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居時代

原本住山上，並不完全知道現在的小留學生們基本都早早進入了新同居時代。這同居不是指為節省開支大家合著賃屋而居的同居，小留學生們多是富二代，這同居吧多跟婚前同居形式相同、實質卻並不一樣---並不以結婚為目的，好多20歲都沒有，讓他們既要曾經擁有又要天長地久也太為難他們了。

欣欣是我的新室友，長著細長的單眼皮、麥色的皮膚，雖然長相非主流但很有東方韻味兒。她最拿手的絕活是化妝---妝前妝後簡直判若兩人，一貼雙眼皮貼戴上假睫毛再點一點兒口紅，一個波光粼粼的迷人大眼妹就出現了，這樣的女孩不招人喜歡才怪。她留學一年後跟留在上海的前男友分了手，原本以為她要傷心一陣子的，但沒幾天就跟一大一的新留學生好上了。她在讀研他才入學，也不知怎麽會有這樣的陰差陽錯，也許愛情本來就是盲目的吧。可是畢竟她大了他六歲，雖然姐弟戀夠時髦的，但兩人都同居了很長時間還是不敢跟家裏說。

欣欣的叔叔一家在聖荷西，早年留學的，混得很不錯。但不知是很忙還是原本在外麵人情本身就淡薄，總之她有時周末會去拜訪他們一下，他們則從來沒來看過她。其實欣欣跟我說過他們的圈子裏有不少蠻適合交往的，可惜她嬸嬸好像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有親戚在這兒也情同咱舉目無親的似的。

事情從今年秋天、欣欣的爺爺奶奶來到美國探親住下開始起了變化。欣欣很小父母就離婚又各自成家了，她是由爺爺奶奶帶大的，二位老人是大學退休教授，這番來美與其說是來探兒子，不如說是來探孫女兒的。欣欣說假如她男友長得高大些、老成些她就帶他去見家長了、畢竟小夥子人不錯，可惜他個子跟穿平底鞋的她一樣隻有一米六加上20歲都不夠，所以她根本不敢、怕把他們氣出心髒病來。“如果他們要來參觀，請你一定要幫我！”“怎麽幫呢？”“我跟他們說我是跟你一起住的。”我聽了直樂：“你說我們兩個睡你這張大床？他們不會覺得更莫名其妙嗎？”欣欣聽了很著急地辯駁：“不會的、不會的，他們都是老古板，隻要不是跟男的住在一起，他們就會覺得很正常。”她的認真更讓我樂不可支，我們周末去伯克利的豐年吃飯，去兩次就兩次碰到好幾對同誌，這北加的自由那可是全球都有名的。不過是不是同誌，相信久經考驗的老同誌會有一正確判斷的。所以她要那麽說那麽做我都不知怎樣推辭了，大不了他們來了我走人總不算撒謊吧？

但事情基本不會像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昨晚我正要睡下，忽然欣欣來敲門。“完了、完了，他們來了！”她急得跳腳，“誰來了？！”我一時懵了，難不成日本鬼子又打過來了？“快快快！”還是小夥子動作快，抱著他一大堆的春夏秋冬裝直撲我的衣帽間，順帶就把我的衣裙就抱過去了。欣欣慌忙幫我把護膚品啊什麽的塞到櫃子裏去，“大概15分鍾我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他們就到了！”她一邊抱起一堆高跟鞋衝到他們房間，我這才明白突襲的來了，可是竟不知該幹什麽，慌亂中覺得被套什麽的不對---哪有男生用這種粉色的？可是另一套粉紫的也好不了多少，“慢著！”我忽然清醒，“他們參觀欣欣的房間可以，怎麽可以看你的？”“是哈！”他們兩個麵麵相覷，“不過，”男孩子囁嚅到：“不過我還是想給他們留個好印象的，嗬嗬。”他很抱歉地幫我把被子什麽的全抱了過去，連凳子都換了。我剛收拾好一些細節，就聽到敲門聲，我趕緊逃到他們房間，四位家長就魚貫而入了。跟他倆一樣做賊心虛的我全然沒了以前約見家長的心理架勢，欣欣的奶奶年輕時應該挺漂亮的，全銀白的頭發驕傲地泛著光澤，她以為我跟他們是老鄉，用吳音軟語跟我打招呼，我怕她問話太多得撒謊騙她，所以隻幾個回合就推說正要衝涼閃人了。他們禮貌地退到客廳裏去聊。我其實剛洗過，隻好學以前日本室友教的搬張小凳子坐在浴缸裏，把水開到最大最熱玩日式桑拿慢慢地慢慢地等他們離開。等我洗到已經虛脫同時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時，終於聽到他們說拜拜了。

唉，同居不易啊！欣欣他們趕緊回過頭來道謝，我們又重新小規模搬家。“沒出什麽岔子吧？”重新歸位後，我這才想起來問。“他居然邀請我爺爺奶奶參觀他的房間！”欣欣一麵抬手捶她男友，“我們聊天他還不滾陪在那兒！這不全暴露了嗎？給他遞眼色也蠢到不走開！”“他哪兒是蠢啊？精著呢！這叫毛遂自薦！”欣欣的男友憨態可掬地傻笑。“可我就慘了，下周末得回去問話！”這回輪到我傻笑了：“嗬嗬，幸虧沒我什麽事哈！”“哪裏！我奶奶說了---跟你住就要老心疼水費、電費、煤氣費了，快洗一個小時了都不出來！哈哈，我就知道你是躲他們，恨不得他們趕緊走好放你出來呢。”“唉，真抱歉讓她老人家啥都要操心了。欣欣你們將來決定怎樣最好盡早一起去說明清楚了，看你們也不像玩過家家的對嗎？”

“可是我都不知道路在哪兒。”欣欣小聲說到。忽然想起我媽媽經常說的“我們那時候有什麽呀？一無所有不也一樣挺過來了！”是啊，世易時移，彼時的道理不知還有用否？想到河斑竹幫我診斷出的職業病，我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