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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華爾街日報 崔宇 最近,前中國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樊綱表示,大量的資本投入、勞動力成本相對較低、全球化,再加上中國進一步深化改革,“這些因素加在一起,我看不出今後10年、20年,甚至30年,這些(支撐中國經濟過去30年高速增長的)因素會消失”。 雖然樊綱教授點明了影響經濟增長的幾個重要因素,但對於中國經濟到底還能高速增長多長時間並不太確定,10年、20年還是30年?這可是很大的差距。 或許是受到了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影響,中國人特別喜歡使用三或者三的倍數(比如,“不管三七二十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而且,往往都是虛指不是實指。也許,中國的經濟學家也深諳此道,說30年隻是虛指(沒準兒是10年、20年或者60年呢),具體多少年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因為誰也不知道,隻有事後才能知道。經濟學家如此信口開河的時間預測並沒有多大價值,但影響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因素卻很值得關注,目前來看,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前景並不那麽樂觀。 20世紀末,在中國經濟連續高速增長了20年後,曾經出現了諸如“中國崩潰論”之類的質疑之聲,但隨後的10 年,中國經濟依然繼續著增長奇跡,即使經曆了金融危機,依然木秀於林。但是,奇跡總有落幕的時候,兩百多年來,從歐洲奇跡、美國奇跡再到東亞奇跡,盡管經濟學家還沒有徹底參透經濟增長的秘密,但通過對過往奇跡的梳理也正在逐步接近真相,中國理應也逃不出他們的分析框架。 2004年,哈佛大學教授赫爾普曼出版了一個小冊子《經濟增長的秘密》,幾乎梳理和整合了關於經濟增長的所有理論。最初經濟學家認為資本積累(包括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是經濟增長的決定因素;後來發現體現知識積累和創新的全要素生產率的作用更大,而且它在一定程度上還決定著資本積累的水平;接著經濟學家開始研究影響知識積累和創新的因素,包括研發水平和規模效應等;進而引申出了對國際貿易和製度因素的關注,因為這兩個因素不僅影響資本積累,也影響知識積累;同時收入不平等也是影響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 經濟增長的神秘之處在於,任何單一因素決定論都可能是片麵的,而且個別因素對經濟增長同時有正反兩方麵的作用,比如國際貿易和收入不平等既可能刺激經濟增長,也可能是經濟增長的障礙;研發水平和創新能力的提高,也不一定會帶來經濟持續增長,因為創新帶來了繁多的商品種類,這種多樣性可能會衝淡創新可能帶來的壟斷利潤和規模經濟。 盡管如此,在大多數經濟學家看來,製度因素是影響經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因為它同時影響著資本積累和知識積累,同時也決定一國的貿易政策和收入分配政策取向。至於什麽是製度?簡單地說,製度是授權、引導和激勵行為的一係列規則。大多數中國人往往把中國的所有問題都歸結為製度問題,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可見真理並非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而這個問題卻是經濟學家難以直麵並解決的。 對照中國經濟來看,改革開放至今的30年增長,是奇跡也不是奇跡,因為似乎並沒有逃出經濟學家所總結出的分析框架,中國依靠漸進式的製度變遷,在計劃經濟中融入了市場經濟,通過價格改革和產權改革,解放了農村勞動力和城鎮的生產率。最近10年,改革出現了停滯,開放出現了大踏步的前進,也就是國際貿易因素再助推中國經濟增長,某種程度上,收入不平等也加快了物質資本積累的速度(因為富人的儲蓄傾向更高,從而保證了高投資率)。 但到了目前這個節點,我們發現,物質資本積累有些過度了,而學校教育和職業教育的落後導致人力資本積累不足,特別是人口紅利的即將終結,將放大人力資本積累不足的不利影響,而物質資本積累也將因為國際貿易的放緩而放緩;從知識積累來看,研發投入不足,山寨滿天飛,國際貿易也沒有如願實現“市場換技術”,對於很多行業來說,中國是外資隨時可以撤出的加工廠;收入不平等的愈發嚴重也將成為經濟增長的障礙,至少迫使政府開始從強調經濟發展轉向關注公平,從而減弱了政府生產性投資的力度。 麵對這樣的不利因素,我們很難想象中國經濟學家的樂觀主義精神到底來自何處。在未來 10年內,中國似乎仍然可以維持經濟高速增長,但也將麵臨諸多不確定性。比如,通過區域平衡發展戰略和城市化進一步加大物質資本積累,但在政府財政投資減弱的情況下,銀行體係可能要麵臨過度貸款後壞賬增加的風險;外需也還可以依賴,但中國的出口已經占世界出口總份額的10%,達到了日本當年的最高點。 因此,如果中國經濟想繼續保持高速增長,製度變革幾乎是唯一的選擇,這就要求政府縮小權力半徑,給公眾以權利和自由,不能再讓權力的大棒任意揮舞,因為中國經濟的蛋糕在權力的切割下已經難以自發成長。 (本文作者崔宇是《華爾街日報》中文網專欄撰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