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愛德蒙的信發出不久,就收到了我原公司律師的回信。埃德蒙還隨即給對方律師打過去電話,然後愛德蒙對我說,對方表示沒有誹謗你的意思,你看下一步是……我知道愛德蒙是希望我收兵。
原公司律師的回答信一看就是官樣文章,估計用了半小時就把這封信完成了,從字裏行間讀出,該律師根本沒有了解到我所說的誹謗和它的背景,根據我對原公司的了解,老板們不會詳詳細細的象我一樣給律師講出怎來麽去並呈上一些列的參考資料的,對於我這樣一個被他們轟出去的前雇員,資方認為我是黔驢技窮的在喊口號,便使了有限的銀兩打發了一個律師來衝著我們這邊張張嘴揮揮手的回喊。
我並不認為我想解決的問題解決了,看來根本沒有引起應有的重視。而我仍在東奔西跑去應付大大小小的工作麵試,仍然擔心在check reference時公司說我的壞話,並且仍然不做賊也心虛的就怕麵試中問到為什麽離開公司這一問題。
記得以前在國內時,一位同事說他當年在兵團時曾經很熱心的參與調查一起偷盜案,結果是沒有查得水落石出,他卻因為太熱心而被懷疑為作案人,即而被隔離辦學習班,後來他為此而精神分裂了。他說那種認定你犯罪式的巫陷是殘酷的精神折磨,弄得本來沒有做賊的你也開始害怕別人的指責而漸漸真的愧疚起來。
不曾想幾十年後我在號稱自由民主法製的美國,體會到了那位同事在兵團那個特殊時期的遭遇。要不是因為財少氣短,我確實考慮著去看心理醫生,我知道我已經快承受不了了。
在與律師埃德蒙的那次交談中,埃德蒙也很不解的問公司為什麽會這樣對待我,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我說你看過有關保護動物的電視節目嗎?從那些被 abuse 的 animal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自己,那眼神是對恃強淩弱的人類和肆虐無道的人性的不解、失望、懷疑和恐懼,由此使得這些動物對於我們人類群體從疏遠逃離到防衛式的抵禦。
我和愛德蒙達成了共識,這也就是在愛德蒙信中最後提到的,提醒資方不要挑戰種族歧視法。
我又開始在網上鋪天蓋地的做功課,決定狀告公司種族歧視。
狀告種族岐視的第一步是在政府的平等雇傭委員會(EEOC)的網站上填一份評估問答,該問答引導著你評估自己的案例是否上升到了種族歧視的高度。第二步是帶著自己填寫的問答去EEOC麵談。這樣的首次麵談沒有預約,根據先來後到順序依次被接待,時間隻有十至十五分鍾。
等候室裏坐滿了人並且不斷地有人進來坐侯,大約兩個小時之後,終於排序到了我。
接待我的一位麵無表情的中年婦女名叫凱西,一上午我看她進進出出的也夠辛苦的,聽不同的人們講述自己委屈的不得了的事情。
“你為什麽覺得自己被歧視?”在凱西的辦公室落座後,我們的對話開始,凱西手裏拿著我填寫的那份評估問答。
“公司沒有任何原因的解雇我,並且在解雇之後又給我安上了許多莫須有的罪狀”?我實話實說。
“勞工法的規定,雇主可以無任何理由的解雇雇員,同時雇員也無需出示任何理由而辭職,你明白嗎?”凱西冷冷地看著我。我並沒有被凱西的說詞噎回去,因為我做了at will這方麵的功課。
“既然公司可以沒有理由的解雇任何人,那麽為什麽不解雇其他人而是我這個公司裏唯一的少數民族?” 我並不認識公司裏所有的人,但是我所在的和打交道的幾個部門和我所見到的,我是唯一的有色人種,因而我要冒一下險的用上這個理由。
“公司是因為你的種族而解雇你嗎?或是在解雇你的時候提到過因為你是中國人嗎”?凱西畢竟是專業人員。
“沒有”。 我的回答有些氣短。
