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八）巧煉童子功

第八章  巧煉童子功

（嬰子）

直到天空明亮的時候，無勝和無界才從仙洞裏出來，等他們跑下山，護衛隊的人都火燒了眉頭，大家焦急萬分衝了上來。

靈甫驚慌失措，最先跑了上前問：“你們可回來了，去哪兒了？”

“出事了？”無界問。

“沒有！怕你們倆人出事了！”

公主一看到他們回來了，一下癱坐在了一邊。因為他們的“失蹤”，大家都慌了手腳，她心裏也不知道有多焦急。他倆這場“不辭而別”的演出真的大大傷了她的心，讓她愛恨交加。可她又不能把自己的情感表現出來，默默承受著。她一聲不響整理著行裝，委屈不由分說。這時她感覺到身後有人，無非是無界。

“ 嗨！一夜睡好了？”無界問。

公主躲過身去，沒有搭理。

“怎麽……哭了？”無界發現公主眼睛裏還瑩瑩掛著淚。

“你們去哪兒了？大家都急死了！”她埋怨道。

“嗨！還能去哪兒？山裏人喜歡山，找完了兔子蛋，再看看還有沒有老虎窩？結果，你知道什麽？我們找到了一個神仙洞。哇！月亮在洞裏呀！別提有多美了。常聽師父講，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如果遇見了仙洞，就是‘洞裏方一日，洞外幾十年’。我們倆樂得都舍不得離開了，大師兄一定要在那裏體驗，我們就在那裏打坐了。我打坐著的時候還想著姑娘呢？我想，等我一走出洞口，幾十年過去了。那時姑娘已經在大都裏麵逛蕩著，正和身邊的使喚丫頭們說說笑笑呢。姑娘和她們說：‘當年有個小和尚充當護衛，半路啊，竟然跑丟了。’哈哈……”無界學著姑娘的聲調，還繼續不停地絮叨：“後來你知道什麽？坐了一夜，大師兄非說看到了狐狸……”

 

還好兄弟倆不是逃走，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公主悶悶不樂，一路都很少有話。等到了又一個驛站，簡單用過茶飯，她便忙抽空給穆薩清洗衣衫去了。

這裏與江南景色大大有別了。山水漸少，大地廣闊，景色荒涼，與公主的心境卻十分吻合。驛站外，奔忙的人們幾乎沒有喜悅的臉色，惆悵、無望、猶疑。護衛隊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停留，喂飽了人馬，隨時就要上路。公主一肚子說不出的苦澀憋在心裏，越發心口發悶了。

無界見公主一路不歡喜，跑了過來說話：“噯，怎麽不高興啊？老爺說很快就有回回村了，你就到家了。”

“你高興嗎？”

“高興！怎麽不高興？大師兄說，到了大都的心腹地區，我們就回山。”

“你們真的要走了嗎？”

“任務完成了當然要走啊！”他爽朗的沒有絲毫遮掩。

公主低下頭，用勁擰幹了衣服。

“要不要我幫忙？”

“不要。”公主手腳不快，卻很輕巧。又說：“老爺舍得你們走嗎？”

“有什麽舍不得？連老爺都想跟我們去青雲山呢。塵緣未了，不到時候啊！”他故意老氣橫秋的樣子，說的得意。

公主看得出他對青雲山的感情，那是心中無法取代的位置。可她自己的心卻是空蕩蕩，沉甸甸，沒有盼望。

“今天怎麽啦？大家都不開心啊！老爺、大師兄的臉也都沉沉的。”

公主心裏難過，說：“有件事，我很擔心……”

“什麽？告訴我，我會給你保密的。”

“穆薩一害怕就尿褲子，會落下病嗎？”

為這事？無界睜大兩眼，但又不知如何回答。

“自官府逃出來後，已經發生好幾次了。”公主說。

無界想了想，肯定地說：“嚇的！膽子太小了。”他見公主眼淚汪汪，就又相勸：“別擔心，長大了就會好的。”

聽他這一說，她更加支持不住了，淚水嘩嘩落下來，跑到一邊哭起來了。她嗚咽地說：“我心裏真的好難受！為了我們，牽連了這麽多人，讓這麽多人受累。如果沒有我……”

“千萬別這麽說。”

“我真的，真的不想成為這樣……”

