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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1967年夏天, 那一陣上海動手動腳不動槍炮的武鬥不少, 讓全國人民看來, 好比小屁孩撒尿和泥巴的水平,如果把重慶的武鬥定義為“博士”,上海就隻夠小學二年級。
但是, 上海的特殊性在於馬路上的紅男綠女不因革命的盛行而放棄欲望的追求,涉及錢財有“扳窯堂”和“做鉗工”,有關撐市麵的則是“配模子”與“拉場子”, 青春萌動的呢, “三三摸亮, 摸到天亮”,“車拉三, 談靠定“。
說句不好聽的話, 紅五類中的革命幹部革命軍人子女, 特別是級別高的人家, 做上麵那些事的還真不多;資本家的子女呢,要做也得做檔次高一些的”阿飛“;而知識分子子女則普遍膽兒比較小,偷偷在家聽個貝多芬還有點膽戰心驚。
那麽實話實說, 有動力有能力的, 還是革命的領導力量”工人階級”的孩子了,”咱們工人有力量, 嗨!咱們工人有力量“!
上一篇說過, 俺們家阿拉屋所在的徐匯區斜土路那一片,工人新村多, 棚戶區多, 工人子女自然“莫佬佬”。
不是工人子女中這票戶頭有多少,也不是說流氓阿飛裏麵工人子女比例有多高, 千萬別找茬。
文化大革命前,年輕人集中的地方,哪兩行業中成份不好者比例最高?想想。
文體! 文藝和體育。
文藝界不用說了。
讀者中若有當年在專業運動隊或體校待過的朋友, 仔細回憶回憶, 就知道我沒瞎說。
文革初期的破四舊,首當其衝的就是這兩個地方, 尖頭皮鞋小褲腳管,記得還專門批判足球隊因奶油大包頭兒不太願意搶頂頭球, 女性的長發波浪運動隊還真不多因為不便, 但62年的《柏林情話》式在女運動員中多流行!
到了可以造反了, 這些運動隊中的非紅五類子弟, 不一定當頭頭, 架秧子起哄總可以吧。
革命的潮流一時使得成份不那麽重要了的1967年夏天, 大概是張姚徐王(那時王還隻算是半個毬)發現社會治安有些不對頭,不知是指示還是暗示, 或者上海市體育係統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簡稱上體司)的頭頭會”軋苗頭“, 主動負擔起社會治安的責任,道理也有些, 要治理還得有實力, 那時的實力一是”上麵有人“, 二是”身強力壯“的成員, 上體司似乎正合適。
突然, 刮起紅色台風, 上海話叫”刮三“了,上體司到處抓小流氓, 隻要有人一密報, 到納屋裏來捉儂, 捉進去先一頓生活吃吃(上海話: 猛揍一頓),想想那些打排球的小夥子給誰一大巴掌是個什麽力道,足球隊的赤佬踢儂一腳有多結棍!
聽到一次很”陰暗“的說詞, 一個區級運動隊的小夥子, 老子是個銀行高級職員, 文革初期被抄過家, 此刻(1967年夏天)刮三的時候, 他也和幾個同樣成份不好的隊員一起參加到一個棚戶區去捉一個撐市麵的小流氓,回來的路上, 那個小夥子隊另一人說了一句”冊那, 好像出了口氣一樣“!聽的人不敢接腔, 要知道, 揭發出來這就叫”階級報複“啊!
有樣學樣, 上海各高校原運動隊的人也在各校成立了”文保會(文化革命保衛委員會)“, 自然也是非紅五類子弟比較多, 大學裏的運動員和上海市級專業隊關係很密切, 因為那時高中畢業生中成績好的運動員考進了大學, 成績不好運動又特別好的進了專業隊。
離我家不遠的上海第一醫學院,同樣也成立了文保會, 這所大學最著名的運動是”棒球“,據說全國第一屆棒球聯賽隻有四個隊參加, 北京, 上海, 大連, 上海一醫。一醫的旁邊也就是中山醫院的對過, 是一片不大的棚戶區”西木裏“,還不算太差,但撐市麵的人有好幾個,一醫文保會抓了一兩個,用什麽打呢? 原棒球隊的哥兒們用棒球棒打其中一個家夥! 另一個小浮屍就更倒黴了,他倒不是撐市麵的赤佬, 但他是跑一醫澡堂偷看女同學被抓的, 據說高年級學生心一狠, 把他閹了! 估計是瞎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