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了約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父親能到外麵走走,或去田裏看看。到了十月十二日,父親的病又複發了,胸口疼痛得厲害,二弟打電話給我,說父親想見我。
我當天從南京回到父親身邊,父親的身子已經非常虛弱,說話都非常困難,盡管如此,他看到我回來,掙紮著從藤椅上坐起來,用他那發不出聲響的喉嚨對我說:
"伢業,你回來了,我看到我爸爸了。"
我起初沒有理會他在說什麽,他指自己的胸部又說:"我可能不行了,死人先死心。"
我的雙眼模糊了,父親的生命快到終點了,他的意識雖然有些不清,但大多時間還是清晰的。
不一會,愛國來看父親,父親看到愛國來,嘴唇笑了一下,將沒有力量的手抬起來一半高,又放下去,他本想掙紮著坐起來,但已經不再有那個力量了。
這幾天都是二弟在服侍父親。母親年紀也大了,再加上傷心,她隻能在旁邊默默地流淚。二老在以前生活中也是磕磕碰碰的,但老年後相互照顧,相互巴結,他對母親說,我死了,很放心你的,你日子不會難過。糧食你也吃不了多少,有錢就行,叫人家送點過來給你。菜油還有50多斤存在油坊裏,留著慢慢吃。以前,你也為我吃了不少苦,我死後,你可以享福了。
父親說這話,他的意思是兒子會對母親好的,他能放心地去了,母親流著淚,此時的母親也不再計較父親以前的過去,想的全是父親以前的好處。
最後的幾天,父親完全不能吃東西了,隻能喂些糖水給他。他也沒有力氣再自己坐起來。我們弟兄三個輪流服侍他,抱他曬曬太陽。
父親一生都非常精致,穿戴整齊,臨走時也很幹淨,他雖然生病了,床上沒有半點弄髒,一有小便就要求我們扶他起來。
十月十六日,父親已經不能說話了,我坐在他身邊,摸摸他的手,他也拉住我的手看看,想說話,卻不能說出來,笑笑看看我。
十月十八日早晨,我早早起來,二弟回去休息了。看到父親已經奄奄一息,反應很是遲鈍,小便也不能叫我了,有時潮了身子就點點頭,或手指一下。我測了父親的脈,還是和前幾天差不多,一分鍾在一百左右。
下午三點,父親心跳突然加快,氣喘得也很急,我打電話通知了兩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