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輩子我是值了!”--杯具人物唐老板。
(2010-05-29 20: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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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果園看到了紅的櫻桃,沒看到綠的芭蕉。由此想起喜歡在院子裏種芭蕉的唐老板來了。
唐老板祖籍潮州,原本做的是什麽不甚清楚,後來一定是做了大大的包工頭,說文雅些吧他後來成了資本雄厚的房地產承建商。因為我們那兒的金光燦燦、煞是美麗的市長大廈就是他主要承建的,這一無尚榮光不光由他口述、直接有國家領導人當年到俺們那兒視察和接見的合影照無數為證。唐老板不碰電腦之類的新玩意兒,我作證他玩的不是合成,因為我親自鑒定了照片,連俺們的鐵娘子都跟他握過手致過意。我想那大概是他的人生最巔峰吧!那時期跟他往來的非富即貴,是不是白丁誰知道?一西裝革履大腹便便神采飛揚起來,誰都像那麽回事兒不是?反正人家唐老板也不是挑剔之人,這麽謙虛真不容易!好歹人家都是成功人士,還處處建有作品。設不設計不要緊,當一個人指著不少地標式的建築圖片輕描淡寫地告訴你“這是我建的。”時,這是很難不讓人佩服的,尤其是俺這種沒見識過什麽的鄉下人。唉,人家是貨真價實的社會主義的建設者啊!哪兒像我們這麽說時是虛的。怎麽這麽相信他不是吹牛呢?嗬嗬,因為他後來被他的另一作品無條件地“綁架”了,他跟我們經常聊天的地方,就是他的封山之作。
有道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在他餘勇可賈地全身心、全家當地投入另一花園住宅小區的革命建設當中之後,當年另一個接見過他的領導人後來玩了一把大規模宏觀調控,直接把他和許多人直接打入了地獄。確切地說他是被開發商玩慘的,他承建的一期就要完成--隻剩中心花園了沒做了,開發商比他高瞻遠矚地看到了風向不對,攜剩餘的兩個多億的貸款潛逃出國了。要說中國的貪官和不法商人玩起潛伏和賴賬來,那智慧和能耐可以驚天地泣鬼神!總之大老板逃去了哪裏,如今仍是個謎。有人說人家都整容過了怎麽找?更出奇的還有說是連指紋都美容換過了的。具體逃亡時間不詳,唐老板跟我們講故事時已是公元兩千零一年。他的一切都在那座花園裏了,說起來他還不是個狠心的老板,他結清了工人們的工資,隻是自己懷著對D的愛和信賴,苦等著中央派來的不良資產管理公司給他一個說法和結賬。
唐老板無疑是個樂觀的人。閑來無事的等待不是他那種忙慣了的人的風格。他於是在小區裏開了一個潮州菜館,我們還有很多學生都喜歡去他的餐館吃飯,牛肉丸子彈牙可口、菜式風味地道、價錢也公道--人家本來也不靠這個吃飯。地溝油是不用怕的,他對食物比較挑剔,連廚房操作間都是西式任你監督、開放式管理的。何況他們一家也跟大家一起同吃同樂呢。
唐老板是個健談的人。有一天我們吃得開心就稱讚了主廚的手藝。他說那是我大太太做的。這話嚇了我們一跳,因為我們以為那個整天抱著貴婦狗憂鬱地坐著的中年女子是他LP。他笑笑說那是我二太太。我們覺得他開玩笑,他就用家鄉話叫了聲“二太!你去給貓咪洗澡吧。”二太應聲慵懶而去。唐老板見我們少見多怪就得意地幹脆坐了下來,開講自己的成功失敗史,不對,主要是成功史。他苦笑著說三太、四太見他落魄了,早掰掰了。我們校長怕他說出什麽不雅史來,故意起身說吃好了跟唐老板到一邊去喝茶,唐老板最喜歡別人欣賞他的茶葉和功夫茶具,所以就高興地走了。
那天忽然就下起傾盆大雨來,雨大得有點要把他窗外的芭蕉連根拔起的意思,我們隻好等著雨停。剩下沒走的幾個就餐的學生看見校長都在,耽誤了下午的課連請假條都可以免了不免大喜,專門問唐老板要他的私人桌球室玩,唐老板很大方地給了他們鑰匙。於是廳裏隻剩下我們四五個人,唐老板意猶未盡的話題全都被風吹了過來。大致是炫耀他這輩子玩過多少女人、出過多少次國、開過幾個白俄處女之類的,印象中最深的就是他開心的大笑和那句“反正這輩子我是值了!” 其實唐老板年輕時估計是長得相當風流倜儻的,風流自然在意料當中,老了還有風韻猶存的意思在,但之前他待人處事都非常得體,隻聽過他的成功史和見過他的光榮照。第一次聽到他這麽本色的談話相當不舒服,可能是心理潔癖吧,所以我此後就再也沒有到他的餐廳去過了。
再後來聽說唐老板根本沒有得到他該有的任何賠償或補償,因為按照法律,國家資產的清算首先要還的是國家公有的部分,然後才輪得到還給私人。因為最後這個花園隻賣出了三分之一的市值,可憐的唐老板估計本身讀書不多不是很清楚,結果分文未得還被限期搬出去。一個建了一輩子房子的人最終輸光了曾有的一切。聽說他很快就病倒去世了,死在他租住的房子裏!大太二太還有許多的孩子據說都沒有現身。一個曾經笑傲江湖的風流人物就此結束了他未到60的一生,不知道那時他是否記得自己幾年前的“反正這輩子我都值了!”的豪邁,但願吧。
唐老板其實人並不壞,起碼這是我們局外人的印象。然而“人生縱有萬般情意,隻有愛是不能忘記的。”他淒涼的結局除了大環境和他不懂法之外,主要還是他沒有用真情把他的任何一個女人留住。套用糖朝栗子大方借給我的話來吧,“命運負責洗牌,但玩牌的是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