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漫憶（3）

而較之C，老板H就沉穩多了，盡管他也跟我們一起聊天玩笑，但也許年長10歲的原因，也許他是老板，更主要的是他確實學識淵博，我跟C多少對他還是有些敬畏的。H的英文及其流利，完全沒有日式發音，衣著更是休閑風格，夏天的時候赤橙黃綠青藍紫的七色T恤讓我跟他笑說你都快成我們的日曆了。我還記得我初達日本兩個月的一個早上他西裝革履來上班的時候，麵對我驚訝的目光，他俏皮地眨眨眼：閉上嘴，要不裏麵的咖啡會流出來了。我今天不得不穿成這個樣子，因為要出席一個日本的會議。我還能說什麽呢？“Pretty cool”算我的恭維吧，實際上我是覺得藏藍色西服下的他無比滑稽。

 

C的工作方式基本是歐洲方式，到點的時候如果沒什麽緊急的事情溜得比兔子還快。偶爾老板攔住他，要他stay for a couple of min的時候，他也會欣然留下，但一定要深情款款地加一句：I need to talk with my girl friend firstly. 有次我福至心靈，追問一句：which one? 大家大笑，從此深情款款的演出再也沒有出現過。C每天都塞著一隻白色的耳機，口哨吹得極棒，這也許是下午茶時間別的組或者部門的秘書小姑娘總愛閃著塗著睫毛膏的黑眼睛，滿臉純真驚訝地圍在C的周圍聽他亂侃，我不知道她們能聽懂多少，但我敢打賭：沒有小姑娘能得到C的心，因為他從來就宣稱Marriage is really terrible.

 

H是無事的時候就會端杯咖啡，站在office裏那副巨大的世界地圖前沉默，這時候就表明老板現在想找人聊聊天了。H畢業於Yale，工作上的出色自是不必多言。雖然H右手修長的無名指上有一枚結婚戒指，但H從來不告訴我們他的family，我們也識趣地從來不問。他的上班時間從來都不固定，他也從來不要求我們fix。每天中午我們3個都會一起吃飯，快樂的時光就這樣靜靜地流走了。有一天午飯的時候，H給我們講起他做學生時的趣事，言畢我問H：你那麽喜歡美國，為什麽不留在美國？他沉默了一下：因為我妻子不想在那裏長呆。那是第一次他談及他的fam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