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幾種喝法(13)

劉西城當年曾經是麥教授的得意門生。他本非嫡係，本科原是讀物理的。因為自幼喜愛哲學，但是高考的時候他爸爸死活不準他讀哲學，說是讀哲學等於什麽也沒讀，將來肯定找不到工作。無奈小劉同學隻好進了物理係，隻是偷偷去哲學係旁聽幾堂課。恰好就聽了麥教授的，被教授博大精深和深入淺出所折服，立誌要考麥教授的研究生。他自己摸上門拜師，探討問題，考研的時候老爸山高皇帝遠，鞭長莫及，他就順順當地跨進了哲學的門坎。

小劉同學有個特征跟薑文特相似，那就是自來舊。他從來就被誤認為是老劉同誌——皮膚粗糙，頭發花白。有一次麥鈺在學校創禍，校方要求家長麵談，麥教授和夫人都沒有控，就委托劉西城跑一趟，結果被老師誤以為是麥教授本人，說：“你們這些當家長的。。。”

劉西城回來委屈萬分，問麥琪：“我看上去有這麽老嗎？”

麥家兩姐妹，劉西城比較喜歡麥琪。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而且博學強記。麥鈺比較調皮，給他起個外號叫做西鐵城。隻要他一來她們家，她就說：“西鐵城石英鍾準確報時。”如此這般，搞得他哭笑不得。

劉西城原來的科學背景對他的哲學研究是個強大的支持基礎。他在麥教授指導下發表的幾篇論文在哲學界引起矚目。

他知道他這個專業出國沒有前途，而且也難拿獎學金，原是準備在國內讀博士，然後在某個大學找個位子教書育人的。但是女朋友在浩浩蕩蕩的出國潮中春心萌動，自己又不願意考T考 G吃苦，對劉西城軟硬兼施，終於把他架上飛機，飛向那片天堂樂土。

如今麥琪住在趙虹家裏，晚上跟師兄用英語聊幾句，早上等他們出門，跟師兄再用中文聊兩個鍾頭，然後坐車去腳量南京路淮海路，購物喝茶，尤其喜歡在淮海路的星巴克坐一坐，要杯卡普切諾，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發半天呆。

失眠不治而愈。

這天早上，她打開她的筆記本電腦，就看見YM上劉西城在線。她趕緊打個招呼。他問：“幹什麽呢？”

她說：“剛吃完早飯。”

他問：“還住在同學家？”

她說：“嗯，馬上要回去簽字了。”

他問：“什麽條件？”

她道：“房子歸我，存款歸我，房產公司一半的股權給我。”

他連忙說：“恭喜！現在你也是老板了。”

她說：“有什麽好恭喜的，代價也太大了點。用老公去換個老板。再說我在公司裏的總股本裏隻占２５％。”

劉西城說：“虧你有個好妹妹。你知道，很多女人離婚的時候隻拿到房子和現金，還以為前夫有情有義。”

麥琪不由笑了，趕緊打出一行字：“說我呢？”

劉西城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連這個也知道。”

麥琪說：“多虧你這幾天一直陪我聊天，否則我真會發瘋。跟別人說多了，都當我是祥林嫂。”

劉西城道：“這種痛，不經過的人體會不到。痛到極處，整個心髒，整個身體，整個靈魂都會簌簌發抖。”

說得麥琪的心又痛起來。才結了痂的傷疤，又象被撕裂了一般。這樣的傷碰一次痛一次，痛一次麻木一些，直到完全麻木，就會痊愈。

劉西城道：“對不起，又惹你傷心。”

麥琪說：“沒事。當初她離開你，你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吧。”

劉西城道：“還有被出賣的感覺。你知道我是不願意出國的，出國全是為了她。可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她離我而去——你說我是什麽滋味？”

“我理解。”

“你體會不到的。你是女人，還可以哭，我隻能把眼淚往肚裏吞；你身邊還有親人可以排解你，安慰你。我還怕別人知道會嘲笑我，表麵上還要裝成沒事人一樣。”

嗬，原來這就叫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是你現在還收留她。”麥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