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博客

我是長篇移民小說《飄零的紅楓葉》的作者,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
正文

已經出版的長篇移民小說《飄零的紅楓葉》連載一、二

(2010-01-22 07:25:54) 下一個

(年磨一劍:移民小說《飄零的紅楓葉》已在國內出版發行。在當當網上有售,並在新浪網讀書一欄中登載.
鏈接地址:
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22118.html  )

2008 年 7 月 26 日,姚漢帶著兒子回北京探親,兒子小恐龍要回去見媽媽,姚漢也想看看八月 八日世界矚目的“北京奧運會”。他們早早地來到了機場,第一個上了飛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離飛機起飛的時間還早,小恐龍在座位上看書,姚漢坐在靠窗口的位置,眼睛望著窗外,看著這片他生活了八年的土地,往事曆曆在目:

2000 年 10 月 26 日,在那 楓葉紅了的季節,他和妻子高小慧辭別了父母,舍棄了國內優越的一切,移民到了楓葉之國加拿大;又是一年楓葉紅,小慧與一起打工的蕭恒患難與共,產生了難以抗拒的感情;楓葉紅於又一秋,他和小慧的兒子小恐龍出生了;在寂寞的小鎮,他遇到了孫東秀,並擦出了火花,小慧在楓葉紅了的最美的季節裏離開了加拿大;而小慧和蕭恒就是在這個楓葉火紅的時候相遇並演繹了一段感天動地的淒美的愛情故事,可是 ……… 。

姚漢的思緒回到了 2000 年:

改革開放讓人們更多地了解了外國的政治和經濟情況,出國政策放寬以後,有的人出於好奇,有的人向往國外的洋房、汽車,包括能多生孩子的優越生活,也有的人為了孩子能免於升學和就業的壓力,他們紛紛通過各種途徑達到出國的目的。出國移民像浪潮一樣席卷全國。而有著寬鬆的移民政策,極好的社會福利,又毗鄰世界老大— 美國的發達國家加拿大,就成了想出國人的首選。


                                    難離的故土 


高 小慧, 1.62米,28歲,略帶娃娃型的瓜子臉,大而又常笑的眼睛,皮膚白皙、細膩又有光澤,油黑的頭發天然卷曲地披在 肩上,頭發和皮膚出眾得常常惹人誇獎。大方而又略加修飾的服裝罩著豐滿的身材,氣質文靜又甜美。活潑的性格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許多。她 大學畢業後在中專任語文教師。她的先生姚漢,畢業於全國名牌大學電力專業,是一名中美合資企業的設計工程師,個子不高,偏瘦,深度的近視鏡下是一對修長的眼睛,一副典型的書生氣質,性格內向,脾氣十分的好,在家裏事事都順著小慧。

好奇心驅使著小慧想去國外生活,姚漢當然會順應妻子的意願。

1998 年年底,經過再三考慮,他們最終選擇了“成功”移民公司。先後分三次交了四萬元人民幣的費用(包括中介費和登陸費),然後就是一年時間的漫長等待。

長時間沒有消息,小慧開始擔心起來,想到親戚朋友的提醒:“別受騙”。她的心裏更是忐忑不安。收到了麵試通知後,小慧才踏實了許多。

麵試在香港,小慧夫婦通過旅行社辦理了四天的香港旅遊簽證,麵試的時間是到港後的第三天上午。不幸的是由於旅途勞累和緊張,姚漢一到香港就感冒了,不停地打噴嚏,流鼻涕。小慧見狀對姚漢說:“你這個形象移民官一看就會想:此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一定會成為社會的負擔,不能放他過去。”

說完,小慧調皮地把手展開砍向姚漢的脖頸,把姚漢逗樂了。過了一會兒,姚漢想想小慧的話似乎有些道理,開始著急起來。還是小慧的腦子靈活,“聽說檸檬可治愈感冒,我去買幾個吧,既能當水果吃,又可以治病。”她說完就出去了。

一會兒功夫,小慧從附近的超市買回了幾個檸檬。她鼓勵姚漢:“泡水的效果差,直接吃吧,感冒菌最怕酸的了。”

姚漢試著舔了一口,酸得他呲牙咧嘴。馬上就要麵試了,也隻有這樣“惡治”了。小慧就像演戲似地說:“你閉上眼睛,想像著在加拿大的果園裏吃著從未吃過的果子,啊!甜極了,再咬一大口, …… 。”

小慧一邊說,一邊把檸檬硬往姚漢的嘴裏塞。姚漢皺著眉,硬著頭皮吃完了兩個檸檬。

真是偏方治大病,到了麵試那天早晨,姚漢再也不是鼻涕一把淚一把了。

麵試的地點在香港中環的加拿大領事館。麵試大廳中間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排椅子,大廳的四周是一個挨一個的麵積很小的麵試室。人們進門領號,聽到叫號後進入麵試室,其餘的人在大廳等候。麵試的時間約半小時左右。

姚漢坐在那裏,幾乎一動不動。小慧下意識地拉了拉姚漢的手,呀!他的手心兒裏全是汗。為了緩解他極度緊張的情緒,小慧想了一個主意:她假裝東看看西瞧瞧,當麵試小屋的門打開時,不管是神情沮喪的,還是興奮的,她都對姚漢說:“看這家人高興的樣子,肯定是通過了麵試。嘿!又有一家通過了 …… 。”

她不斷地報告著“好消息”,漸漸的姚漢有了笑容。當聽到叫他們時,他拉著小慧從容地走了進去。

麵試官 問了姚漢幾個專業方麵的問題,姚漢回答得很順利。移民官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當聽到移民官說:“ You passed. (你們通過了)。” 姚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Repeat, please. (請重複一遍)。”

