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禪心

文學是一條尋找回家的路……
正文

曼哈頓(二十五)

(2013-07-17 06:36:11) 下一個

 曼哈頓的中國村》

第二十五章  外麵的世界

(嬰子)



    高洋回到了曼哈頓。她拒絕進自己的家。仁奇暫時把房子讓給高洋住幾天,以便有個緩衝。高洋決定以法律的手段保護自己,首先她要求凍結銀行帳號,然後向學校裏的成人學生事物中心提出了她的家事糾紛案。他們受理了。

    仁奇的情況有了大變化。他已經找到了一份工作,目前還很猶豫去還是不去。工作是計算機方麵的,跟他的專業並不對口。在這裏他還沒有完成學業,如果接受工 作,就意味著他的學業半途而費。家庭矛盾還沒有解決。一切都在混亂之中。老熊、苛月、高洋很關心他,都建議他接受工作。放棄自己多年的專業誠然可惜,但人 必須麵對現實,不能再以虛偽的事業為理由,將手腳鎖住。老熊幫他作了分析,第一,核工程是不是你真心喜愛的,如果你是在用熱情投入這個專業,那你就不要接 受這個工作。如果僅僅是因為顧全一個高學位,實在是很愚蠢。在美國,人人都有很大的選擇權,什麽時候學校大門都向你敞開著。你可以先去工作一個階段,如果 工作使你厭倦,你再回到學校完成你的學位也不晚。老熊根據寒假外出旅遊一趟得到的信息和結論,必須盡早離開學校。看看我們這些中國人,在美國呆了年頭也不 短了,觀念還是國內的一套,甚至比現在國內人的觀念還要老,還是“唯有讀書高”。外麵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根本不知道。學校裏呆太久了,使人的視野也變狹窄 了,能早一天離開學校,盡量早一天離開,到社會中去尋找答案。家庭的問題也要盡快脫身,這種婚姻根本不值得維護。如果真念那一段舊情,也必須先把婚姻解除 了,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麵對她,那時彼此才能真誠相待。否則,你會永遠處於糾纏不清的混亂中。人生的路還很長啊!

    仁奇終於作出了決定,離開曼哈頓。

高洋的學業又得重新作出選擇,她要返回學校。此時她的身體還非常虛弱,一鳴幾乎每天都送點飯菜過來,他知道自己已經太虧待高洋了,盡量彌補一下過失。他還 希望高洋能夠回到自己的家。可這對高洋來講怎麽可能?一鳴說父母已經改變了態度,還親自給她做了飯菜。不說則罷,一說她沒恨死一鳴。高洋盡管沒住在家裏, 一鳴他父母罵他的話,鄰居早已傳到高洋耳朵裏。他父母覺得,流掉一個孩子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三媳婦還護士人家的,做就做掉兩個了。高洋指著一鳴鼻子: “我跟你生活這麽多年,別說你做的菜我能吃出來,就是你做的飯我也能吃出來!到現在你還在為你父母做人?為你父母說話。我不想再跟你談,有話咱們以後桌麵 上談!”

她顧不上自己的身體,一方麵按律師的建議,加緊準備家事糾紛的材料,一方麵又加緊聯係學校。這時候大部分學校的申請期限都過了,隻有三、四所學校勉勉強強 有條件申請。她首先申請了本校的資助。又打電話、發電傳和其他幾個學校聯係上。她最渴望能去聖路易斯那所學校,可她沒有一點把握。於是,她打電話給薩姆, 求他是否能給她幫助,他告訴她:“不!我不能!這件事必須你自己去爭取。為什麽你不親自來一趟,找係裏談談呢?”他的話使她忽然覺得有了希望。她曾聽他講 過美國人的辦事習慣:信不如傳真,傳真不如電話,電話不如談話。於是她決定親自去說服係裏,爭取得到資助。

    正在這時,高洋接到成人學生事物中心的傳票,本星期五上午開庭審理他們的民事糾紛案。她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麽快。她決定當天晚上就乘公共汽車先到聖路易斯,兩天以後再上官司。

