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去過一次武鋼的小灶, 當然是跟人去的, 按級別武鋼是局級單位, 但幹部則是副部級配置一把手由中組部任命, 小灶恐怕就是隻給公司級的領導幹部準備的了, 順便說一句, 總工程師們包括正副, 未必全夠局級, 但好歹也算是“公司領導階層”而不被列為是“廠礦處級領導”, 所以能吃小灶。
其實小灶的竅門很多,比如到個縣城, 若按正式行政規定, 縣團級也不過是個中灶的待遇, 但是縣官還現管,不單獨建小灶但在招待所裏有個非正式的小食堂, 一些縣團級廠礦單位也耍這種把戲,招待所的小食堂起著小灶的作用。
我在河南的黃泛區農場當過事務長, 門兒清。
但是, 吃了小食堂, 付錢咋付呢?那些正兒八經縣團級幹部, 十四十五十六級和十七級的,十七級不足100元,其他都過了,在那個年頭, 隻要不是十個八個孩子老婆又沒工作, 日子還是很好的, 到小食堂吃了東西一般照價付錢, 真的是那些新提拔的三四十塊一個月的, 想方設法不付這個錢,咋辦? 陪客, 來個被老幹部說“來個什麽鳥不鳥蛋不蛋的, 也找個由來去請一頓”。陪吃還有酒喝, 吃完嘴巴一抹, 走球。--轉載者
武鋼舊事散絮(1)
小灶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百姓們是如此,其實當官的也同樣如此。就是像武鋼這樣的特大型中央企業的領導們也都不能免俗。但我這孤陋寡聞者也知道從延安時期開始我黨我軍管飯辦食堂就分大、中、小灶。所謂“官長騎馬,當兵走路”,說這不是革命隊伍幹部戰士地位不平等,而是職責分工和相應待遇不同所限。所以拙文《小灶》為《武鋼舊事散絮》的開篇頭一節就試著說些與武鋼公司領導小灶有關的陳年舊事。不知是否合適,心中無底。隻是憑自我感覺說說印象較深的往事而已。
大家現在讀了《武鋼誌》會知道武鋼何時開始籌建,也能知道武鋼何時開始投產。可不一定知道武鋼的小灶是何時開夥的?也不一定知道現在武鋼的小灶如何啦?不過,這些事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是在1978年3月才到武鋼報到上班的。2008年3月退休後離開武鋼,回家鄉杭州定居了。
有關小灶的舊事要從上世紀80年代初説起。1980年初,中組部副部長曾誌在1980年初帶領中組部工作組到中南地區、到武鋼破天荒地第一次下基層用“海選”的方式遴選省部級和武鋼公司級領導幹部的“第三梯隊”預備幹部人選。也就是後來大力開展的後備幹部選拔工作。據說曾誌副部長率領的工作組按“四化”標準,是第一次用全新的“海選”方式聽取盡可能多的各個層次幹部群眾意見,用全新方式考察識別中青年幹部。用改革性革命性極強的新方法顛覆了傳統選拔方式,大幅度地開拓視野第一次選拔了將近200餘名優秀的省部級中青年後備幹部人選。
當時我在公司人事部門工作雖已有兩三年。但在老同事和領導眼裏還隻是個能按領導要求做些本職崗位小事的小字輩。所以被挑選參與中組部第三梯隊“海選”工作組去協助工作那樣的“高大上”重要任務根本就輪不到我這樣的“新販子”參與。領導挑選參與前去協助工作的都是1958年之前或1958年左右進入武鋼的F科長,P科長,還有Y科長和L科長。那時,不論冶金部人事司或是省委組織部來武鋼工作,一旦需要武鋼人事部門派人配合協助,大多也都派他們參加。F科長和L科長都是上世紀60年代初上過大學的。P科長、Y科長也是高中和中專畢業生。當然他們的家庭出身和本人表現都是過硬的和久經黨組織考驗的。要不也進不了人事部門。
