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濟高速發展的 21 世紀,城市規模越來越大,高樓大廈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高,城市人口呈爆炸性速度在增長著,可是人們的可用空間卻越來越擁擠,越來越狹小。
李小曼失蹤了。她拖著行李箱從這個北方的超級大城市裏消失了。她再一次被生活絆了一個跟頭。如果說她在濟南的那一次跟頭栽得情有可原,不可預測,那麽這個跟頭栽得完全是毫無道理,可以預測,是她自己的愚蠢讓自己掉進這麽大的一個陷阱,垂直下落,甚至都沒有拋物線的那種優美的姿勢。
她為自己的愚蠢羞恥,無臉見人。她能見誰呢?誰的肩膀可以給她靠著哭?老媽毫不知情,可是麥奇文陸泉,周圍凡是有頭腦跟她搭上一點關係的不都在勸她嗎?她一直自以為是,要做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的女英雄。
如今英雄沒做成,做成了狗熊,塌頭塌臉地塌了一鼻子灰。
她想找個地方哭,可是在哪裏哭?公園裏到處都是鍛煉身體的老人,談情說愛的孩子,她找到哪個樹叢去扯上一嗓子,沒準能驚散十對八對鴛鴦;她躲在地鐵的角落裏流淚,上下班的人流能把她的眼淚擠成扁形的玻璃珠;她想躲進衛生間裏哭,可是這個城市的那個衛生間外麵不排著長隊?隻怕她擦淚的紙巾還沒掏出來就被憤怒的群眾達到在茅坑;她在家裏哭,沒準又給麥奇文當作反麵教材冷嘲熱諷一陣,做老大姐狀倚老賣老地說——我早就跟你說過,如何如何。
如果媽媽知道了這事兒的前因後果,會不會也對她責備有加——你怎麽吃一百顆豆子吃不出豆腥氣?
小時候,每當李小曼重複犯錯,小曼媽就會這樣罵她。罵著罵著,就把李小曼從一個平常孩子罵成了慢性子。小曼媽最近幾年年紀大了,一心向佛,說話忌口,漸漸地不再動不動就責備她,總是好言好語地安慰她,可是為什麽李小曼這個時候覺得還是被媽媽罵一頓會舒服得多?
她想哭。她特想哭。
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是什麽?不是明天你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不是在健身館裏狂跑了一個小時之後麵對一塊紅燒肉不能進食;不是在沙漠裏走了一天一夜之後看見甘泉不能喝進嘴裏,而是想痛哭的時候找不到地方痛哭,一腔鬱悶和羞愧留在肚子裏發酵,日長夜大,洪水即將決堤卻不準開閘泄洪。
她隻想要找一個地方能讓她痛快地悲傷,痛快地流淚,痛快地後悔,痛快地總結。
李小曼在火車站大廳裏漫無目標地遊蕩,不知道該去哪裏,往什麽方向。她的心靈跟她一起遊蕩,找不到故鄉。
當李小曼的靈魂找不到故鄉的時候,她家裏卻因為找不到她而亂成一團麻。接到小曼媽的電話,井小景第一個趕到。小景媽替他找好房子搬了家之後就回濟南了,小景爸身體一直不太好,小景媽陪著兒子手術找工作搬家,已經在濟南耽擱了將近半年,不能再耽擱下去,再耽擱下去小景爸要麽疏於照顧, 揭竿起義了。
李小曼住的這個小區雖然離中關村近,但是涉外,附近的房租比較貴。小景媽認為租房不是買房,白白地把大把銀子花在租金上不合算。她替兒子找的房子離李小曼家三站路,但是租金便宜一大截,兩居室一個小小過廳當飯廳,跟一個北漂的 IT 男孩合租,那男孩一看就是規規矩矩的好人家的孩子,小景媽很滿意。
外地人在北京打天下,比不得在家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房子有爸媽的老巢遮風擋雨,這已經算很好的了。小景媽臨走前關照井小景:“你有空就到小曼那裏去看看要不要幫忙。你一個男人,人家女孩子,多替人家幹幹力氣活。”
此時小景媽多希望時代倒退二、三十年,大家都燒蜂窩煤取暖,每年秋天儲存大白菜過冬,廚房裏用煤氣罐燒水做飯,搬蜂窩煤,搬大白菜,搬煤氣罐兒,男孩子們有了一把一把的理由去討好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媽。現在這時代,情書不寫了,改發短信了,可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可以發,網絡轉載,手機轉發,都是一條一條的小段子,能顯出誰的水平高,誰的水平低啊?蜂窩煤不燒了,改集中供暖了;大白菜不搬了,菜市場超市,有的是從南方運來的新鮮蔬菜,品種豐富營養齊全,誰還整天沒事兒吃白菜啊?煤氣罐兒改管道煤氣了,女人們自己賺錢自己花,自己買菜自己燒,不用男人也可以生存,而且生存得很好,於是男孩子們都在家裏宅成王老五。
這是什麽世道啊?