“可，你是公……” 無界看看周圍，沒敢說出來，卻看到了大師兄正站在一旁。

公主搖搖頭，說：“我的家在哪兒？我要去哪兒？大都？那兒根本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啊！離開了老爺一家，從此再難相見。將來會怎麽樣？穆薩會怎麽樣？我還能不能守在他身邊？他這麽小，身體又這麽弱。我們倆都舉目無親，我真的擔心……”

無界心酸了，怎麽安慰？轉頭看大師兄，他顯然也聽見了，悶悶地轉身進了客棧。無界擦拳磨掌也沒想出安慰的話，他很想為公主出把力。

公主並不想為難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而強顏笑到：“不擔心了！我想好了。現在有天兵天將護衛，以後還有青雲山神仙祝福，還擔心什麽？“

無界一看公主想開了，雙手一拍，笑到：“哈哈！這就對了！回頭我給你說神仙故事，可好聽了。”

無界和公主說完話回來，隊伍已整裝待發了。無勝和靈甫依舊前方引路，一切按部就班的樣子，沒有異常。車邊晾著穆薩的衣衫，公主她坐上車，倚在一側，她眺望天空，充滿了遐想。耳邊是無界有聲有色的神仙故事，真真假假，時而入心，時而飛翔。

無界講的都是師父說給他的故事，他越講越得意。蘇合和巴彥因為爭著靠近無界聽故事，倆人騎在馬上打了起來。將軍早已習慣了他倆打鬥，便在一旁添油加醋：

“巴彥，加緊！繞道往前打。好！這還差不多，再用力，哈哈……”

無界看將軍這麽一助興，更加得意了。回身問公主：“姑娘就沒有什麽稀奇的故事說給我們聽聽嗎？”

公主想了想，笑了，說：“我隻聽說，孔子是世間的聖賢，老子是世外的天龍。聖賢向天龍問過道。天龍說的都是天道，聖人得知了天道，再說給凡間的常人，卻都是道理。真可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們凡人能明白的不過是簡單的道理而已。今天碰到了山裏的神仙講神仙的事情，到底是天道呢？還是道理呢？讓我啊一會兒醒來一會兒又要飛的。哎呀呀！你還不快快講來，別停下讓我掉在地上了！”

姑娘這金口一開，把所有人都聽蒙了，無界跑到姑娘跟前驚歎：“天呀！姑娘一開口，好像神仙翻筋鬥，如此玄妙，讓我悟不出玄機。我定要說給大師兄聽，看他怎麽個感悟。哎……你剛才說的什麽，道啊道啊道……”

“道啊！道啊！道！快快將故事道！”公主說笑了，笑得真的很美。

無界看到公主舒心了，心裏非常高興。再看路上天地開闊，便把穆薩叫上了馬來。穆薩在無界的馬上，歡快無比。穆薩跟無界跑了兩個來回，也學會了傳達信息，最後索性要在前方探路，不願意落後方享福了。小小的一點變化，給護衛隊帶來了喜悅。特別是將軍，心裏已有了幾分明白，暗自觀察著。

晚間，無界過來找公主說話，神秘兮兮地：“記著，明天一大早，我帶穆薩走。”

“幹什麽？”公主問。

“練功！”

公主假裝什麽也不知道，說：“我也去！”

無界搖搖頭，一本正經說：“不收女弟子！”他回頭有補充一句：“讓他準備好他的屁股，大師兄的腳就會往那兒踢。”

公主關上門，會心地笑了。

 

第二天淩晨，無界到公主房門口等侯，由他帶穆薩去見大師兄。公主悄悄躲在門縫後觀察。他看著無界帶走穆薩，隨後又看見無勝走了出去。

         無勝來到戶外村邊的時候，無界已帶著穆薩在那裏等候了。穆薩見到無勝過來，飛跑上前。

“師父好！穆薩拜見師父！”穆薩雙手抱拳，目光威正，以禮相見。

無勝一驚，無界也納悶，倆人麵麵相覷。身法如此嫻熟，禮儀如此得當。無勝環繞著穆薩走了一圈，看他立正威嚴，目光炯炯，聆聽有素，暗自讚歎，但又迷霧深鎖。他皺起眉頭，雙手抱拳，以禮回應，厲聲說到：“如此禮法，必有高人相傳。說來！”

“小娘娘親授！”

“如何見解？”

“前手為掌，表示德、文、禮、防；後手為拳，表示武、法、兵、戈；雙手相抱，表示武德，文武雙全，法禮並重。掌在前，拳在後，表示武以德先，先禮後兵。前手大拇指屈回，表示不可老大自居。兩臂屈圓，表示天下武林一家！”