高洋隻身一人蹬上了長途公共汽車。

舒適的車廂裏就幾個人,她怎麽也無法入睡。她想到了一鳴,想到了薩姆,想到了孩子,想到了她的這個小家。盡管一鳴給她帶來了許許多多的痛苦,但她還是無法 去恨他至於死地。她想到自己對一鳴的愛,可又十分模糊,她不記得有什麽刻骨銘心的海誓山盟,但點點滴滴、溫溫和和、平平靜靜的生活,的確已經讓他們溶於一 體,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彼此分開。而現在,麵對著她的是兩個男人,她先不考慮薩姆是否是可以完完全全接納她,僅考慮她自己的選擇,她已經十分困擾了。一鳴 不能使她仇恨,薩姆又時時刻刻吸引著她,她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使心平靜下來。

    天亮的時候高洋到達了聖路易斯。她匆匆在快餐店吃了一點早餐,梳洗了一下,就叫了出租車趕到了學校。

    她找到了這個係,她請求同係主任談一談。秘書很冷淡,隻是說讓她先等候一下,看看有沒有時間安排她的談話。高洋告訴這個女秘書,她是連夜乘車從曼哈頓趕來的。秘書一下改變了她的態度,忙給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後馬上就撥了係主任的專線電話。

係主任也被她的行動所感動了,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接待了高洋。

她在他寬敞的辦公室裏坐下。他和所有的美國人一樣,很善於和人交談。首先,他肯定了她的簡曆非常好,同時他也不否認他的手頭還有很多優秀的學生,他們要擇 優錄取。他感謝高洋對他們學校的熱衷,但學生的錄取權歸研究生委員會,他隻是該委員會的一員。高洋懷著深情,告訴了他自己為什麽要爭取到這裏來上學。

“我愛聖路易斯。我的一個女兒不久前埋葬在這裏。”說著,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

老教授一聽,似乎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他給高洋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麵前,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一次偶然的不幸,使我失去了她,她才剛剛十六周。我非常想念她,愛她,我希望能在這兒多陪陪她。我渴望當我想她的時候,我可以在她的墓前送上一束鮮花,告訴她,媽媽就在這兒,我愛你。”

高洋哭了,老教授的眼睛也濕潤了。他說:“我們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在外麵度假的時候不幸流產了。當時我和太太都很傷心,因為那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以後 我們就再也沒去過那個度假村。”他陷入了無限的遺憾之中。突然他轉過身來,說:“洋,我決定收你作我的學生了。你是一個優秀的母親,我相信你也一定是一個 優秀的學生。”

高洋一聽,先是一愣,然後衝上前一把抓住老教授的雙手,熱淚盈眶地說:“謝謝!謝謝!”

老教授一臉溫情地伸出一個指頭點著她說:“最後的決定權還不在我啊!不過我會作最大的努力!”

高洋使勁地點著頭。老教授笑了。

薩姆為高洋舉辦了一個慶祝會,他認為高洋的事已經辦成功了。他特意請了馬克兩口子,因為他們都已經相互聽說了對方好幾年,一直沒有見麵的機會,今天薩姆一定要他們見一麵。

    薩姆提前下了班,他直接到學校接了高洋。
   他們倆一起去了商場,回到家就開始幹上了。高洋沒有想到薩姆的中國菜做的味道還那麽正,薩姆順手拿出了幾本菜譜說:“這裏的學問太大了。”

    門鈴一響,薩姆就知道是馬克來了。高洋聽到了馬克的聲音,也走上前去。

    “你好呀!久聞大名了,今天總算見到你了。”馬克驚喜地叫道。

    “英雄所見略同,你也是,如雷灌耳了!”高洋握著他的手也開玩笑說。

    大家都笑起來。馬克親熱地把他的妻子摟過來:“介紹一下我親愛的妻子,利利。”
    高洋上下打量她,一個又黃又瘦,不修邊幅的土學生樣。

    “何利,很高興認識你。”她幹淨利索作了自我介紹。

    “早就聽薩姆談起你了,”高洋摟過何利的肩,把她引到屋裏。“你可讓馬克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她爽朗地笑起來,說:“都是馬克。你聽他說話呀?三歲的臭小子,成天吃糖,嘴甜的很。”

    馬克一臉調皮的樣,回頭貼在妻子臉上說:“難道你還喜歡我吃藥嗎?”