小景媽想想幹體力活的時間實在不多,自己兒子這個實心眼肯定不會開動腦筋,沒借口也要找借口地接近李小曼,隻好再一次交待:“你很容易發胖,這次好不容易減下來,又花了那麽多錢遭了那麽大罪去拉皮割肉的,千萬要堅持鍛煉,別再胖了!你有時間多去找小曼一起上健身房。三站路,你也別坐車了,走過去走回來,比什麽都強!”
井小景啊啊地答應著,小景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往心裏去。於是她再找小曼媽交待:“我回家去了,小景就托付給大姐你了。你抽空幫我看著點。他長這麽大,上大學都在濟南,從來沒離開家。你說大學裏還有食堂,這公司裏有啥啊?我不放心啊。姐姐你幫我看著點,周末讓他過來幫你幹幹力氣活,督促他多鍛煉,別再胖回去,別讓他交了壞朋友走歪路就行了。”
小曼媽當然滿口答應。
可是井小景自進了網絡公司,像是長工進了周扒皮家,忙得沒日沒夜,晚上 9 點下班算是早的,幹到 10 點以後算是平常,回到家十一、二點,還上健身房?還走到小曼家?那個時候他隻想擁抱著被子睡到天亮!
於是井小景自搬家後隻在周末去了小曼家吃了一次飯。就這一次,李小曼還不在家。那一陣她很忙,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跟林威在外麵吃飯,根本忙得不著家。
再好再聽話的好孩子,你讓他跟一個老太太吃飯,就算拿飯再好吃,他能有多少動力多少興趣?
民以食為天,未婚男女以色為先,概不例外。人性啊人性,這就是殘酷的人性。
於是井小景就沒再去過小曼家。
井小景進門就自責地檢討自己因為工作忙而忽略了李小曼,沒能跟她多溝通,以至於她離家出走他都不知道,痛心啊痛心。
他的話音還沒落,陸泉風風火火地趕來了,進門就嚷嚷:“阿姨,我一直給小曼打電話,她關機了。你把她留的字條給我看看。”
小曼媽聽了這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忙抓起字條遞了過去。
陸泉邊看邊撓頭,這時門鈴一響,進來兩個——周孟春和陳紅葉。
周孟春正在跟陳紅葉探討“咖啡文化”呢,拿著各種各樣的咖啡豆打磨成粉,聞其香品其味,接到小曼媽的電話,嚇得立刻往回趕。陳紅葉“哇”的一聲,一片關心的樣子,非要跟著過來,於是他們一起過來了。
小曼媽喜歡周孟春不喜歡陳紅葉。她看見周孟春一喜,看見周孟春後麵小鳥依人的陳紅葉,臉色立刻變了,沒有像以往那樣熱情地迎上去。
周孟春沒有顧得上這些,抓著小曼媽的手說:“伯母,我路上給小曼打電話,她關機。你想想看,平常小曼有沒有跟你說起想去哪裏,有什麽未實現的心願?”
小曼媽一急衝口而出:“她的心願就是上中央台的八點檔啊!”
呃,這下所有的人全都大眼瞪小眼——李小曼不可能出走到中央電視台啊,就算她認識人家,人家認識她是誰啊?讓她進嘛!
