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記不清這是我第幾次坐在K163火車上,當我在“海上明珠”唱完《萬水千山總是情》之後,付劍和我告別我們的同學與朋友,然後由他送我去火車站,此時距離開車僅有20分鍾。我很是喜歡這樣的緊湊,可忽略在車站裏的離別與寂寥。一進站,我們唯一可做的事便是慌張地互道珍重,急促地祝福來年再見。然後排隊、進站、剪票、上車,一氣嗬成,在車上找好位子,發個消息告訴付劍,我又要出發!
沒多久車就開始緩慢移動,透過車窗,外麵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漂浮成模糊,我想象旅途人中間的歡笑與傷感,才一抬頭就發現站裏那一束束昏暗的燈光閃爍著迷離的光彩越來越遠。繼而自己的神情掛上無聊,它們倒映在車窗的玻璃上。
車廂內充斥嘈雜,走來走去的旅客,似乎都在尋找自己的位置;來回穿梭不停的列車員,推銷各種食品,那些襪子,那些小玩具被推銷的她們說的天花亂墜。每次她們經過我的位置,我都漠然地瞪著車窗玻璃,仿佛車窗外跟隨一種穿越黑暗的吸引力。暗夜裏,我能知道車窗在行駛——
盯著窗戶玻璃,我時醒時睡,疲憊如影子在夜裏愈加深沉,假如這位子幻變成一張床,自己早在這搖籃般的晃動中睡熟,但醒轉的間隙我知道火車途徑一道道為夜色所掩埋的風景,隻有行駛的車窗不厭其煩與它們做對視。
行駛的車窗因為夜的深沉而活動起來,他們記錄沿途的景色,聆聽火車有節奏前進之歌,我終於盯著那一窗的黑隨搖晃而睡去……
鐵軌蜿蜒在崇山峻嶺間,火車在無數個隧道間接近黎明,當它穿越夜的沉寂,從最後一個漫長的隧道口裏衝出,宛如壓抑被遏止到盡頭,瞬間減負的心髒浮到了嗓子眼裏,隧道外,天將破曉,窗戶上隱現著一些藍色的的光芒,我為這大氣的藏藍驚醒——
行駛的車窗,竟讓窗外的景致全動了起來,模糊的影子逐漸清晰,此時黯淡的天際浮動大片大片灰白的雲,它們此起彼伏,等待首屢光線。雲片周圍是一圈隱約可見的淡金色光邊,它們在天上伸出觸摸之手,掬起夜色隱沒之後那最為清涼的濕漉漉。
我在車廂內靜靜感受窗外灰暗,破曉的刹那撕裂了夜的黑,遠處與近處,連綿大山或隨光線壓過來,或又隨光線退過去;白灰色的岩石壁表麵、土黃色和泥褐色的土層上,爬滿各種青綠色植物,即使荒漠也無法拒絕這些個頑強的生命,在陽光降臨之前奏響的晨曲,讓露珠舞動身姿笑著跌落於潮濕的泥土裏,大地的清晨開始奏響序曲。
火車“哐哐”行進,天色終於緩緩由灰暗的黑到淺淺的藍黑,至淡藍而白,直到太陽從山的那頭攀上峭壁,飛躍過所有色彩,萬丈光芒使得車窗行駛在一片眩目當中。
沿途坐落在山坳、田間彼端的村莊稀稀拉拉,仍然靜默,我猜想著農舍裏的家禽,家犬該是爭相著早起了吧!車過處,偶爾有炊煙嫋嫋,還有三兩早起的人們,戴著鬥笠,扛著鋤頭走在窄小的機耕路上;也有幾個人穿戴整齊,跨著摩托馳騁在與鐵路並進的小道或馬路上;路過一塊長滿雜草的田地,一頭腦袋上擱兩隻大角的黑色老水牛悠閑地享受地上美味,在它身旁,徘徊兩隻白色的大鳥,乍一看,我以為是“青天白鷺”。
透過快速移動的窗口,我眺望窗外不停更換的景色,它們前一會還在遠處向我招手,而下一刻又遠遠地逃離我的視線。
車廂內喇叭開始播音,車窗外自然的魅力一點點侵蝕了旅夜難眠的疲勞,我深吸一口以為與世隔絕的氣息,仿佛一下子網羅了全世界的清新空氣。
行駛車窗,掃除我的旅途寂寞,感受到窗外精彩,那一窗蒼翠的綠,又掩埋我由夜裏行走到白日的旅途憔悴,這一刻我和窗,窗和我,都心曠神怡!
前幾天整理出這段發生在以前的記憶,似乎那時才從學校出來沒多少年,與我的那些同學聯係未斷,尤其是跟付劍——我那個鐵的幾乎可以穿同一條褲子的同學,除了我是女生,除了他是男生,隻是在發生過一些事之後,我們在內心上終於行走在背道而馳的路上,從此沒有再見過麵,從此連電話都沒有再打過,甚至這次同學會前夕也沒有知會過。
我感慨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實在太脆,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成了天涯路人,其實我在他麵前還很紮實地說起過,無論怎麽變化我們是同學這關係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