再次確認後夫妻倆既驚又喜,手拉著手衝出了領事館。釋放了長久以來的重壓,小慧覺得飄飄然了,姚漢也有些忘乎所以。站在中環大街上,眼前來去匆匆、溫文有禮的陌生人都讓他們感到親切,林立高聳的摩天大樓,耀眼斑斕的霓虹燈令他們眼花繚亂,他們這才發現香港原來竟是這麽美麗。

下午體檢完,已是三點半了,公園都要關門了。第二天中午就要離港了,來了趟香港,哪個景點也沒有去。但是麵試通過了,夫妻倆都覺得不虛此行。愛幻想的小慧更是心中充滿了對異國他鄉的新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姚漢和小慧回到北京家中的那天晚上,小慧的姐姐一家人也早早地來到父母家中,共同等待著小慧夫婦的凱旋歸來。

姐姐說:“我為你們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爸爸和姐夫在飯桌上頻頻為小慧夫妻順利移民而幹杯慶賀,隻有媽媽專心地吃飯。小慧撒嬌地把頭紮向媽媽的懷裏,“媽媽,你怎麽不說話呀?”

小慧看著媽媽,她發現媽媽的眼圈兒有點紅。半晌,媽媽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走呀?晚點走行嗎?”

小慧此時好像一下從美夢中驚醒了:是啊,我要離開父母遠走他鄉了,年邁的父母無奈要忍受思念之苦,怎麽早沒有想想父母的感受呢?此時此刻,是喜是憂,她茫然了。

從那以後,小慧再也沒有移民成功之初的那份欣喜了。雖然準備工作緊張地進行著,但是她都不敢去想那離別的日子。所以,出發日期遲遲定不下來。

小慧和父母在一起不論談什麽,離別的愁緒幾個月來一直困擾著她,她從未感到像現在這樣苦悶和傷感。

九月底小慧的父親突然尿不出尿了,父親的皮膚也越來越黃,他們帶著父親在北京的幾家醫院都沒檢查出病因,小慧心急如焚。過了十月份加拿大就進入了寒冷的冬季,雪特別多,不利於出行,找房子和找工作都很困難。

父親勸小慧:“不用擔心我,還是趕在入冬前動身吧。”

小慧牽掛父親,怎奈移民身份來之不易,簽證過期就要作廢,他們隻好訂了加拿大航空公司十月二十六日去多倫多的的機票。

機票訂好後,姚漢通過電子郵件聯係了在移民公司認識的、已在半年前登陸加拿大的湯哲,希望他能幫忙找房子。為此他一口答應了湯哲的請求:為他的孩子帶全套的小學課本。

臨走的前一天,行李箱還沒有裝,姚漢卻執意要再去書店給湯哲的孩子買書。隻差一本就湊齊了,小慧勸他不要買了,已經為了帶書而舍棄了自家的必需品 。姚漢有他的打算:他這麽盡力地為湯哲辦事,湯哲才會用心地給他們找房,禮尚往來嘛。

晚上,姐姐請了一位專業攝影師為他們拍攝“全家福”照片。小慧知道:通常照“全家福”是因為將要不團圓了,才留下這個圓滿的紀念。她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出來。她真不想照這不吉利的照片,因為,她心裏始終堅信:她們一家人一定還會有團圓的日子!

出發的那天清晨才五點多鍾, 小慧怎麽 也睡不著了。姚漢翻了一下身,沒醒。他從十六歲就離開家在外麵上學,他的家人對他出國顯得很平靜。

小慧起床走到窗前,陣陣寒意襲來。往常的這個季節,她正忙著賞秋,絲毫也不會理會秋的涼意。看到半扇窗子沒關,她輕輕地走過去,生怕弄出響聲吵醒了父母。這時,聽到父母的房間裏有腳步聲,小慧走到客廳裏,媽媽也從房間裏出來了。老遠她就看見媽媽的眼睛腫得厲害,她知道媽媽哭過,她的心裏也很難受,卻故意笑著說:“媽,你別哭啊,我出國是好事呀,將來我發了財,接你和爸去國外享福。”

吃過早飯後,送行的親戚朋友們都來了。小慧四處尋找媽媽,可怎麽也找不見。這時,有人問:“廁所裏有人嗎?我都等半天了。”

過了片刻,門開了,媽媽從裏麵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沒有來得及擦幹的眼淚,眼睛紅腫得更厲害了。小慧趕忙轉過身,不讓媽媽看見自己已經控製不住的淚水。過了一會兒,她又強顏歡笑地安慰媽媽:“媽,我有移民身份,可以隨時回來看你們。”

媽媽知道左鄰右舍中有許多子女在美國,一去就是七、八年,隻有等拿到綠卡後才能回來。媽媽一定是想自己老了,此一別,今生今世不知是否還能再見到女兒,怎能不肝腸寸斷 ? 不然迷信的媽媽一定不會哭,因為老人家的說法是:送別時哭是不吉利的,所以,才躲到廁所裏。

最不希望的離別的時刻到了,小慧夫婦上了送行的車。她望著媽媽和爸爸,極力地睜大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一點。她看到媽媽在姐姐的攙扶下,已經哭得抬不起頭來。爸爸由於行動不便,趴在陽台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小慧的心都要碎了,內心卻有個聲音在拚命的阻止她,千萬不能當著父母哭。

當車開出一百多米遠的時候,小慧趕忙轉頭向前,再也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想趕快擦幹眼淚,再多看一眼父母親朋,但是淚水始終擋著她的雙眼。

車走遠了,她失態地放聲大哭了起來:“嗚嗚 …… 。”充斥整個車內的哭聲,再也無法遮掩。

飛機緩緩地起飛了,小慧後悔起飛前沒有再給父母打個電話,她想再聽聽他們的聲音。算了吧,不打也好,免得他們剛剛平靜的心又被她攪起波瀾。

望著飛機的舷窗外,熟悉的大地漸漸模糊了。別了,我的親人!別了,我的家鄉!別了,我的祖國!


