於程抱一這個很怪的名字。我一直想知道更多,在網上不停的搜索,可是最多都是別人對他的介紹,而我卻並不滿足於此。是想讀到程先生寫的文字,通過文字了解他的繪畫語言和他的思想。

程先生的作品比較多,找到原著很難。因為老先生是用法語寫作,他的文字變為漢字後顯得有些枯澀,大概是與翻譯者有關。似乎是通病,翻譯者本身的語言修養很決定原著在異國他鄉的生存能力。遺憾的是,對譯者不該太過求全,能讀到也許就該滿足。

先是找到程先生著小說《此情可待》。強迫自己看了數頁後感覺不得不暫停,等待鼓足勇氣後再繼續。原因未必是譯者的問題,而在我,我對文字的欣賞程度可能太過苛刻。也不一定,興許是我對某種寫作形式產生屏蔽。也因此產生質疑,難道先生的小說並不怎樣。

再找到先生另外一部大作。據說是遺囑般的敘述了畢生,希翼在未來能夠使人理解。

可惜的是,我找到的是PDF版,閱讀有一定困難,更多的是不習慣。

其實我特別想讀到的是程先生的原味文字,以解槁渴。

《天一言》中文版自序中見到程先生原字,該是很感人的一段話,節錄於此:

……

讀者可能已經了解:這裏所說的小說,不是按照通常的理解,而是如同法國作家普魯斯特所設想的。他撰寫《追憶似水年華》時一再表示真正的生命是再活過的生命。而那再活過的生命是由記憶語言之再創造而獲得的。"不用說,乍看起來,沒有比現場活著的生命更真實的了,然而那真實隻是表層的、片麵的。因為現場人物被卷入事件,急切應付當前,無閑暇亦無距離使他得以透徹地去把握全麵的關係,以及更深遠的牽連與蘊藏;更何況,在意識的思與行之下尚攤開那難以探測的潛意識層。可是,不接受讓生命無端流逝的人,總能以記憶的反思和更上一層樓的觀照去追溯一切。在追溯中,如果他不止於戰戰兢兢地覓回一些表層細節,而學會在其間參入其他具啟示性的因素,那真正的生命乃會以更豐盛、更深沉、更具涵義的方式顯示出來。不是麽?人的命運固然脆弱無比,卻也發生了奇跡:他創造了一個工具——語言,使他得以抗拒失落,抗拒摧毀,使他得以在某種程度上承托出比真實更真實的真實,包括所有完成了的、幻滅了的、夢想過的、尋索過的。看,大難之後,在荒原腐屍之間依然蜿蜒著那並未滅跡的心路曆程。

心路曆程!這個久違了的詞,今天還有誰敢再用它呢?這個人類進程中何時曾被發揚過的意念——在《楚辭》中,在曹賦中,在《紅樓夢》中?在但丁的《神曲》中,在彌爾頓的《失樂園》中,在喬依斯的《尤利西斯》中——今天確乎顯得過時、甚至可笑了。在這片動蕩而裂開的難土上,從此何來空間鋪陳心路,何來時間延展曆程?我說難土.普遍是指我們這個共同賴以生存的大地。然而倘若回到本書,則特指那個自名為"中"的國度,讀者既然念此中文譯本,對那個國度該不會陌生的了。

我們之中有誰,自從投身、長大在那片土上以後,得以忘懷其河山之錦繡無邊呢?有誰不曾聆賞其"千裏鶯啼綠映紅“領略其"秋水共長天一色”,傾心於"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會心於“此種有真意,欲辯已忘言”?可是我們之中又有誰不曾為那片土上回環不斷的大苦大難而困惑,而震驚?那亙古未絕的頻頻天災,那比天災更為慘烈的人禍.那值得自負的悠冬久文化卻五千年未能帶來一次持續數十年的平安和諧。曆史的深淵,當代的深淵,不可思議的黑暗、專橫、殘暴、荒謬;無盡的欺騙、冤屈;無底的迫害、酷刑……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靠靠。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愁,莫知我哀!"就隻這樣槁木式地歎息了麽?就隻這樣死灰式地吞聲了麽。不盡然吧。從萬千數不清的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群間,漫起了形象,脆弱然而執著的形象,平凡卻又獨特的形象。他們有血有肉地活過,刻骨銘心地活過。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件真切地發生過,而麵對事件他們的所作所為亦真切地作為過。麵對生命與創造之大奧,他們盡管卑微,也不懈地發掘過、探求過、質問過:盡管無聲,也在苦戀之盡端,拯救了人性,拯救了尊嚴。那生命與創造之大奧終於得到解答了麽?這可能不重要。那解答可能正是那些心路曆程本身,無論那曆程是悲劇的,抑或是超脫的。

然而,親愛的讀者,你也可能真心地遺忘了那些原生的饑渴與想望,真心地認為如此曆程未曾有過。那麽,悄悄把這本書擱置一邊吧。也許它畢竟是為未來世紀的人寫的,那時也許會有人以更寬容更平允的心境來翻閱它。也許他們會驚訝地發現,在這個時代的這角地域上,竟曾有過那樣激情的人物以那樣激越的方式步過了人間。

                                                        二000年十一月七日,巴黎

我需探尋的也許正是這“真正的生命是再活過的生命。而那再活過的生命是由記憶語言之再創造而獲得的。”生命的沉澱會使生命更加厚重,那是需要從中獲取和擯除的。因為所有的厚重裏麵未必沒有垃圾糟粕,全部保存會混淆成為擁塞在腦袋中的漿糊。很多時候,想想過去,似乎經曆過什麽,又仿佛什麽都不是,幾十年過來卻收獲甚微。我想也是因我沒有如普魯斯特般再活過一次。也希望看著程先生的《天一言》,幫我鼓起勇氣再活一次。去體驗程先生的三元觀。

道德經裏有這麽一段話:

道德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這也是我最近在思考的命題。說實話,我一直不太理解的是,程先生為何特別提起道德經的這句話。也是遍尋過後,方才略知很小的一點點。不敢在此贅述,因為我很難真的理解程先生的原意,隻是想在今後不斷加深後,也許會有更多新的感悟,再活一次。

                                                                     2013-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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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yang_wxc 回複 悄悄話 “真正的生命是再活過的生命。而那再活過的生命是由記憶語言之再創造而獲得的。”

《莊子·齊物論》: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既已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謂之一矣,且得無言乎?一與言為二,二與一為三。自此以往,巧歷不能得,而況其凡乎!故自無適有,以至於三,而況自有適有乎!無適焉,因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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