無勝、無界聽後，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兩人突然又似覺悟，異口同聲道：“心法！”

“小娘娘說，心法在先，身法在後，學武必須先學心法。” 穆薩望著無勝，膽怯地說：“我已經背了一晚上了，對不對啊？”

無勝看著穆薩的樣子，微笑了，點點頭，說：“嗯！現在開始。”

 

穆薩開始和無勝學習武功了，公主心裏特別多舒暢了。她回到住店裏馬上找來貨物。又找出來一塊毛皮，來到店上的女主人房間。

店主婦人正忙著，見小姐來了，忙騰出手來，殷勤地問：“小姐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吩咐，隻是想借您一點方便。”

“別客氣，能幫上的自然要幫的。”

“您是否有多餘的針線勻我一點？”

“小姐需要縫補嗎？拿來我馬上做就是了。”

“不是的。我們是商路上的人，路途遠，我覺得悶得慌，想找點針線活路上解悶。我不會虧待您的，這不，我帶著毛皮，能換我點針線嗎？”

婦人一看上等的毛皮，這是什麽價啊？她眼饞得不好意思，說：“這麽好的皮子，怎麽說呢？說針線，我們窮人家不多，可都有。說交換，您真的是菩薩心，我也不能貪啊。”

“快別這麽說，是我來求您的。”

“啊喲！如果是這樣，我這兒的針線，小姐您需要的話都可以拿去。”女人爬上大炕上，抱下了一堆，說：“你看，這是針，大的小的。線，粗的細的。還有錐子、剪子……”

“正是我需要的！大娘。”

“我今天可算遇到貴人了。小姐真是菩薩心腸，菩薩模樣，托您的大福，我們今年定能熬過去。”

公主一聽，心裏又不是滋味來，問：“這裏日子不好過嗎？”

“唉！兵荒馬亂的，沒有太平的時候。能熬一天是一天了。”

公主聽她這麽說，心情又沉了，忙告別了店主。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哀怨。

 

穆薩高高興興練武回來了。馬車已經準備好要上路了。將軍見了眉開眼笑，大家也知道師兄弟倆身份不同，能一路同行就是大家的福分，護衛隊裏人人高興了。

大家歡歡喜喜上了路。穆薩躺在車上玩耍，有說有笑。無界看穆薩歡笑不停，開口了：“奇怪了，小爺的屁股就是與眾不同啊？”

“怎麽說？”蘇合問。

“沒挨大師兄的腳板子啊！”

蘇合一聽，笑了，說：“看來大師父目光就是長遠啊！”

“怎麽說？”

“收住了腳丫板子，等小爺長大了，就因惦記著這一好，那還不賞賜大師父一座大廟？”

“有這事？”

“那還有假？是不是？”

“沒錯啊！”巴彥說。

“哎呀！這樣的話，我也該大顯身手才對呀！”說著，就對穆薩喊話了：“小爺，大師父教你臨危不懼，穩如泰山。我教你飛簷走壁，輕如鴻毛。兩路都學會了，那是怎麽活法？賊來了你抓；鬼來了你擋；槍來了你躲。你不傷人，人傷不著你。那時候，你不但可以保護好自己，還可以保護好你的小娘娘，你說怎麽樣？”

“太好了！太好了！”穆薩興奮了，恨不能馬上來學：“你什麽時候教我？”

無界故意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揚起頭來，說：“那得拜我為師才行啊！”

“好好！我現在就拜你為師。小娘娘，快扶我下車。”穆薩忙著要下車。

“不行！不行！這樣可不行。我收徒弟不是從牆上滾下來的，就是從樹上掉下來的，讓人抱過來的我都不收。”

“那讓我怎麽辦呢？這裏又沒有房子，沒有樹。”

“唉！看在姑娘的麵子上，就不讓你從高處摔下來了，從馬車跳下來就可以了。”

“停車！停車！我跳。”

“不行！不行！停車就不算了。”

穆薩急著學功法，也就沒有辦法多考慮了，咬了咬牙，大膽站了起來。無界從馬上跳了下來，看穆薩怎麽邁出艱難的第一步。穆薩一閉眼睛，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即刻就在地上摔了一個驢打滾。公主急得大叫，將軍驚的大喊，穆薩在地上哎喲。

無界雙臂交叉，站在穆薩麵前，雙手抱住胸前，根本不伸手。穆薩抬頭看無界沒有幫他的意思，隻好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一挺身，雙手抱拳就行拜師大禮：“師父好！穆薩拜見師父！”