正亂著呢,門鈴又響了。這次是陳明快。小曼媽沒見過陳明快,隻從女兒和麥奇文嘴裏聽說過。她早上給正在香港的麥奇文發過短信,麥奇文回了短信讓她別著急,她會找人過來一起想辦法。結果麥奇文就把陳明快給打發過來了。
陳明快進來用眼睛一掃,看到一個大眼睛長睫毛,長睫毛一閃一閃的英俊弟弟,不用猜也知道這是陸泉;再看見一個黑鐵搭一樣的高個子男人,猜想這是周孟春。她說:“好了,你們在這裏急沒有用。我已經讓奇文的司機去飛機場查各個航班,看看小曼有沒有可能乘飛機到外地去。我估計小曼不會乘長途汽車,北京好幾個火車站,我們分頭去找,看看能不能把她找到。好了,現在我們交換手機號碼,無論誰找到小曼都要第一時間通知大家。”
天哪,小曼媽簡直像長了兩個主心骨,立刻點頭附和著說:“明,明快說得對,咱們趕緊分頭找!”
這個時候她恨不得練過降龍十八掌,一掌一掌把滿屋子的人立刻拍到火車站。
陸泉滿臉星星地望著陳明快——偶像啊偶像,這樣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女人就該這樣成熟,智慧,臨危不亂,處變不驚,指揮若定。
她結婚了沒有?怎麽看不見手指?
周孟春到任何地方都是優秀的執行者。他二話不說,立刻衝出門。
一時間大家都想牛羊出欄,分頭行動。
正當所有的人都在找李小曼的時候,李小曼拖著行李箱正排著隊緩緩地檢票。她已經找到了目的地——九華山。
她要去追尋人生的意義,她要去尋找解脫苦難超越因果打破輪回的途徑,她要去拜師,去尋求佛祖的指點,菩薩的收留,收留她這顆在人世間飄蕩了三十多年還找不到歸宿的心。
她太累了,累得想躺下來脫離這紅塵的擾攘。她不要成名了,她不想中央台八點檔了。她上了八點檔又如何?她成名了又如何?她賺很多很多錢又如何?她夜夜笙歌,又如何?
她還沒賺很多錢,可是差不多已經夜夜笙歌了。在開始的時候她感到好奇,興奮,新鮮,刺激,可是這些日子過去,她怎麽又感到疲累,空虛?
說著說不完的虛偽的話,喝著喝不完的燒胃的酒,求著求不完的財神爺,生活真的那麽有趣嗎?到頭來誰不是一抔黃土了事?
陸泉在售票大廳裏挨個撥人頭來看的時候,李小曼剛剛通過檢票口。
陸泉衝到檢票口的時候,李小曼已經登上了南下的列車。
不要找我
讓我去流浪
不要找我
讓我去遠方
小曼配陸泉吧,雖然這小弟弟稍有點不太定性,見個能幹的姐姐就兩眼放光。。。嘿!
想笑就對了,嗬嗬
不是讓他們參戰,是他們要負責調和。沒有他,倆沒血緣關係的女人誰認識誰啊???
可憐的小曼。。。希望這次栽過之後她就真的對林威這種wsn有免疫力了。
贏了對自己沒好處,男人為啥要參戰。不小心說錯話還會惹火燒身。
發現哈,每次因為婆媳問題掐架,無論博客裏還是論壇裏,都是女的掐得不亦樂乎,男人都嚇得望風而逃。
跟現實很接近哈,婆婆媳婦掐得不亦樂乎,男人躲在一邊做鴕鳥。
嘿嘿,小曼一輩子都是好孩子,偶爾做點壞事我們要寬容。
我覺得國內的男男女女都比較發育晚熟,可能是家長保護過度?
大部分人遇到自己暫時不能解決的問題都會做鴕鳥吧?程度不同。
男同胞?歡迎歡迎!!!
那個,我咋把這樣的情節忘了涅!!!
嘿嘿,她覺得太丟臉了
小曼不成熟啊,其實隻有她自己剛知道,別人早就知道林嘛。
且不說家人擔心,就是她自己的話,咬咬牙,低調忍過去估計損失最小。這麽一來鬧大了不是更加……
蜜瓜請按照你自己的思路和人物性格寫,我隻是被你故事和人物吸引,偶爾對他們指手畫腳。請多包涵。
回國,碰到很多30歲上下的表親和侄兒輩,真是很沒腦的說。
五弟來做蜜瓜的粉絲。
回頭,補課去。
好奇問一下,蜜瓜寫小說是根據大綱嗎?還是邊寫邊發展?
陸同學沒看見。倆人前後腳錯過了。
這小曼,三十歲人了,都那麽不負責任----不知道媽媽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