“差不多,必要的時候應該服點鎮靜劑。”妻子一本正經地。

這一說,逗的大家都樂了。

高洋對何利很感興趣,她一直注意著她。何利確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讓人喜歡,她無拘無束,走起路來大步流星,舉止行動也象個毛毛楞楞的小夥子。

薩姆今天也特別高興,他做了兩道中國菜,高洋拌了一點涼菜。他們就在陽台上烤起肉來了。

馬克長得很帥,很年輕,妻子相比之下就顯得蒼老一些,他們的組合看起來十分不般配,但感覺上卻十分諧和,高洋覺得有一點好奇。不過人們也常說,看起來般配 的一對常常是不和美的;而看起來不般配的一對卻是美滿的。高洋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輕鬆了,她和何利倆聊著,兩腳翹得老高老高,無拘無束地躺在躺椅上。

    “洋,聽薩姆說,你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兒子?”馬克問。

    “是呀!孩子可愛,大人也累得快沒命了。”高洋說。

    何利一下跳了起來,大聲對馬克喊道:“聽見了沒有?還敢不敢要了?”

    “最少兩個!”馬克伸出了兩個指頭。

    高洋轉過頭來對何利說:“孩子累是累,樂趣也不少。家裏有了孩子才會有生氣,否則光兩口子,還有什麽勁兒?”

    “生氣?”何利一臉難受的樣子,“我家裏還缺少生氣?這不就是個孩子!我都懷疑能把他帶大了。”

    “嗨!親愛的,不要這樣說你的丈夫嘛!你以前不是說過,和我在一起就象吃了長生不老藥嗎?我可是你的無價之寶啊!”馬克說道。

    何利點點頭:“嗯!寶貝!”又轉過頭來小聲對高洋說:“慢慢你就知道我這寶貝了。”她站起身來又大聲講到:“高洋,你可要警惕,跟美國佬打交道要加倍小心,千萬不要被他們的甜言蜜語打動。尤其象馬克這種會討人喜歡的孩子,結婚以後你就會發現上了大當。”

    “難道我是騙子嗎?”馬克皺起眉頭。

    “你對自己太誇獎了。”她走過去親密地拍了拍他的臉。

    馬克聳著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又要提那件事了。”

    薩姆走到高洋身邊,貼著她的耳朵說:“利的能力驚人,她現在不但是博士研究生,而且還是房地產經紀人。”

    “哇!”高洋驚奇地叫了一聲。

    何利聽見了,笑著走過來說:“生活所迫!”

    “這是土豆絲嗎?”馬克從盤裏挑出一根小指頭粗的土豆條對大家說。

    “對!薩姆的專利,不可外傳。”高洋說。

    薩姆在一邊也笑了,對高洋說:“洋,告訴你一個秘密,以後你去馬克家,最好趕在吃晚飯的時候。他現在是一級中國廚師。”

    何利拍著胸說:“我很自豪有一個會做飯的老公。全美國再找不到第二個。”

    馬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哎!從前做中國飯是一種文化享受,現在成為一種任務。妻子是個工作狂,又拒絕吃牛奶、奶酪,你看她的身體,我再不做飯,她還怎麽給我生兒子?”

    “不要這樣委屈嘛!老公,家庭要有分工,發揮其特長,對嗎?”

    “對!對!洋,你到聖路易斯來,找房子不要忘記她。”馬克一邊點著頭,一邊說。

    高洋還不是很明白為什麽,她看了一眼何利。

    “高洋,你知道一次蜜月下來讓我長了多少歲?我頭發都快白了!”何利說道。

    馬克一聽妻子又提這件事,馬上說到:“嗨!親愛的,你同意這個蜜月計劃的。而且你並沒有問我有多少存款,不是嗎?”