無界一點頭，抱拳回應：“嗯！徒兒，現在跟著馬車跑吧！”

穆薩的屁股正疼著，腦袋還不清楚就開始學功了。他一邊揉著屁股，一邊咧著嘴巴，邊跑邊說：“現在就開始學了嗎？”

“對！”

“那你教我什麽呢？”

“跑步。”

“跑步？學跑步？”

“對！正著跑，反著跑。側著跑，斜著跑，跳著跑，飛著跑。跟著我的樣子跑。來！”

無界做著滑稽的動作開始教他跑步了。他們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前，一會兒後，圍著馬車來回轉。公主的眼睛跟著他們不放，越看越喜歡。將軍也咧著嘴笑。穆薩累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

“學飛簷走壁一定要學跑嗎？”穆薩問。

“要學！學會了跑才能教你鷂子翻身、燕子突飛。”

“我快跑不動了。 ”

“那就加速，抓住我的手，飛到馬車上才能休息。”無界跑到馬車跟前，伸出手來，說：“加速，然後往上跳。”

穆薩為了能休息，使出最後的氣力，拚命往前跑。他一把抓住無界的手，無界用勁一提，另一手托起他的屁股，叫了一聲“飛”，就把他穩穩當當送到了馬車上了。穆薩累倒在馬車上一動不動了。

趕路一天，穆薩受訓了一天，根本動彈不了了。晚餐的時候，江北的粗茶淡飯對宅府裏的人都是一大艱難。可穆薩一改常態，見到飯端上來，顧不得什麽樣，狼吞虎咽就吃起來。公主陪在一邊看得發呆。

“慢一點！慢一點！注意規矩。”公主在一旁提醒穆薩。

穆薩滿嘴飯，一邊吃一邊說：“我快餓死了！快餓死了！這裏的飯怎麽這麽好吃？我從來都沒吃過這麽香的飯。小娘娘，你也快吃啊！”

“你的吃相都快把人嚇死了！”

無界一聽，說到：“就這樣！這才是練武的人，練得有勁，吃也要有勁，小老虎那樣才是我的小徒弟！”

“是！師父。我餓得簡直能吃下一隻烤肥羊。”

 無界渾身打了一個冷戰：“你的小肥羊一下肚，我的輕功可就完了……”

屋子裏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無勝也抿著嘴淡淡露出了微笑。無勝匆匆吃完飯，悄不出聲又出去了。公主一邊總也會暗暗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她很少能和他搭上話茬。

 

一到淩晨，就是穆薩最艱難的時刻，他怎麽也爬不起來，閉著眼睛讓公主為他穿衣服。公主把穆薩交給無界後，又悄悄拿著準備好的粉末，輕輕撒在門口。等大師兄走出去後，公主取下大師兄踩下的腳印，用線繩丈量好，收進了懷裏。

如同往日一樣，護衛隊繼續北上。穆薩多數時間都在無界的訓導下，不是在路上跑，就是在馬上騎。無勝總是在前方和他們保持一段距離。偶爾他也會慢下來，遠遠觀察著無界訓練小弟子。公主端坐在車上，烈日出來的時候，便會頭戴薄紗，美麗的臉龐深深藏在後麵，顯得格外動人。無界喜歡欣賞公主的舉動，他會兩眼直盯盯，就像觀察一件兵器一樣，一點也不掩飾。

“姑娘，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聽人講，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個人都有好幾個丫鬟服侍，姑娘小姐什麽都不會做，連衣服都不會自己穿的。我看姑娘你怎麽什麽都會自己做，還會針線活？真是很奇怪呀！”

公主揚起臉，回應到：“那有什麽奇怪，我就不是小姐唄。”

“姑娘可比小姐高出一大截呢！照理就應該……有很多人伺候。”

“可不是嗎，丫鬟算得什麽，山裏的神仙都來伺候我了！”公主美滋滋的樣子。

無界撓頭傻笑了，說：“神仙？”

“不是嗎？你還當你是山裏燒火做飯的小夥計啊？到了我們俗家啊，誰敢對你不尊重呢？”

“啊呀！姑娘簡直要趕我走了！等閑下的時候我來幫你做針線吧！”

“你也會針線活？”

“那當然。我的針線活不比大師兄的差。”

“大師兄也會針線？”