                                                        登陸加拿大

 飛機十二個小時後到了溫哥華機場,小慧夫婦隨著人流走出了機艙。走了一會兒,看到前麵有個年輕的華裔女子操著普通話招呼著新移民排好隊,跟著她去辦入關手續。

小慧夫婦跟著隊伍來到了一個大廳,已經有許多人等候那裏。大廳的正麵並排有十個窗口,裏麵坐著移民官。工作人員給每個人分發了申報表格並逐項指導如何填表。小慧夫婦按要求填完了表格,等了一會兒,就輪到他們麵試了。移民官 仔細審查了他們的移民文件和入關申報表,確認了諸如總共帶了多少錢、目的地是哪兒等問題,最後,在移民紙上蓋了一個紅印章並簽了名。

至此,小慧夫婦完成了所有登陸手續,移民身份正式生效了。從這一刻起,他們正式成為了加拿大永久居民。

小慧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移民紙(相當於身份證),感慨萬千:這張紙來之不易。為了它,她和姚漢永遠失去了國內穩定的、讓人羨慕的工作,失去了溫馨無憂的生活。在十幾個小時之前,還經曆了有生以來撕心裂肺的離別的痛苦 …… 。

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獲得的移民身份,將會帶給他們怎樣的未來呢?

從溫哥華乘飛機飛行了四個小時,於晚上七點鍾到了多倫多皮爾遜國際機場。

因為行李太多,姚漢正在四處找行李車,好不容易找到了行李車停放處,卻又左拉右拽地弄不出來,仔細一看,原來需要投入 $2 硬幣才行。

“資本主義國家不講為人民服務,你看,走一步都要錢。”姚漢自言自語道。

裝好了行李,推著行李車,小慧和姚漢來到了接站口的門外。一陣寒風襲來,小慧不禁打了個冷戰:看來這裏比北京冷。

在飛機上一直和他們聊天兒的從沈陽移民來的小黃一家也推著行李走了出來,看著小慧哆了哆嗦的樣子,小黃竟笑 了,“還是俺家人有遠見吧,每個人都裏裏外外穿了好幾套衣服,既避免了超重,又歪打正著了。多虧俺表姐告訴俺:因為國內的東西便宜,許多同胞從國內來的時侯,為了多帶東西,不管需不需要,把幾套衣服都穿在身上,即使是夏天也不例外,熱的大汗淋漓的,不虛脫就是好事。不僅如此,每個衣服兜裏都塞得滿滿的,上飛機後再卸載。俺雖然也是如法炮製,可俺是因地製宜啊,這氣候配合俺呀。”

正說著,她表姐來接他們了,臨別時小黃給小慧留了她表姐的電話。

小慧夫婦左盼右等也不見事先約好的小劉來接,小慧心裏有點慌了。小劉是小慧的朋友的同學,這年五月份從加拿大回國探親,姚漢和小慧在朋友的介紹下,特意買了許多禮物去看望小劉,就是為了剛去加拿大時有個熟人,能夠照應一下,當時小劉也滿口答應。小慧夫婦出發之前,她的朋友通過電子郵件與小劉聯係了,也收到了小劉的回信。現在,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未見人,外麵已經漆黑一片了,怎麽辦? 小慧拿出電話本,找出小劉的電話號碼,電話撥通了,接電話的是小劉的愛人,“我老公這星期改上夜班了,沒辦法接你們了,對不起。”

小慧還想問些什麽,電話被掛斷了。她就像挨了一記悶棍,頭“嗡”的一下,眼前一黑。旁邊的姚漢扶住了搖晃的她,找個椅子讓她坐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好像被置身於四海茫茫的沙漠之中,茫然無助地抽泣起來。

歇了一會兒,小慧才覺得稍微好了些,她想起了剛告別的小黃夫婦,雖然萍水相逢不好意思麻煩人家,可是現在她們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無奈,小慧隻好撥通了小黃的號碼。

謝天謝地,小黃的表姐給了小慧兩個移民之家的電話號碼。小慧終於聯係好了一個移民之家。

他們夫婦打了一輛出粗車,把移民之家的地址給了司機, 就像等待宣判一樣的忐忑不安的把一切都交在了司機的手上:不知要去的地方有多遠,也不知道司機是否誠信,如果司機是壞人,即使這一刻他們夫婦在地球上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小慧看了看一臉木然的姚漢說:“我感覺此刻真得有點大義凜然的精神。”

車子下了高速公路後,轉到了一條大街上。小慧兩眼望著車窗外,尋找著想想中的摩天大樓和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的照耀下的、現代的寬闊的大道,結果她失望了。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燈光,狹窄的道路及兩旁低矮的小店鋪。偶爾能看到路旁有行人經過,汽車倒是很多,也很有秩序。這就是我不遠萬裏來尋求的發達國家嗎?嗯,這也許是多倫多比較偏僻的小街,小慧心裏寬慰著自己。但司機的一席話使她的心又涼了下來:“ This is Dundas, it’s a famous street in Toronto. (這是登達士,是多倫多著名的一條大街。)”

移民之家就在與登達士街相交叉的一條小街上。

到了移民之家後,小慧懸著的心才落了地。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國內的家裏打電話報平安。移民之家的管理員是一位三十多歲的華裔男子。小慧本想買張五加元的電話卡,可管理員卻極力推薦一張二十加元的。看著這個顯得忠厚老實的同胞,又想到這是在講究誠信的加拿大,她痛快地花了相當於一百元人民幣買下了麵值二十加元的卡。除了給家裏報平安外,她還特別欣喜地告訴媽媽:她這張電話卡可以打幾百分鍾的電話給家裏,免得互相思念。為了節省電話費,小慧匆匆和家人道了別,然後,很仔細地把電話卡收好。