“那麽你所說的種族歧視不成立。”凱西毫無同情心的下了結論。
種族歧視在美國是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別說是任職的公司,就是任何一家商店或是普通的鄰居,也不敢明著說因為你的種族而不提供給你服務或是不希望把房子租給/賣給你,當然隻是心裏岐視而表麵上采用看似正當的方法排擠你罷了,而當事人也是從對方的眼神、態度和處事方法上感覺到了這種被歧視。但是要狀告種族歧視,難度會很大,因為需要板上釘釘的證據。
“雇主指控我弄亂了數據庫而解雇我,而真正弄亂數據庫的人依然在職。”至此,我必須要用可能的證據指出真正的肇事者,因為EEOC就是這樣立法的,要與同一個非少數族裔的白人進行比較從而證明你受到了不平等的對待。
“你所說的弄亂數據庫的人,是和你做同樣的工作同樣的位置嗎?”凱西問。
“他是我的上司”。
“我們需要的是同樣條件下的比較”。凱西依然表情冰冷。
“我與我的前任是同樣的位置做同樣的工作,但是我並沒有得到同樣的薪金。”我述說了雇主在調我到這個位置時的加薪許諾,結果是我收到了解雇通知而不是雇主對薪水的承諾。
“你的前任?她現在在公司裏的位置是什麽?”凱西繼續套用那個聽上去有些小兒科般滑稽的比較公式。
“她和男友一起被警方抓起來了,據說現在監獄裏。”這是我聽到的傳說,後來我又聯係上了抓他們的警長而證實了這個傳說。
“那麽公司打算在她出獄後繼續雇用她嗎?”凱西問。
盡管我不知道公司的決定,但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公司怎麽會雇用一個有犯罪前磕的人呢?
“不會吧,公司已經把她解雇了,所以才讓我接任。”我回答道。
“你們倆做同樣的工作,同是女性且年齡相仿,她是白人,你是中國人,被同一公司解雇了,我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平等。”凱西不耐煩的欲結束我們的談話。
在EEOC工作的這些政府公務員們,大部分都有著碩士博士的學曆,並且是經過嚴格的考試和篩選而被錄用的,而且從這些人的年齡上看,並非剛走出校門而是至少也有著若幹年的工作經曆了,難道就這水平?我甚至覺得眼前的這位凱西對我都有些岐視了。
凱西在我的那份評估問答中匆匆的寫上了自己的意見,並且明確對我說,她不認為我可以走下一步 – 申請訴訟。
訴訟勞資關係中的種族岐視,不是你走進律師事務所說我要告我的老板,律師就接你的案子的。而是我目前正在走的程序,過了凱西這關後才被分配與調查員直接接觸,填寫投訴書, 後邊我會繼續說這個程序。
我怔住了,不知所措。凱西在結束語中對我機械的宣講,很有些像電影裏看到的警察逮捕犯人時的條款背誦:“如果你執意要投訴,你仍然有權這麽做,但這不是我的意見,而是你個人的意見”。凱西已經站起來準備送客。
“我仍然要投訴!”在將要走出凱西的辦公室時我決定孤注一擲。
凱西瞥了我一眼,退回到她的辦公桌前,把剛才手裏的那張紙扔進了字紙簍,又從抽屜裏抓出了另一張紙,在上麵匆匆著寫著什麽,象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我聽“投訴也是白投訴,調查員一看就會把你的案例dismiss 掉。”
隨後,凱西把她手裏那張紙塞到我手裏,上邊寫著與調查員預約在下周五上午8點麵談。
上司做錯了麵子上不好看,怨怪下屬是常事,下屬也可以為上司抗雷。
但是一錯到底的把水攪混,隻能是欲蓋彌彰,捉襟見肘。
關注中。希望你最終討回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