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水滸】 一丈青 扈三娘

“水滸傳”中，施耐庵老先生好象對女性頗有成見。他筆下不少女性，大多被寫成＂紅顏禍水＂的壞女人，男人們都吃她們的虧。及時雨宋江名揚江湖，卻吃了閆婆母女的虧；梁山第二條好漢盧俊義，差一點讓他妻子給害死；行偵隊長雷橫被歌舞女白秀英害苦；武大郎給潘金蓮毒死；潘巧雲紅杏出牆，給老公楊雄戴了頂綠帽子，還有妓女李瑞蘭和李巧奴等等。且不說這些壞女人的命運都不好, 都讓梁山英雄好漢象屠豬宰羊給殺掉。就連他筆下的好女人，結局也不好。扈三娘就是其中的一個。

扈三娘是扈家莊的小姐，人長得漂亮，象一朵天然美貌海棠花。身材高挑，號稱＂一丈青＂。武藝高強，與多名梁山英雄過招，毫無懼色。放到今天，一定是個超級模特，或是個＂國家女排主力攻擊手＂。這樣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姐，可惜生不逢時，遇到了＂造反有理＂的梁山武裝。在施老先生的筆下，她竟下嫁給了＂矮腳虎＂王英，落到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結局。人們讀到這一段情節時，無不扼腕痛惜，擊節長歎。

不少癡情的讀者，都有這樣美好的願望，林衝和扈三娘是絕好的一對，為什麽不讓他們成為夫妻呢？另外有些讀者認為宋江要占扈三娘為己有，隻是後來黑旋風李逵把扈三娘一家老老少少幾乎殺盡，隻能作罷。 “ 水滸傳” 中關於扈三娘被擒到下嫁給王英隻有廖廖幾筆，根本沒提到宋大哥對扈三娘是否有意，宋公明是否為林教頭提親，以及為何宋江要讓扈三娘下嫁＂矮腳虎＂的根本原因。胡適先生告戒我們研究古典名著，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本著這個精神，來分析和解答以上的疑問。

假設之一，宋大哥對扈三娘有點意思。宋江雖然＂於女色不十分打緊。＂七八分打緊總是有的。說他有點意思就是說，宋大哥有色心，而無色膽。書中描寫道，＂眾頭領都隻道宋江自要這個女子，盡皆小心送去。＂此處可以看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領導同誌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真是＂宋領導之心，梁山兄弟皆知。＂在扈三娘這個如花似玉的美女麵前，要宋先生做一個高尚的人，做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難啊，實在難啊！等到一行人都領了將令，連夜去了。可是宋江還在帳中納悶，一夜不睡，坐而待旦。為何？宋先生有心想娶扈三娘，又沒膽敢娶扈三娘。在梁山他位居老二，根基還沒穩定。一旦眾弟兄反對，影響可大。或是老大晁蓋，老三吳用倆個單身漢不高興，怎辦？當年聚義時有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而現在宋三郎怎麽能先一個人享受起來了。於是宋先生在＂娶＂和＂不娶＂之間掙紮，搖擺在權欲和情欲之中。好在他的警衛員李逵闖禍，把扈三娘一家老老少少幾乎殺盡，才斷了宋先生娶扈三娘的念頭。當宋江指質批評李逵目無法記時，李逵卻一針見血地道破宋江的天機，道：“你便忘記了，我須不忘記。那廝前日教那個鳥婆娘趕著哥哥要殺，你今卻又做人情。你又不曾和他妹子成親，便又思量阿舅、丈人。” 宋先生趁機順梯下樓，喝道：“ 你這鐵牛，休得胡說! 我如何肯要這婦人? 我自有個處置。＂如何處置，下麵接著講。

假設之二，宋江為林教頭提過親，林教頭斷然拒絕。為何？有點不可理解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之常情。不過各種各樣的人在婚嫁上有不同的標準。拿女明星來說吧，她們是＂非豪門不嫁＂，＂非名門不入＂，＂非名導不追＂。林教頭是個軍隊裏的技術骨幹，套用一個現在詞，就是＂精英＂。精英男士們選女的標準可謂別出新裁，＂身材太高的不娶＂，＂學位太高，能力太強不要＂，＂太漂亮的不考慮＂。那天，宋大哥對林教頭說：＂老林啊，你上山搞革命也多日了，老婆去世多時了，一個人生活挺孤單的。眼下的扈三娘，和你倒挺相配的。你們倆有款有型，郎才女貌，門弟相當。我大哥作個媒怎樣？” 林教頭忙答道：＂承蒙大哥恩愛。小弟領情了。可扈小姐，小弟斷斷娶不得。＂ 老宋聽了，詫異地問道：＂此話怎講，有何分教？＂老林搬出了精英男士一套選女的標準。扈小娘子身材太高，號稱一丈。林教頭隻有八尺上下。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豈容小娘子高出一頭（紅紅批注：夫為妻綱，典型的男尊女卑，十足大男子主義）。扈小娘子武藝高強，非一般男子所及，日後恐怕難伺候（紅紅批注：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扈小姐雖不是傾國傾城，也幾乎閉月羞花，近似沉魚落雁。說不定將來那個高官的小子看上了，林教頭不是又要吃二遍苦，遭兩茬罪嗎（紅紅批注：紅顏禍水，謬論也）？ 宋江聽了林教頭一番高論，也隻得作罷。

順便提一下，很多文人都認為宋江根本沒想過為林衝提親。這種評論恐怕對宋大哥有些不公。隻要從一件事便可看出，林教頭和宋江的關係非同一般。在晁大王英勇犧牲後，是林教頭第一個擁戴宋江為梁山的領袖，用現在的話來講，林衝是第一個高呼＂宋江萬歲＂的人（而不是李逵，更不是王英）。什麽原因？就是宋江曾經要把他的＂夢中情人＂送給林衝當太太。林衝才感恩戴德，高呼宋大哥萬歲！

假設之三，宋江要讓扈三娘下嫁＂矮腳虎＂，是收買人心。先看一下王英是個什麽角色。王英長相有些困難，又矮又小，有些對不起大家，號稱＂矮腳虎＂，可能身材與武大郎不相上下。論身高長短，王英肯定是梁山倒數第一。論武功高低，恐怕也排在梁山的最後幾名。論人品德性，他是出了名的＂花花色狼＂。總而言之，王英是個梁山上的小角色，而且是個不好的小角色。可為何宋大哥獨獨把扈三娘配給了這個＂矮腳虎＂呢？宋三郎不愧在官場裏混過，精通權術，都道是 “得人心者得天下”，宋先生深諳其道。老宋先籠絡高級幹部林衝，再施恩惠於小人王英，懂得抓兩頭，帶動中間，調動全局（紅紅批注：在單位裏，要麽做好人，要麽當＂壞人＂，做中間的一撥，領導是不會來關心照顧你的，給你什麽好處的）。於是梁山上演了一出宋大哥結拜扈三娘，矮腳虎喜娶扈小姐，眾兄弟稱頌宋公明有德有義，履行諾言（宋江曾答應過王英為他找一個婆娘）的醜劇。自此宋江的人氣節節高升。

縱觀古今中外，大凡卷入政治旋渦裏的美女，都是政治交易中的犧牲品，扈三娘就是典型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