“當然！大師兄什麽都會。我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師父和大師兄給做的。後來我也學會了。哦，對了，你住在大戶人家，沒人給你做衣服嗎？”

“怎麽會呢？老爺對我們很寵愛，但對我們也要求。家裏的姑娘小姐個個都認字、讀書，還學針線、學做飯，百姓家的姑娘會什麽，老爺就讓我們學什麽。我們在一起彈琴、唱歌，日子可快活了。”

“姑娘會彈琴？會唱歌？真是不得了，快給我唱唱聽，讓我也開開眼啊！”

公主疑慮的眼神看著無界說：“我說小師父哎，你好像真的心不清淨啊！難怪上師不把你的名字的音調正了，我看你這麽‘無戒’下去，什麽時候能趕上大師兄？”

無界滿不在乎，說：“修無止境，趕不上大師兄才叫師弟嘛。努力、努力，直至圓滿。不過……不怕你笑話，我還真的打過退堂鼓呢！”

“真的？”

“嗯！自從我改名無界後，大師兄那邊就開始給我加碼了，都把我累趴下了，真的支持不住了。我就去找師父，求師父把名字幫我改回去。可師父說：不行！名字已定，和你的身子一起都栓在半山腰了，不向上行就向下掉。師父問我，是要粉身碎骨，還是要圓滿功成？我怎麽辦？不想掉下去哎！”

“真是難得的好師父啊！”公主聽了好振奮，好感歎。

“那當然啊，要不怎麽是我師父呢！”

 

車馬一邊正說得消閑，無勝和靈靈甫靈甫飛馬過來了。靈甫報告：“將軍，發現兵隊，從西路過來的。身上都背著火銃。”

“人多嗎？”

“目前還不確定，看起來軍紀有素，難說身後有多少 人馬。大家得先避一下。我們再去觀察。”

“好！”將軍讓車馬躲到山坡的後麵。

無界問將軍：“火銃真的很厲害嗎？”

“厲害得很，指頭輕輕一碰，人就倒。”將軍用手指輕輕一勾，比劃開槍的樣子。

小指頭一碰？無界也比劃了一下，感覺不可思議。

蘇合說：“小師父，這家夥可不是你們的武功，也不是我們的弓箭。我們的武器，百步一射、二百步一射，沒有一百五十斤力氣拉不開。要用上回回的火銃，六歲女娃兒就能上場開戰。”

“這不是開殺戒嗎？”

“開殺戒？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看這一路，若不是你師兄二人，我們這殘兵敗將早就沒命了。”

將軍補充到：“是呀，所以小爺要練武功，有個防身才是。”

穆薩一邊聽著也感慨了，說：“等我和大師父練好了武功，打死那些壞蛋！嗨！嗨！嗨！”他腳踢手打，在地上一陣發狂。

“停！停！停！”無界叫住了充滿憤怒的穆薩！

“打！打！打！打死他們！”

“停！”無界一聲大喊。

“幹什麽？”

“練武之人絕不可起傷人之念。”

“他們壞，為什麽不打？”

“練武防身，絕不主動傷人。以武健身，以德養性。不講武德，便是武賊。你想當賊嗎？”

“可是……打起來，怎麽知道不傷？”

“心正則拳正，心歪則拳偏。你若不想傷人，人就不會傷你。你現在心歪意邪，我不能再教你了！”說著，無界撂下他就走開了。

“小師父！小師父！”穆薩眼巴巴看著無界走了，沒了主意。

將軍當下無話。公主看無界的樣子，心裏非常理解。她滿懷愛心地對穆薩說：“穆薩，看來你需要反思了。”

穆薩悶悶不樂，低下了頭。無界走開，倆衛士也都啞了口，穆薩眼淚出來了。公主看穆薩委屈難過，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但她還不想開口，隻是陪坐著。穆薩偷偷看看無界，無界根本不理他，連他小娘娘都不理了，他心裏徹底沒了底。

公主偷偷笑了，眼睛看著藍天，說到：“老爺，這會兒天氣這麽熱，要是能打雷下雨該多好啊！”

“是啊！”將軍順應了一句。

“可千萬別光打雷，不下雨，搞得人心驚肉跳的，誤以為是回回炮、火銃什麽的。”

回回炮？無界一聽，跑了過來，問：“回回炮？我還正想問呢，那東西是什麽樣的？是不是比寶劍還厲害？”

將軍剛要回答，公主搶前就回答了：“回回炮嘛，就是聲音大大的，一響就能把人嚇死，老百姓沒幾個人能見到的，聽著可怕人喲！”