小慧夫婦住在移民之家一樓的一間小房間裏,一天三十加幣,與 8 家合用廚房、廁所,小慧覺得這裏既貴又亂,她跟姚漢商量:“離十一月還差幾天了,我們要抓緊時間找房,因為月初是租房搬進和搬出的時間。”

姚漢找出湯哲家的電話號碼,約好第二天上午湯哲夫婦來取書,然後,和他們一起去看看湯哲給找的房子。

第二天上午九點鍾,湯哲和荊明騎著自行車來了。湯哲高大魁梧,一見麵就握著姚漢的手說:“祝賀你們終於登上了這片土地。想想這一切來之不易呀,哎,為了滿足老婆的心願,我真是絞盡了腦汁兒往加拿大鑽啊!”

湯哲的夫人荊明清秀、水靈。姚漢把給他們帶的整套小學 課本交給了她,她笑容滿麵地說:“湊齊這套書不容易,真是太感謝了!”

當姚漢向湯哲打聽找房的事兒時,湯哲翻弄著課本還沒有說話,荊明就搶先順口答道:“房子有的是,就看你們的條件了,我給你們幾個地址,你們自己去看看吧,我們騎自行車,和你們走不到一塊兒。”

片刻,湯哲一家走了。姚漢在移民之家買了張多倫多市區圖,很快就找到了 位置, “離這裏還不近呢!咱們得坐車去。”

小慧算了一筆帳:“往返需要四張車票,將近十元加幣,相當於五十元人民幣了。太貴了,還是走著去吧。”

中午,姚漢和小慧隨便吃了些方便麵,就迫不及待地出門了。好在加拿大的每條街的街名都標識得很清晰,姚漢一邊查看地圖,一邊不住地讚歎。

在橫穿街區的馬路時,看著飛速來往的車輛,姚漢和小慧 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已經習慣了國內的交通狀況:車輛和行人互相搶行。沒想到麵前的一輛車突然停了下來,姚漢朝那輛車望去,司機正向他們打著手勢,示意讓他們先過馬路。他沒想到司機這麽禮讓。

約莫走了一個小時,他們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公寓的管理員告訴他們沒有空房了。姚漢又查了荊明給的另外幾個地址,原來是緊挨著的幾棟樓,一打聽都沒有房出租。

小慧失望至極,一屁股坐在樓前的草坪上。姚漢想給湯哲打個電話,小慧疲憊地站起身,隨著姚漢來到了電話亭邊。她性急地拿起了聽筒,知道要先投 0.25 元的硬幣。投完硬幣,等了一會兒,沒有聲音,她想掛上後重撥,可是盛放硬幣的電話盒子就像貪婪的吝嗇鬼,隻許進不許出,急得小慧用手不停地拍打著硬幣盒子。姚漢在旁拉了拉她的衣角,“算了吧,不遠處有兩個過路人正看著咱們呢,別把咱們當成精神病人。”小慧這才不得不停下手,心疼白白浪費了一元多人民幣。姚漢勸她:“在這兒花錢別老折算成人民幣,容易受刺激。”

姚漢忽然指著小本上湯哲家的地址說:“不用打電話了,他家應該就是旁邊那座樓。”他邊說邊用手指了指。

小慧和姚漢明白了:原來湯哲夫婦並沒有幫他們找房,隻是把他們家附近幾棟公寓的地址隨便告訴了他們,甚至路過時都沒有向公寓管理員打聽是否有空房。他們再一次感受到了加拿大的人情冷漠。

晚上,回到移民之家已是七點多鍾了,小慧很煩,她想給媽媽打個電話訴訴苦。當她撥完電話卡上的號碼時,聽到電話裏傳來: This number is not valid, …… (這個號碼無效, ……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昨天剛剛花二十元加幣買的電話卡,沒怎麽用就 …… 。哦,她好像明白了:難怪這裏的管理員昨天極力推銷,為的是趕快出手,他分明早已知道這卡要作廢。這是欺騙,找他退錢去。

管理員全然沒有了先前的“熱情”,冷冷地答複她:“對不起,不能退錢,這種事在加拿大太常見了。”他十分心安理得。

回到屋裏,小慧失去理智地嚷道:“這是什麽地方,一下飛機就遭到了同胞的當頭一棒,現在又一再被戲弄,中國人怎麽到這兒來都變得這麽冷酷無情。這裏到處都是騙子,連公用電話都會騙錢。在這人生地不熟、人情薄如紙的地方,可怎麽活啊 …… 。”說著說著,她開始抽泣起來。

也許是因為自己的做法,與小慧夫婦不辭辛勞買齊他們所要的課本相比後覺得慚愧了,湯哲夫婦第二天一早又來到了移民之家。一進門,荊明就扯開她的嗓門喊:“我們今天帶你們逛逛街,再順便找找房子。”

小慧夫婦無心逛街,但是有許多生活用品需要買,也就答應了。

一路上,荊明像個向導似的不停地介紹著:“咱們現在走的這條街是 QUEEN STREET ,中文叫皇後街,是多倫多有名的商業街。”

小慧注意到街道兩旁都是規模不大的商鋪,裝飾風格相似,門庭有些冷清,看得她毫無興致。

荊明又提高了嗓門:“馬上就要到 CHINATOWN (中國城)了,就是我們俗稱的唐人街。我告訴你們說啊,多倫多的唐人街可是北美最大的,一定要好好看看啊!”