當時中組部的“海選”工作組好像住在省委東湖招待所。他們來武鋼工作都是一早繞東湖湖岸沿邊開車抄鐵鋪嶺對麵的村間小路,路經武鋼結核病休養院直接來廠前辦公樓或是武鋼一招。臨近中午時,他們就回東湖招待所午餐休息。有事下午再過來。一般都不在武鋼用餐。
那一天“海選”工作組要在廠前機總廠會場舉行廠處級幹部和高工、部分技術骨幹參與“海選”第三梯隊預備人選民意測驗投票大會。還聽說當時年紀已過七旬的中組部副部長曾誌老太太要親臨大會講話動員。
開會的前一天,F科長就找了我的直接領導W科長說是要我幫忙聯係落實第二天中午“海選”工作組的中組部和省委組織部來人的客餐安排事宜。明天中午還要協助廠前食堂招呼招呼客人就餐。W科長就馬上答應啦,我便領命執行。
下午,F科長告訴我明天中組部“海選”工作組吃機關食堂客餐的一共9人。中組部副部長曾誌老太太就安排她到公司領導的小灶就餐。你就不用管啦,由公司辦公室安排。
這是第一次聽說有公司領導小灶。我便問F科長,公司領導的小灶是在紅鋼城的一招,還是在四招?F科長說,就在廠前的機關食堂樓上。他還告訴說,從公司領導辦公室的那棟樓到小灶食堂有直接通道的。隻有公司領導們正遇用餐時才從外麵回來時,才會從小灶食堂樓牆外的樓梯拾級而上。從那以後,每天中午去機關食堂吃飯、我總要往通往小灶食堂的那部貼牆的樓梯多瞄上兩眼,年輕人的好奇心是不言而喻的。
從中組部“海選”工作組到武鋼“海選”第三梯隊預備人選之後一兩年內,武鋼公司領導班子就有了較大的變化。一是公司領導幹部職數和人數減少了,從二十餘人減至十餘人。很有一些老紅軍老幹部和高齡的公司領導離開了領導崗位。二是公司領導們的平均年齡降低了十幾歲。公司人事部門的老幹科從此擴編為老幹部處。
一批在武鋼基層工作多年的“老五屆”大學畢業生經過“海選”和組織考察陸續走上了領導崗位。但還是有幾個公司領導是從基層廠礦工人中選拔出來的。“幹部來自工人,領導來自基層”如同武鋼這些大國企幾十年來傳承老傳統的慣性極其頑強,一下子真還難以舍棄。
大約在1984年開始幹部人事製度工作改革全麵展開。武鋼近700餘名廠處級幹部在一兩年內減少至400名左右,一個機關處室或一個廠處級單位竟有十幾名廠處級領導的現狀有了根本性的轉變。幹部隊伍的年齡結構,知識結構逐漸更加接近幹部“四化”要求。
那時的公司人事部門就免不了天天加班加點。記得先是開發計算機幹部人事信息管理係統。聽說自動化部通過經常給軍方采購設備的美籍華人朗先生用五萬美元給武鋼買了三台AITOS-T80的增強型PC機,於是人事部門分到了一台。於是與電子處的工程師們即後來的自動化部合作從製定信息管理係統模式,發動全公司上下組織人事部門填報采集審核幹部人事信息,組織十餘名錄入員三班倒將幹部信息錄入計算機。並製作各種幹部人事信息數據統計分析報表,結束了武鋼以臨時統計非即時數據決策人事有關事宜的落後幾十年一慣做法。結束了手工填報、多次手工匯總的國家幹部統計年報,開始用計算機製作國家幹部統計年報。不到十個月時間就完成了幹部人事信息係統的開發工作。上世紀80年代初時,福建省的人才信息庫僅有人才信息量12G。而武鋼近3萬名工程技術人員和企業管理人員的人事信息庫信息量有25G以上。後來在企業幹部管理製度改革的全麵初步實踐之後,開始製訂新的管理製度,總結改革初步實踐經驗。探索人才選拔和人力資源管理新模式等都曾做了很多努力。
經常要加班加點,弟兄們每天就得在廠前機關食堂用晚餐。那時還沒有快餐工廠,機關食堂的晚餐長期被機關倒班或單身職工所詬病,說是“機關食堂晚餐喂豬,折籮雜燴冷飯剩饃”。這一評價確實屬實並不誇張。所以弟兄們有時隻得買些袋裝快餐麵備用。
