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孫來電話,我告訴他船上出了點事,叫他先在家裏呆著,等我電話,並叮囑他不要告訴我父母。
妻子進了病房,一切安頓好後,我方感覺有些餓了,今天一天基本沒有吃什麽。在妻子掛水時我抽空出去,來到新壩的一條小街上,簡單在小吃攤上吃了些,又到一個雜貨店買了兩個塑料盆子、毛巾和牙刷等。
新壩醫院條件的確很差,和我們一道住的另外有兩個是老人和一個跌斷胳膊的孩子,服侍他們的人都和病人擠在一張床上睡覺。要是在大一點的醫院,還有張躺椅什麽的可以躺著休息。我隻有一張小凳子,坐在妻子的床頭邊。妻子是無法吃東西的,她臉上腫得厲害,看看她也很可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殺豬的老公要賣肉,要是我不搞船,她就不會到船上來,也不會受傷吃這個苦。到半夜十二點時,妻子用手點點自己,意思是痛得厲害,我也沒有辦法,隻能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幹著急。嘴唇破了不說,光是那牙齒就夠難受的。我安慰她,叫她不要急,大不了就花幾個錢,好好在這裏養幾天。我已經問過醫生,牙齒在一個月之內整理也沒有事的,等到這裏的事情一解決,就帶她到南京醫牙齒。我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又抓住她的手,想用我的一點溫暖給她一些安慰。深夜三點時,我伏在她的頭邊,眯上了一刻,醒來時天已經麻麻亮了。
洗臉刷牙後,我對妻子說,你安心在這裏躺著,我去船上看看什麽情況,她點頭答應。我又對旁邊的一個阿姨打了招呼,必要時幫助她一把,那人很客氣,叫我放心去好了。
我找到船停靠的位置,是停在一個小軋鋼廠的後麵,首先看到的是我的船,然後是那兩條水泥船,心裏踏實了些,走到自己的船上,小張聽到我回來,就出來了。我問了他一些情況,他對我說,當時有一條小水泥船跟在我們後麵,我們船和那兩條船相撞後,那下水船又撞上了後麵的一條小水泥船,當時就沉沒了,船上四個人都沒有事,隻是撈起來一些浮著的衣服和被子。
那兩條船上的一人看到我回來,就來到我的船上。我來到後麵的船艙,看到那幾個人用我床上的被子一齊擠在駕駛室裏睡覺,弄濕的衣服和被子全部放在船的一邊。
沉沒的小船是蘇北泰興的,有一對年輕夫妻和一個三歲的小孩,還有一個老者是女人的父親,昨天出事後就回去了,人都是在船沉沒之前全部上了大船,沒有人落水,這也是一件幸運的事。
大水泥船上的那人是安徽人,他先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向我說了一遍,我說事情已經出了總得解決。我和那水泥船上的人說,我們先去找港監,然後坐下來分清責任。他說已經打聽了,這裏是屬於鎮江港監管轄,要到鎮江去解決。後來他自告奮勇地說由他去找港監,叫我先到醫院去,我很感激他,心想安徽也有好人啊。
那人去後,我又問了沉沒的小船上那男的一些情況,他的船不大,是去年花3000元買的一條十五噸水泥船,船上有一些東西總共在5000元左右,另外還說船上有1000多元的現金。聽他說過後,我叫他不要急,等到港監來了,該怎麽處理都行。他老婆正在將一些潮濕的衣服洗洗曬著。
我給了小張一點錢,叫他去買些菜,燒飯給他們幾個吃,事情出了總不能受餓的。
下午兩點時,那人還沒有回來,我先去了醫院。
妻子文看到我回來,嘴裏嗯嗯了幾聲,我知道她是問我船上的情況,自己都這樣了,顯然她還是比較巴結。我叫她不用擔心,那邊事情不大。
妻子臉還是腫得厲害,她也沒法吃什麽,雖然這樣,她肚子裏還是餓的,我也毫無辦法,隻有靠打吊針裏的葡萄糖先維持了。當天我仍然坐在她的身邊過夜,她叫我到船床上睡一刻,我說沒有事,我在船造好下水時,最多有過七天七夜沒有睡覺的。一兩天不睡算不了什麽。一麵坐著看看妻子,一麵心裏想著港監那邊的情況。就這樣又迷迷糊糊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