又走了一會兒,街道兩邊的店鋪出現了漢字,什麽“好利藥鋪” 、“大華超市”等。這裏明顯的人多了起來,其中大部分是華人。他們來到一個十字路口,荊明指著路兩邊矗立的兩個鑲刻著盤龍的紅柱子說:“這是唐人街的標誌。”

小慧看到許多店鋪門前都擺放著一對石獅子,他們一家、一家地逛,小慧買了許多愛吃的中國食品。看到小慧夫婦來了興致,荊明又動員他們說:“走,咱們去央街看看,那是北美最長的街,也是多倫多最繁華的地方。”

沿途有許多二、三層的小洋樓,荊明不無羨慕地說:“你看人家的房子建的形狀各異,多漂亮啊!院裏的草坪像刀割的一樣齊,再看各種花卉爭奇鬥豔的,還散發著香氣呢!”

這一切在自從到了多倫多後就沒有好心情的小慧眼裏,怎麽也看不出現代都市的風格,反而覺得像中國農村鄉土氣息十足的農家小院。倒是街心花園中那一顆顆楓樹吸引了她。小慧通過電視和雜誌了解:每到秋天,加拿大的楓葉漫山遍野,號稱楓葉之國,也正是這火紅的楓葉,帶給她無限的向往。她曾無數次想象:在一片火紅的海洋裏,坐落著一幢白色的洋房,房前屋後的地麵上是綠絨絨的草地,幾個孩子開心地在草地上玩耍,那就是自己未來的家。多麽美好的生活啊!可眼前 ……. ,秋風瑟瑟,望著隨風飄落的紅楓葉,小慧的心裏十分失落。

他們拖著疲憊的雙腿,往東又繼續走過了幾條街,終於看到了一片高樓林立。

“這就是 YONG STREET (央街)。央街是多倫多的中心,以此為分界,多倫多被分為東、西兩部分。”荊明說道。

央街的確是小慧他們來到了多倫多後看到的最繁華的地方。街的兩旁並排聳立著形狀、顏色各異的摩天大樓,大型的豪華商店比比皆是。這時,天已黑了下來,商店的霓虹燈五光十色,櫥窗裏的真人模特擺弄著各種姿勢。小慧嘟囔著:“這和北京王府井大街沒什麽區別,隻不過街上走的都是高鼻子、凹眼睛的大個子洋人。”

走進商店,商品的標簽上每每印著“ MADE IN CHINA ”。 CHINA ,那裏有我熟悉的街道、我的家,有我思念的父母、親人和朋友!想到這兒,小慧的眼睛濕潤了。

在移民之家住的第四天上午,姚漢從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消息:在市中心有家中國人出租房屋。為了搶時間,小慧夫婦決定坐車去。

他們上了 505 有軌電車,姚漢學著別人的樣子投了兩張票,司機舉著兩張紙條向他說著什麽,可他沒聽懂。到了 DUFFERIN (達弗閏)街,他們換乘了 29 路公共汽車,剛一上車,司機衝他們說道:“ Ticket, please. (請投入車票。)”

荊明說過:坐一個方向的車隻要一張票就行了,但換車時得有 TRANSFER 。壞了!剛才我忘了拿了。

“ Sorry, I just took streetcar 505 and forgot to get Transfer. (對不起,我剛乘 505 時忘了拿 Transfer 了。)”說著,姚漢就要投兩張票。司機擺了擺手。姚漢感慨:加拿大的司機對乘客如此信任。

房東是一個五十餘歲的福建男人,他帶著小慧夫婦看了出租的房間。這是位於頂層的一室一廳的房子,包括一個小陽台。盡管臥室的前麵牆有些矮,但他們饑不擇食了,很痛快的交了訂金。

離月底搬家還有兩天時間,因為從荊明夫婦那裏知道,新移民落地後首先要辦的是:到銀行開戶,到政府的 HUMAN RESOURCE (人力資源部)申請 SIN 卡(社會保險卡),到相關部門申請三個月後生效的醫療保險卡。

這天上午,小慧夫婦按照事先約好的時間,來到了位於“中國城”的 TD 銀行。他們被領進了二樓的一個包間,接待他們 的是一位操著港味普通話的年輕女士。她問:“你們想開什麽賬戶?”

姚漢與小慧商量後說:“支票賬戶。”

“是兩個人各開一個帳戶呢?還是開一個兩個人的聯合賬戶?”

“聯合賬戶。”

“這裏比較注重保護個人隱私,夫妻之間也是如此。雖然開立的是聯合賬戶,但每人各有一個密碼,兩個人彼此之間是獨立的,銀行不會向任何他人泄露客戶的信息,包括妻子(或丈夫)。”

夫妻之間還分得這麽清,小慧和姚漢還真有些不習慣。姚漢小心翼翼的從上衣內兜掏出厚厚的一遝錢交給了那位女士。

月底這天,小慧夫婦搬到了新租的住處。生活在北京的小慧夫婦,對閣樓缺乏直觀的了解,搬過來後才覺得房子矮小得讓人感覺憋悶的喘不過氣來,牆斜的似乎馬上就要塌下來了。整個房間隻有一個小壁櫃,根本放不下幾件衣服,還有一把前房客留下的破舊的椅子。牆壁被塗成了深藍色,顯得房間陰暗,感覺很壓抑。

他們決定重新粉刷牆壁。房東隻提供了工具和塗料,其它就不管了,後來他們才知道這是 因為在 加拿大人工很貴。姚漢從來沒幹過這種活,牆刷得薄厚不勻。但是,看到煥然一新的牆麵,夫婦倆想著新生活就要開始了,還是十分的高興。