當時從機總廠調上來的公司黨委Z副書記兼任人事部門領導。Z副書記有時在小灶上吃完晚飯會來辦公室看望一下加班加點的弟兄們,他總看到加班的弟兄總在用電爐燒水泡方便麵。Z副書記看多了就問怎麽不上食堂用餐?弟兄們就實話實說啦,也有弟兄將剛從機關食堂打來的晚餐讓Z副書記過過目。
再後來有幾次要加班加點的日子還沒到飯點時,Z副書記就來了,問清了加班到幾點結束之後。他就要加班的幾個弟兄跟他到小灶去吃飯。開頭的幾回,都是他親自安排飯菜。後來再加班被Z副書記知道,有時他會打來電話,說是讓秘書與小灶打了招呼,讓弟兄們稍晚一會兒自行去小灶吃晚飯,不要泡方便麵了。吃完了飯就把帳如實記在他的小灶吃飯記賬本子上就行。說實話老是吃領導安排的蹭飯也很不好意思的。
在領導小灶吃了幾回晚餐,便知道了小灶格局、菜式和記賬方式。小灶那地方不大,也就不到三十平米。小灶餐廳是後灶前廳,灶前有個小櫃台,櫃台上有個兩格帶移門的玻璃櫃是用來展示菜式的。旁邊的木櫃子裏掛著一溜寫著名字的練習本。餐廳裏有兩三張餐桌。餐桌上擺有醬醋瓶,辣椒油碗和筷桶。餐桌和凳子都很老舊了。有一張大餐桌的橫檔上還留有“華中鋼鐵公司”的深綠色的長方形小金屬銘牌。
小灶的菜式分為甲菜,乙菜,丙菜,丁菜等大致四種。主食則論兩。甲菜為全葷菜,有如紅燒肉,紅燒魚塊,鹵牛肉等。乙菜為半葷半素的菜,有如青椒肉片,榨菜肉絲,麻婆豆腐,回鍋肉等等。丙菜那就是清炒應季蔬菜或涼拌蔬菜等純素菜。丁菜就是醬鹹菜或鹵幹子、鹵素雞之類的小碟子。主食有米飯、饅頭花卷等。小灶盛菜的盤子都很小,起碼比機關食堂盛菜肴的盤子小三分之一。不過小灶的菜都是現炒現賣的,一次隻炒一馬勺也分不了好多份。小灶的菜式不算很精致、但還是色香味都能到位的,而且油水適中也不辣。灶台上總還燉著一鍋熱湯說是不要錢的。不要錢的湯隻喝過一兩次,有一次是排骨藕湯,有一次是番茄豆腐湯。好像弟兄們去小灶食堂吃飯晚了些,公司領導都吃完飯走啦。那湯裏都已沒有多少內容了,可湯的味道很正宗。小灶的米飯與機關食堂的米飯並無多大區別。小灶的饅頭花卷是一兩一個的,個頭比機關食堂的饅頭花卷要小得多。但饅頭的麵粉要白很多也做得極喧騰。
小灶食堂吃飯不收飯票,更不收現金。吃完飯就自覺地把寫著自己名字的練習本拿過來,如實寫上吃了甲、乙、丙、丁菜幾個,主食幾兩就得。月底由小灶結賬,賬單交財務科從工資中扣款。
遺憾的是因為弟兄們每次吃小灶都是吃蹭飯,白吃也不曾付過錢。未能打聽到這甲菜,乙菜,丙菜,丁菜等每份菜的價格以及主食價格。也不知道這小灶食堂有沒有公司補貼。
那時經常一起加班,一起去蹭吃小灶食堂的M老弟是武鋼廠處級幹部子弟。他老爹上世紀四十年代初中期就曾任晉冀魯豫解放區的縣委書記,1955年隨中南五省調幹部支援武鋼。剛調來武鋼時他老爹隻當了個科長,六十年代才又被提拔為武鋼廠處級幹部。由於武鋼首任總經理李一清係正部級幹部,說是那時的武鋼按省軍級單位配備各級幹部。1955年帶領三萬官兵成建製轉業武鋼的解放軍公路工程二師師長鍾春林僅任武鋼公司副總經理。中南五省支援武鋼的地委書記、地區專員們才能擔任武鋼廠處長。至於各地調來和從軍隊轉業的縣團級幹部們就隻能在武鋼當科長了。
還記得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與五十年代初就進武鋼並多年擔任總公司辦公室S主任在一個工作組工作近大半年。聽S主任講過武鋼建廠初期的許多有趣的軼事。S主任是在大約1952年左右從武漢市人民政府調入武鋼的。那時的武鋼剛從三一五廠籌建處改名為華中鋼鐵公司(簡稱:華鋼)。華鋼的辦公地點在漢口江漢路104號原中南工業部辦公樓。