“老爺總見過吧！說說看。”

公主“噗哧”一聲，捂著嘴笑了。將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無界和穆薩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懂狀況。這時，無界又聽到了無勝的口哨聲，飛跑過去了。大家不知道情景，又都靜悄悄等待了。公主把穆薩拉在身邊，穆薩又恐懼上來了，渾身發抖。公主拍拍他的肩膀，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穆薩，你反思了嗎？”公主問。

“反思？思了，思不出來。”

“那就難怪小師父不教你了。”

“為什麽？小娘娘，你快告訴我。”

“你已經把心法都忘了。”

“心法？沒有！沒有，我都記得。”穆薩雙手抱拳，背誦到：“前手為掌，表示德、文、禮、防；後手為拳，表示武、法、兵、戈；雙手相抱……”

“好了！好了！”沒等穆薩背完，公主就把他叫住了：“你既知道前掌、後掌的順序，又知道武以德先，先禮後兵。可你的行為卻章法大亂，心法已經變成一紙空言，小師父又怎麽可以再教你身法呢？ ”

穆薩一聽，恍然大悟，說：“小娘娘，我知錯了。”

公主摟著他，拉起他的手說：“有錯不可怕，隻要有誠意改就最可貴。”

“我改！我改！小娘娘，你幫我去求求小師父吧！”

“這是誠意嗎？”

穆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公主知道穆薩從來沒有認錯的習慣，也沒有認錯誤的機會，就嚴肅地說：“一個國家，每當出現天災人禍，君王都要反省自己的過錯，下詔罪己，齋戒禱告，大赦天下，乞求上天的寬恕，求得消災禳福。你一個宅府上的小爺兒，都拜了師了，還大拇指上翹，老大自居嗎？師父們不但要教你練武防身，還要你學會忍辱負重，那樣才可成棟梁啊！”

“小娘娘，我明白了。我要去求師父。”

無界回來，無勝和靈甫也一並回來了。靈甫報告：“是個兵團。目前情況還不明。”

 “沒有其它的路可行？” 將軍問。

“這是交叉路口，南來的，西來的都經這裏北上。”

“等等看，避開他們，讓他們先行就是。咱們就地休息。”

將軍讓兩個衛士放哨，和無生和靈甫商量下一步計劃。無界那邊還在和穆薩擺架子。穆薩完全放下了小爺的身份，央求著無界。

“小師父，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再不敢心存惡念了。”

無界看他一眼，沒回應，繞過無勝，走到一邊。

“小師父，你不要生氣了嘛，我已經認錯了。”穆薩跟了過去。

無界依舊不理他，眼睛往上一翻，又繞過無勝。穆薩又從一邊跟到另一邊。

“小師父，我是誠心誠意改正錯誤的。”

無界來回晃了他三趟。將軍一看，是不是過分了？坐不住了，想要開口說說，公主連忙打手勢不讓將軍講話。她看著無界仰著頭，故作高傲的樣子：“你，真的悔悟了嗎？”

穆薩一看小師父鬆口，高興地大聲說到：“真的！真的！”

“何以見得？”

穆薩被問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他眼睛往公主那邊一看，公主正在暗示他：三個手指伸出，然後把眼睛一閉，假裝死去。公主常常和他玩猜字謎，穆薩思想著：指頭有“三”；閉眼一死中有“閉、死”。就是三閉、三死、三……對了，他脫口而出：“我三思過了，練武重在武德，大德之士要有大忍之心，要學會忍辱負重。”

無勝看見穆薩如此聰慧，心中大喜。公主聽見穆薩的回答，一塊石頭落了地。無界滿意地露出了微笑，又老氣橫秋地學著上師的樣子說到：“嗯！悟性不錯！”

一切盡在將軍的眼裏，他深深感歎：“真是澆花要澆根，教拳要教人。有武有德，藏而不露，俠腸義骨，濟世扶危。真真的是老天在助我啊！”

守望的衛士跑回來匯報：“報告！他們安營紮寨了。”

將軍有些心神不定了。靈甫和無勝又跑過再查看動靜。這時，遠處傳來了音樂和歌聲，大家都豎起耳朵聽，公主也細細地聽。公主越聽越興奮，激動地落下了淚水，驚喜地大聲說到：“西域回回！”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公主。幸福的淚水溢滿了她的雙目，她動情地說著：“回回！是回回！天下回回一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