    “聽見了嗎?就是這種無賴的美國佬!銀行裏五位數字的欠款,還去歐洲旅行,還住那麽大的房子。你說這還讓我怎麽活下去?因為這跟他離婚?我還能再聽他的嗎?沒法不管他、不管房子。整一年的時間才收拾清了這個爛攤子。反正你不會再上當了。”何利拍了一下高洋。

    “當然!”高洋這才明白,又開玩笑說:“我不會像你這麽單純。找一個美國人,至少要把他的經濟背景、經濟前景做可行性研究,然後將他的血型、性格及生辰八 字做大量的調查,最後取它的絕對值加以比較,一定要使自己站在高處。戰略上講,以己之長,攻其之短,占領最高地,最終取得政權。”

    馬克聽得眼睛都直了,說:“薩姆,你知道你身邊有一個多麽危險的女人嗎?她是一顆炸彈!”

    薩姆微笑著走過來,摟著高洋的肩說:“讓我體驗一下炸彈的味道好嗎?”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還是我的妻子最好、最偉大!”馬克很得意地說。

    “偉大的妻子必然是偉大的丈夫培養起來的。”高洋講。

    “不!不!我永遠是溫柔的小兔子,她永遠是勇猛的大老虎。中國人講,兔子怕老虎。”

    高洋一聽,心裏嗝噔了一下,中國人也講“女大一不成妻”呀!沒準又是一個禍源。她突然又想起薩姆,他好象和馬克同歲,但願自己不要比他大,就順口問到:“薩姆你和馬克是同歲嗎?”

    “對!”薩姆回答。

    高洋的心一下涼了半截,又問到:“能告訴我你是什麽血型嗎?”

    “不是A,就是B。”沒等薩姆回答,何利就先說上了。

    “你太偉大了。”薩姆說道。

    “什麽偉大!”高洋急了:“到底什麽血型?”

    “AB呀!”

高洋一聽,差點沒氣昏過去。她跟何力默契地一相視,她們倆似乎對AB血型都有同樣的感覺。

何力邊吃邊朝高洋一擠眼,說:“我說過,你不會再上當了吧?”

這時門鈴響了,薩姆去開門。高洋聽到有人說她的名字,她很奇怪,會是誰?還是自己聽差了?也進了屋裏。

“高洋!”

那女人朝她叫了一聲。高洋仔細一看,她簡直不敢相信是她。

“特蕾西!”

高洋衝上前,倆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高洋萬萬沒有想到在聖路易斯和特蕾西奇跡般相逢。她在這裏隻有兩天的時間,她還要在星期五上午前趕回曼哈頓,解決她的民事糾紛。她依然準備乘夜班車趕回,這樣,她就愉快地接受了特蕾西的邀請到她家,姐妹倆說說知心話。

    特蕾西把高洋請到了家,就在薩姆的住所附近。她住在第十九層的一套公寓裏。

    “告訴我!快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那兒的?”高洋已經耐不住激動了。

    “美國最高情報局,這是我的秘密。”特蕾西神秘地說。

門打開了,高洋驚歎地叫起來了:“哇!你現在是什麽人物了?住進這樣的宮殿裏?”她到處打量著這所漂亮的公寓,極為講究的裝飾。

    “普通老百姓!如果是個人物,就住進私人住宅了,對嗎?”

    說是這麽說,但她的這種格調,在高洋看來已經是很不一般了。

    “高洋,你真的沒什麽大變化,就是比以前消瘦了。”特蕾西打量著她說。

    “哪裏能變化不大,都是孩子的媽了。”

    “聽我母親說過。”

    “你母親怎麽樣?”高洋問。

    “還好,上個月我讓她到我這兒住了一周。她現在好多了,也許是因為有了男朋友,但願他們能很好得相處下去。”

    “你呢?看樣子一定很不錯。”

    “馬馬乎乎,普通職員,我在一家服裝公司工作。現在我搞時裝。一年以前我在便裝部就不是這身打扮,工作服,職業原因。”她指指身上的時裝。

    高洋這才明白,再看看屋裏的氣氛,問:“你還是一個人嗎?”

    “對!”特蕾西大方而又自然地點點頭,她說話幹淨利索。

    “你什麽時候離開堪城的?”

    “兩年以前。我拿了一個學士學位以後,就很快在這裏找到了工作。工作以後太忙了。我們是一個跨國公司,所以中國、香港、台灣、日本、馬來西亞、新加坡到處跑。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老相識。”她很興奮的樣子,又問:“你呢?怎麽樣?”