牆壁刷完後,他們開始整理行李。小慧在木地板上鋪上塑料布,把帶來的像被子一樣厚的折疊軟床墊鋪在上麵,用一條多餘的被子當褥子,一個地鋪就這樣搭好了。小慧出神地望著地上擺放的六個箱子,這是他們在移民之家遇到的大連的、姓馬的一家三口的行李,他們落地加拿大後感到生活艱難,辦完一切手續後決定先回國,等老馬申請到加拿大的學校後再回來。小慧十分熱心,她考慮這家人回北京後,還要拖著六個沉重的行李箱再轉火車很不方便,再說這些箱子下次還要帶回來。

“等我家找到房子後搬我們家去吧。”她和老馬說。

就在老馬一家回國的前一天,小慧夫婦搬到了這裏,現在,這六個箱子放在哪兒呢?小慧想了一個好主意,把它們拚成了一個桌子當寫字台,在上麵鋪一塊塑料布,防髒、防滲漏,而且還美觀。小慧又把自己家剩的三個裝有東西的箱子拚成了一個小型吃飯桌放在廳裏。一把僅有的椅子放在了“寫字台”前,夫婦倆輪換坐在“寫字台”前憑窗眺望。

小慧走進廚房,她 看到了冰箱、四個眼的電爐、櫥櫃和水池,這些是房東出租房必備的。

她打開冰箱門,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嗆得她不由得倒退兩步:不知放了多久的兩根香蕉已經腐爛變臭了,許多食品的汁凝固在冷藏室的四壁上,形成了各種顏色的漬,摳都摳不下來,冷凍室裏積聚了許多已經融化了的髒水。看來這台需要人工除霜的冰箱已經停機有一段時間了。小慧戴上了清潔手套,用熱水和洗滌液開始清理起來,前後清洗了三遍才幹淨。她摘下手套,不放心地又把手洗了兩遍。她一邊擦著滿臉的汗,一邊說:“這房東太懶了。”

小慧的話音未落,就聽見了敲門聲。她打開門,看到了一個眉清目秀的三十出頭的女人,典型的豐乳肥臀的身材。畫著濃妝,珠光寶氣的。

“我是房東太太,以後有事盡管說,別客氣呀!”

小慧見她熱情爽朗的樣子真想說:你應該早點兒來,看看你家的冰箱有多“幹淨”。

冰箱收拾好了,小慧夫婦打算出去買些吃的東西。聽荊明說:這裏每家超市都有一周一次的海報,所有打折的商品都登載在海報上。小慧管房東太太要了一摞海報,上樓和姚漢一起把海報攤在地鋪上,一張不漏地在海報上圈圈畫畫,把降價品中生活必需的商品做了記號。

小慧夫婦拿著海報,背著雙肩包出門了。滿載而歸 後,小慧把需要 冷藏的東西裝進了冰箱,裝完東西卻望著冰箱發呆。姚漢走了過來,用手給她擦汗,“累了吧?”

小慧卻答非所問:“這是何苦啊?在中國三開門的自動除霜冰箱不用,非要來‘發達國家’用單開門、需 手動除 霜的冰箱。在中國多好啊!樓下就是商店,現吃現買。”

姚漢安慰她:“想想未來吧,等我找到了專業工作,咱們攢錢買個帶花園的 HOUSE ( 小洋樓 ),還有比房東家還大的雙開門、不鏽鋼冰箱和落地大電視。這還不算,一人一輛汽 車,再生一兒一女,多好呀 ! ”

“是啊!多少移民就是帶著這樣的夢想拋棄了國內的一切,來到了這片陌生的土地,可現實 …… 。”小慧歎了口氣。

姚漢接著說道:“咱們先買個小電視吧,聽說這兒的電視帶英文字幕,便於學英語。再在華人的計算機商店買個便宜的電腦,這樣,安裝完電話就可以上互聯網發簡曆找工作了。”

此後,姚漢拚命地發簡曆,找工作。有兩個公司給他打來了電話,可他在電話裏跟對方交談很吃力。聽取荊明的建議,他買了個留言機,所有的電話都不接,如果是工作留言,他就反複聽過幾遍後再回電話。即使這樣,還是和“老外”很難交流。看來 當務之急是 要先學好英語。

小慧更需要學英語,可兩個人又不能都去學語言而坐吃山空啊!思前想後,姚漢對小慧說:“我先找份體力工作來維持生活,下班後再去學英語。”

小慧有些心疼 丈夫, “車票太貴了,你舍不得坐車,可也不能下了班再走到學校去呀,不如咱們先買輛自行車吧。”

姚漢點了頭,“有了自行車,到‘中國城’買菜也方便了。”

姚漢在中國移民都熟悉的加國無憂網的跳蚤市場,很快找到了一輛標價為四十加幣的二手自行車,賣主是住在 LAWRENCE & DUFFERIN 的一位華人。小慧和姚漢步行了兩個多小時才到賣主家。車子有後座,便於攜帶東西(加拿大的自行車一般都是跑車,沒有後座),姚漢很滿意的買下了,還買了把便宜的鏈鎖。

“為什麽沒買把好鎖?”小慧埋怨姚漢

姚漢笑了,“這是在加拿大,誰會偷一輛舊自行車呢?掛鎖的目的是告訴人們這車是有主的了。”

第二天,姚漢騎著自行車來到了附近的 DUFFERIN MALL 買東西。他把自行車鎖在了大門前專門停放自行車的鐵架子上,放心地購物去了。誰承想出來後自行車不見了,原先鎖車的架子旁隻留下了已被人剪斷的鏈鎖。姚漢真不相信:原來以治安好標榜的多倫多也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呀!