當時S主任在華鋼辦公室任科員。某一天一大清早,有三名遊擊隊員裝束的地方幹部騎著三匹高頭大馬說是來華鋼報到,他們個個背著皮挎包,挎著皮套駁殼槍,打著皮綁腿。有兩個身後還大背著美式卡賓槍,似乎是警衛員。事後知道來人是從河南某縣的縣長抽調支援華鋼建設。這位老幹部是上世紀四十年代中期就擔任陝西某縣縣委書記。可是一直到辦離休手續時這位老幹部還是武鋼某廠財務科長。不過老人家離休後享受地廳級醫療待遇。
M老弟見多識廣,辦事麻利快捷。去小灶食堂蹭飯點菜記賬那就都是M老弟的事。有一回去小灶蹭飯的弟兄多了幾個,個個飯量大。把小灶的全部菜肴和剩飯都打掃幹淨還要小灶女服務員把所有的涼饅頭都蒸上也都一下就全分光了。不料搞得女服務員還挺高興。
有一回還沒吃完飯,M老弟就憋著一臉壞笑悄悄地與我商量,說這吃蹭飯的帳每次都記在Z副書記一個人的本子上也太多了,怕不合適。弄不好他家屬會不高興的。能不能把咱的飯錢讓幾個公司領導都一起來分攤分攤。我朝小灶女服務員方向一瞥說,怕不好吧,萬一她要一漏風,Z副書記也會掛不住的。算了吧。咱們就在小灶吃回把兩回蹭飯、你老小子可千萬別整點事兒出來。M老弟說,沒事的。就讓那小丫頭看見,她也不會說的。與她家是在紅鋼城紅房子樓裏住過的鄰居。隻見M老弟從木櫃子裏拿了一摞本子,走到小灶食堂那櫃台前邊與女服務員低聲說笑著,邊打開那些本子記賬。也不知道M老弟隨口嘣出來的什麽話,惹得女服務員嘎嘎地笑出聲來。下樓後問M老弟,他說把今天的飯帳記在Z老總工的本子啦,下回再來小灶蹭飯也讓H老總,幾個副總,副書記,副總工等領導們都分攤分攤弟兄們的飯錢。
記得還有一兩回與Z副書記同去小灶蹭飯時,還聽到過公司領導們之間的玩笑話。後來調東北大鋼廠提任老總的那位L副總對其中一位L總說,吃飯別磨蹭啦,快點吃,吃完了好回家幫W工洗碗。你不洗碗還不是都給你留著等你洗啊。小灶飯廳裏頓時哄堂大笑。
還發現哪天隻要H總或者Z老總工沒來吃晚飯,這小灶飯廳裏的氣氛就會活躍些,年輕的領導們插科打諢的葷話和疙瘩溜揪的俏皮嗑之類的玩笑一會兒會爆出來幾個,使人笑得噴飯。可惜那些笑話一個也記不得啦。
如果H總,Z老總工在小灶吃晚飯,小灶飯廳就會鴉雀無聲,說話都是細聲細語了。明顯的感到吃小灶的公司領導們之間似乎亦有代溝。
那會兒武鋼的自主權還不多,人事部門辦點小事也經常要往北京跑。有一次出差之餘在北京與親友們聚會時,碰巧遇到了一位親戚。那親戚是曾在黑龍江建設兵團下鄉的上海知青,找了個北京知青戀愛成家。知青大返城時都回了北京。聊天時聽說她在中辦管理局上班,在中南海任小灶食堂管理員多年啦。我就向她打聽起中南海裏的小灶來。她說在中南海小灶用餐的首長們是吃飯不付現金也是飯後記賬的。記賬本每人一本,由首長們自己記賬,月底匯總,結賬就扣薪。菜肴也分甲菜,乙菜,丙菜,丁菜四種,這四種菜肴葷素菜的區分規範基本上與武鋼小灶的甲乙丙丁菜完全一致。主食也按量記賬。她還向小可透露說,昨日國務院某最大首長中餐吃的是甲菜一個:烹大蝦,丙菜一個:豆幹炒芹菜。主食二兩:花卷一個、小米粥一碗。
我向遠房親戚打聽中南海小灶吃飯記賬等運作方式的來曆。她說聽老同誌說過、從1949年進北京城以來中南海的小灶就一直這樣運作的,再早的就不知道了。那位遠方親戚還說了些中南海小灶裏有些意思的軼事,我就恕不泄述了。再胡侃就跑題了。
當時我就以為武鋼的小灶還的確是很有些來曆和淵源的。不然枉然號稱“中央企業”。
2015年3月15日晨接到武漢老友電話,說是老領導原武鋼黨委書記後任湖北省人大副主任趙文源於昨日病逝。噩耗傳來不勝悲痛。記得在他直接領導下工作近十年。十年中受其教誨和指點不知其數,猶如就在昨日曆曆在目。
將近日草就的拙文《小灶》將就作為一瓣心香,願老領導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