    高洋真不想說自己,可還是說了:“千瘡百孔、焦頭爛額,明天還有個家庭糾紛案。”

    “高洋,提起點精神來,讓生活容易一些,幹什麽使自己那麽勞累?”

    “我跟你不同,我有家,有孩子。心態老了。”

    特蕾西一聽,一下跳了起來,說:“嗨!高洋,你還很年輕,幹什麽非要折磨自己蒼老呢?你還有很多機會,不是嗎?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她擠了一下眼睛。

    高洋笑了笑,說:“僅僅是朋友。”高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問:“噯!告訴我,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特蕾西詭譎地一笑,手一揮,說:“跟我來!”

高洋跟她進了臥室。同樣是一間布置十分考究的房間。特蕾西打開窗簾。透過落地大窗戶,俯瞰城市,燈光燦爛。窗前還放著一樣東西用布蓋著,她伸手把它揭開,一個高倍望遠鏡。特蕾西走上前,眼睛湊近,調了一下焦距。

“一切盡收眼底,豐富多彩。想知道你的朋友在幹什麽嗎?”

高洋一下明白了,瞪著眼睛,朝著特蕾西打了一巴掌,說:“可真有你的,在哪兒偷來的這麽一招?”

特蕾西哈哈大笑起來,說:“你知道有部小說叫《殘酷視野》的嗎?寫的是一個進入中產階級的人,脫離了他熟悉的生活區,搬進了高層公寓裏。他脫離了朋友,非常的孤獨。繁忙的工作之餘,他唯一的嗜好就是用一個高倍望遠鏡看窗外的世界。有一天,他看到了一起凶殺案……”

高洋聽的毛骨悚然,直愣愣的眼睛盯著她。

特蕾西一看她的樣子,笑得兩腳朝天,躺在了床上,說:“嗨!看你嚇的,怕什麽?我的視野又不殘酷。我看的全是喜劇。不過,我還沒有看到你們的Goodnight kiss!”

她的笑停止了,高洋也恢複了自然。她們回到了客廳。

    特蕾西接著說:“寂寞的時候誰都會有,但很快就過去了。我有很多朋友。”

    “怎麽樣?有男朋友吧?一定很年輕,很英俊!”

    “我們也很年輕,很漂亮,不是嗎?”她自信地揚著頭,又說:“不過也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幹嗎一定是年輕英俊的。”

    “那麽就是有錢的老頭?”高洋開起玩笑。

    “我又不缺錢呀,幹嗎找個老頭?”

    “說真心話,我真希望你有一個很好的歸宿。”高洋認真地。

    “人這一輩子很難說,就是個賭注。你別看我一直生活在洋人的圈子裏,對國際婚姻並不是很讚賞。”

     “幹嗎一定是國際婚姻?也可以選擇國內的嘛!”

    特蕾西睜大眼睛問:“你不覺得在外麵久了,看中國男人都那麽沒勁?”

    高洋笑了笑,也表示同意。

    “當然也有好的,但對於走上工作的中國婦女來講,遇到中國男人的機會太少了。”特蕾西又說道。

    “國際婚姻也不見得有什麽不好吧?”高洋想到了自己和薩姆。

    “在我身邊有很多起國際婚姻,沒有一起是成功的。”

    “為什麽?”

    “很簡單,文化的差異!你跟自己的同胞結婚,你所接受的是一個人。而你同外國人結婚,你所接受的是一個家庭,一個民族。異國請調的戀愛,會給你帶來無比快 樂的新奇感,讓你充滿激情。而婚姻則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共同體。一年、兩年你不覺得,三年、四年你就會厭倦,跟所有的婚姻一樣,都要經曆一個婚姻痛苦階段。 如果是本民族的婚姻,你理所當然針對的是這個人,而如果你涉及國際婚姻,你就不僅僅是針對一個人,也許很多屬於個人的問題,都會歸結於他的文化背景,多方 麵的原因,加劇了這個婚姻的解體。就算勉強維持下來,也是傷痕累累。”

    “就沒有辦法避免了嗎?”高洋失望地問她。

    “誰都想避免,但很難!”