每星期小慧夫婦都要收集各種海報,據此摸索著降價的規律和市場行情,哪裏便宜就去哪兒買。這天,他們又把海報攤開查看,姚漢說:“你看超市的特價熟蝦 $10/kg ,而‘中國城’通常價 $10 可以買 1200 克,還有 ……. 。所以,比較而言,肉、魚、蝦、蔬菜和水果等,還是‘中國城’的最便宜。”

小慧又發現了行情,“你看超市的特價酸奶 12 盒才 $3.99 比‘中國城’便宜多了,還有手紙,嘿,一桶油便宜 $1 呢, …… 。”

因為去“中國城”要走 1 個多小時的路,姚漢心疼小慧,“你去附近的超市去買那裏便宜的降價商品,我自己去‘中國城’吧。”他建議。

臨走的時候,小慧塞給姚漢一張車票,“買完東西後千萬要坐車回來。”她囑咐道。

姚漢走在去“中國城”的路上,眼看快到了,突然,一位穿著還算講究的白人婦女攔住他,“ Can you give me $20 ? I want to take taxi. (能給我 20 元錢嗎,我要打個出租車。)”

姚漢感到莫名其妙:沒看見我連公交車都不舍得坐嗎?這多倫多大街上什麽人都有。

來到“中國城”的華人超市,這裏人很多,擁擠不堪。很多生活在多倫多的華人都要到這裏來買東西,甚至有些住在多倫多以外的同胞,也定期開車來這裏采購。

姚漢除了把一個登山包都要撐破了外,每隻手還提著兩個塞得滿滿的塑料袋,這是一個星期吃的。

當他猶猶豫豫走向車站的時候,他想:如果車來我就上,車不來我就走。不知為什麽,他倒是盼著車別來,好省張票。在車站等了一會兒,車真的沒來,他越來越覺得握在手裏的車票沉甸甸的,就像是砝碼壓在了他的心上。終於,天平發生了傾斜,走!他下了決心後從地上重新背起了大包,離開了車站。

姚漢走在街上,天越來越黑,商業街的霓虹燈流光溢彩,亮得刺眼,酒吧裏的音樂聲異常的喧鬧,咖啡屋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姚漢不敢再看了,越看越覺得孤寂,越看越覺得路途遙遠,背上像一塊大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腳步也邁不動了。突然,他想出了個好主意:數腳步。一步,二步 …… 。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兒的時候,就忘掉了其它。

走著走著,他看到了和他同樣膚色、背著大包、徒步行走在街上的幾個人,他知道:他們是和他一樣的新移民。

回到家裏已經七點多鍾了,小慧趕忙幫姚漢把包放在了地上。雖然是冬天,姚漢卻累得滿頭大汗。等他脫掉了羽絨服之後,小慧驚訝地大叫起來,原來,她看見姚漢的肩膀被背包帶勒出了兩條深深的血印,她心疼地用熱毛巾幫他敷著肩膀,還不停地埋怨:“不是告訴你坐車回來嗎?”

姚漢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沒關係,就權當鍛煉身體了。”

聽房東太太說 出門往南兩百米左右就是安大略湖,小慧夫婦還沒有見過這個在“世界地理”中學過的加拿大著名的湖。他們朝著湖邊的方向走著。路過一個舊家具店時,看到店外麵擺放著許多家具。小慧指著一張桌子讓姚漢看,這張桌子挺有意思:上麵是寫字台,下麵是凹進去的書櫃,桌子上有一個字條寫著“ FREE ”。

“這個桌子是免費的。”姚漢低聲對小慧說。

“是不是咱們可以拿走?家裏正缺像這樣的能放電腦的桌子。”小慧問姚漢。

正當姚漢猶豫之際,店老板 — 一個西人(當地華人把白人稱為西人)老頭從店裏走了出來,“ It’s free, you can take it if you like. (免費的,如果你們喜歡,可以拿走。)”

姚漢喜出望外,道過謝後轉身告訴了小慧,他們高興地抬起桌子,“哎呀,怎這麽沉啊?”小慧叫了一聲,原來是複合板的。

他們一步一挪地到了家門口,可怎麽抬上又高又窄的閣樓呢?姚漢發愁了,他讓小慧在上麵拉,他在下麵頂,盡管十分艱難,終於把它挪到了屋裏。小慧抑製不住興奮,“這是咱們來加拿大後的第一件家具。”

這時電話鈴響了,是荊明,她說:“我們家淘汰了一個大餐桌,如果你們想要的話就來拿。”

“要,我們正需要家具呢!”姚漢連忙說。“可怎麽拿回來呢?”

荊明出了個主意:“你們可以在超市推輛購物車,用車把桌子推回去,然後再把購物車送回來。”

掛了電話,小慧夫婦來到了超市,推了輛購物車就直奔了荊明家。可購物車根本放不下桌子,隻好由姚漢扶著桌子,小慧推著車,兩個人必須保持同步向前走,否則桌子就會掉下來。從荊明家到小慧家有六、七站地,夫婦倆吃力地推著桌子,好不容易到了家,又費力地把桌子抬到了樓上。

因為從來沒用過舊家具,小慧嫌髒,她把餐桌和寫字台撒上了消毒水後放到浴缸裏用熱水衝洗,又放到陽台上連曬帶凍。姚漢打趣道:“看你這麽對待它們,我想起了電影中的‘酷刑’也不過如此啊!”