    “你呢?準備怎麽麵對?”高洋覺得很遺憾,又問道。

    “最少要同居兩三年再考慮結婚的事。我真的不想再第二次離婚了。年齡大了,考慮的事也比較多,自我保護能力也比較強。處於我這個層次,如果我想要男人,我可以有,如果這個男人不能使我的生活得比現在更好,我為什麽還要他?”

    特蕾西完全變了,她的觀念,她的人生觀。她變的很活脫,既不象美國女人那麽放縱,也不象中國人那麽保守,她是一個全新的女性,更加具有獨特的魅力。高洋很欣賞她,又感歎地說到:“看來還是一個人生活著好。我真覺得活得太累了。”

    “別把男人看得太重。”特蕾西勸到,“美國人有種說法,女人最好的朋友是鑽石;男人最好的朋友是狗。這是從前。你知道現在男人最好的朋友是什麽?”

    高洋想不出是錢、是權、還是女人?她搖搖頭。

    特蕾西手裏按著電視的遙控器,劈裏啪啦調換著台。她看了一眼高洋,笑著恍著手裏的遙控器說:“就是這東西,遙控器。”

    高洋聽了好新鮮,也笑了起來。高洋很想和她多談談的,但時間有限了。她估計和她還會見麵的,說:“我有可能到聖路易斯來上學。”

    特蕾西一聽高興極了:“太好了!什麽時候來?早點過來吧!”

    “我又不是闊老,還要搬家,還要租房,一大堆的事,能早嗎?”

    特蕾西兩手一拍,說:“你一定是偉大的身材,穿六號的吧?你一定是!”

    高洋苦笑了一下,心想,還偉大的身材呢,這幾年哪裏在商店逛過時裝,是便宜的,能穿就往身上披了。她順手打開了一個大壁廚。

    “這裏的衣服可以全部歸你,隻要你喜歡。”特蕾西說,“很多是新的,一些隻穿過一次。大都是我們公司的樣品,近兩年的流行便裝,我現在已經不用了。另外, 廚房的東西保證你有一套,一半也歸你,我要精簡。六月底我要去亞洲出差,兩個月的時間。這間房子包括我的車都可以供你使用。怎麽樣?可以早過來了嗎?”

    高洋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慷慨與熱情程度,開玩笑說:“我不是在做夢吧?這麽優厚的條件為什麽還要走呢?哎!可恨的牽掛。”

    “是呀!”特蕾西也笑了,“我也得趕快把你還給他了,你的朋友一定等急了。”她朝她擠了擠眼睛。

    高洋離開了特蕾西的家她還要乘夜裏十一點的長途汽車要趕回曼哈頓,特蕾西把她交換給了薩姆。

    按計劃,薩姆把高洋送到車站。候車室不是很大,候車的人也不是很多。人們躺在沙發上看著付費電視。工作人員用話筒報著班車號,三三、五五的乘客慢慢走進站台。兩個小 男孩身後背著大包,懷裏抱著大枕頭,真是長途車上的好東西。盡管這裏所有的一切對高洋來講都是新鮮的,可此時的她再也提不起好奇的精神了。她覺得自己真的 變得蒼老了,緩慢地呼吸著,緩慢地舒展著心事。也隻因為有薩姆在身邊,能讓她感到生活的溫暖和信心。

    長時間裏,他們隻是攜著手,各自思想著內心。她相信薩姆懂得她的心,懂得她的隱痛。他們用手的交合傳遞著心語,每一次的離緊鬆和他們都在彼此感受著對方。高洋真想讓時間停止,就讓她與他彼此相依著,但分別的那刻來到時,他們緊緊地擁抱了。高洋突然感覺到自己是那麽不情願離開他的懷抱,直到薩姆在她耳邊輕輕說到:“一路平安!”她才戀戀不舍地與他分開了。

    路上本該好好睡一覺,但她怎麽也睡不著。眼前一大堆事,尤其是上午的家庭糾紛案。是不是能象預計的那樣很好的解決?一鳴的父母能不能同意盡早回國?她沒有 一點把握。一鳴到底又是怎麽想的,她也不知道。後果會是什麽樣?她沒有一點感覺了。她覺得一切都很亂,事到如今,隻能這樣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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