有了餐桌和寫字台,才有了家的模樣。

晚上,小慧躺在地鋪上,環顧著雖簡陋但布置得十分溫馨的小屋,望著坐在被擦洗得幹幹淨淨的寫字台前看書的丈夫,不由得感慨起來:來加拿大已經快半個月了,現在總算有了安身的地方了,星期一丈夫再去找份工作,生活就算穩定了。磨煉中,她越發覺得丈夫是那麽能幹又體貼,真是患難中更見真情。不論今後的日子有多難,隻要能靠著丈夫堅實的臂膀,她什麽也不怕。

這一夜,小慧夫婦倆來加拿大後頭一次有了好心情,在激情纏綿之後,緊緊相擁著酣甜入睡了。

                                         越南會館 

想找體力工作,可到哪裏去找呢?姚漢想到了在多倫多唯一認識的人—荊明夫婦。在電話裏荊明告訴他:可以到越南會館試試。多倫多有很多職業介紹所,洋人辦的對語言要求高,華人辦的要收費。越南會館早期是幾個越南人自發組織的、為越南人就業提供幫助的機構,後來,服務範圍擴大到了所有移民,得到了政府的資助。會館裏有幾位會講國語的華人,很多中國移民都在那兒找到了體力工作。姚漢聽了很高興,決定去試試。

星期一的早晨,姚漢喝了杯牛奶,帶足了證件, 背上雙肩包,走出了家門。他抬 手看了一下手表: 8:20分 , 越南會館九點鍾開門,現在還有點早,他放慢了步子。走著、走著,他看見遠處一個門前有很多人,怎麽回事 ? 他加快了腳步,原來那就是越南會館。這些人都是來這裏找工作的,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來自中國大陸的新移民。

九點鍾到了,姚漢回頭望了望,排隊來找工的人足有百十來號。他隨著隊伍走進了會館。

做接待工作的是一個越南女人,她分發給每個人一個號碼,並給第一次來這裏的找工者注冊。輪到了姚漢,他把工卡和中國護照遞給了她。 完成注冊後,越南女人給姚漢一個寫有“ 68 ”的號碼,讓他坐下等候。三三兩兩的找工作的人,按照順序被帶到裏麵的屋子裏,姚漢隨同其餘的人繼續等。大約半個小時後,從裏麵辦公室走出來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越南女人,聽旁邊人講:她叫瑪麗。她說:“ Sorry, no more job today. (對不起,今天沒有工作了。)”

姚漢沮喪地站起身,自言自語道:“。明天應該早點來。”

第二天一早不到六點,姚漢就離開了家。街上的大部分店鋪還沒有開門,時而有有軌電車從身旁駛過,留下一陣陣“轟隆隆”的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在寂靜的黎明中傳得很遠很遠。

到了越南會館,已經有四個人在那裏。因為時間還早,大家聊了起來:從國內哪裏來? 在國內做什麽?

九點鍾,姚漢和其他幾位找工的人被第一批帶到了裏麵的辦公室。 瑪麗介紹著工作:食品廠包裝需要兩個人,瑪麗的話音剛落,早有三個人舉手示意。接著,她又介紹第二個工作:汽車配件廠,活兒比較重,但工資較高,一小時十加元。姚漢和其餘幾個人都想要這份工作,瑪麗給他們簡單地畫了張路線示意圖。

因為街道路口都有路示標牌,所以,姚漢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工廠。他們走進公司的人力資源部的辦公室,被安排一個一個地麵試。

輪到了姚漢,他來到了經理辦公室。

“ Good morning. (早晨好。)”經理是一位高大魁梧的西人女士,她麵帶微笑地同姚漢打了招呼。

“ Can you tell me your background ?(能告訴我你是做什麽的嗎?)”

姚漢不假思索地如實回答。經理直接告訴他:“ Sorry, we don’t need engineer. (對不起,我們不需要工程師。)”

不管姚漢再怎麽解釋他能勝任這份體力工作都無濟於事。

同來的一個來加拿大已半年的夥伴得到了這份工作,大家對此都很詫異:他沒有工廠工作的經驗,在國內是搞計算機硬件的,與其他人比較,他最不具備在這裏工作的條件了,怎麽可能 …… ?

他解釋道:“找這類工作,最好說是高中畢業,而且要說以前做過體力工作,這樣,成功率就會高一些。”

大家聽了以後,頓開茅塞:看來在這裏找體力工作還真需要一些“小技巧”。

第三天,姚漢像前一天一樣,早早的就來到了越南會館。

這天,他和一位從南方來的、畢業於國內某重點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張毅一起,得到了一個工作信息是:到一個木門製作廠做木工。

兩個人興衝衝來到了木門廠。老板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西人老頭,他 打量著他們問:“ What do you do? (你們是做什麽的?)”

“ General labour. (一般體力勞動。)”有了上次的教訓,姚漢趕緊回答。

“ You are not engineer, are you? (你們不是工程師,對不對?)”老頭接著問道。

“ No, we graduated from high school. (不是,我們高中畢業。)”

老板詭秘地向姚漢和張毅擠了一下他那雙灰色的眼睛,“嘿嘿”地笑了兩聲,姚漢心裏“咯噔”一下:他是不是已經看出我們在說謊了。也難怪,長這麽大,姚漢從沒說過謊,再說了,看他和張毅一副書生氣十足的樣子,哪像長期幹體力工作的?

老板不介意地接著說道:“ $9.5/hour, come to work tomorrow, OK? (九塊五一小時,明天上班,怎麽樣?)”

姚漢連連說道:“ No problem, no problem. (沒問題,沒問題。)”

老板點了點頭。

姚漢長出了一口氣,他這才有心情掃視一下車間:不遠處幾個夥計正在緊張地忙碌著,電鋸發出的刺耳的聲音,好像要把人的耳膜穿破似的。

與張毅分手後,姚漢來到了 WAL-MART (沃爾瑪特)超市,因為工廠規定:做體力勞動必須有勞保鞋。姚漢在勞保鞋貨架前,左看看,右看看,最便宜的也要五十加幣左右,太貴了。他真懊悔:剛畢業時,他做過車間技術員,每年公司都發一雙勞保鞋,到出國前,已存幾雙了,考慮到出國後用不到,都送給車間的工人了。“唉!” 想到這些,姚漢深深地歎了口氣:世事難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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