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故事—父親的選擇

農民工故事—父親的選擇

嶽益春

江蘇教育台的“家春秋”欄目，總是不時地播放一些令人感動令人感慨的百姓故事。上周的節目裏，主持人現場采訪著一位父親，這是怎樣的一位父親啊！

……胡文傳來到兒子小凱明的墓前，用手抹去墓碑上的塵土，然後又不停地撫摸墓碑上兒子的名字。從他紋絲不動的背影望過去，墓碑上兩行字映入人們的眼簾：“墳前留下千滴淚　悼念愛子寄九泉”。當胡文傳轉過身來，隻見道道淚痕布滿了他的臉，淚水在下巴滴落，滲進墓前的土地中……

兒子是怎麽死的？

小凱明最喜歡6月了，因為農忙時節外出打工的爸爸就會回家來幹活，他就能見到爸爸了。

那年6月，胡文傳回家幾天後，這天為了給九歲的兒子解饞，他特地到田溝裏逮了一些螃蟹。兒子放學回來後，看見父親正在油炸螃蟹，開心極了，蹦跳著到水塘邊和小夥伴們一起釣麻蝦去了。

沒過多久，正做著飯的胡文傳突然聽到有人呼救：“有孩子掉到塘裏了！快救人啊！”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胡文傳奪門而出。

池塘距離胡文傳家隻有十幾米遠，跑去塘邊的途中，看到幾個孩子正在水中撲騰著。再看，看清了距離岸邊最遠的那個孩子，正是他的獨生子小凱明！

來不及想，胡文傳躍入水中，幾隻小手抓住了他。胡文傳趕緊讓這幾個孩子摟住自己的脖子、抱著他的胳膊。他喘口氣，騰出的一隻手，想繼續掙紮著去救兒子，但是，他突然發現，身邊清澈的水中，一個孩子正在下沉，便伸手將這個孩子撈起來。

此時，胡文傳已經無法再前進，望向兒子的方向，正好看到兒子在水中掙紮著浮出小小的腦袋，大喊了一聲“爸爸……”，第二個“爸”字還沒說完整，就沒入水中…… 。

胡文傳沒有撇下四個孩子，而是奮力向岸邊遊去，到了岸邊孩子們安全了。已經耗盡體力的胡文傳又衝入水中，但是此時任憑他怎麽尋找，都找不到兒子小凱明了。

精疲力盡的胡文傳躺在岸上，聞訊趕來的妻子李翠花也癱倒在一邊。當天晚上，鄰居將小凱明的遺體打撈上岸，小小少年手中摳滿了兩團塘泥…… 。獨生兒子和四名小夥伴同時落水，他搶先救起其他四個孩子，唯一長眠水中的，是他來不及救起的獨生兒子。

一想起來，他總是這樣說：“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愧疚，常常想起他喊的最後那一聲‘爸爸……’。他向他最信任的爸爸求救，我卻沒有救起他 ”。家中堂屋裏擺著一張6寸見方小凱明的相片，相片上寫著一段話，其中一句是，“生存者不是幸運者”。這句話流露出的是一位父親極度的悲傷。

可是他沒有後悔：“哪怕現在承受這樣的痛苦，我還是不後悔當時的舉動”。唯有，每次回家都要來到小凱明的墳前，除除雜草塵土，呆坐半晌任淚水流淌，寄托自己的哀思。

兩年後，女兒出生了。因為在中秋節前後，胡文傳給女兒起了一個詩意的名字秋月。可是，他們夫婦由於太想念失去的長子，常常會不自覺地把女兒的名字喊成“凱明”。每當意識到自己喊錯之後，夫婦倆總是不由自主地抱頭痛哭。

他們太想念兒子了，覺得太對不起兒子了，於是決定再生一個小凱明樣的兒子。2007年，家中老三降生了，雖然是女兒，夫婦倆還是非常高興。為了表達對妻子的歉意，胡文傳讓孩子跟妻子姓李，取名明娜。可是蒼天不公，小女兒出生後，卻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而生命垂危。不到一個月，醫院連續下達病危通知，小明娜病情異樣，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醫生要父母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想到這麽可愛的女兒也許就要去了，胡文傳心痛啊，他多麽想留住女兒啊。他內心閃現出一個驚人的想法：如果能將她的眼角膜留在世上，給需要的人帶去光明，也算是她的生命在人間的延續啊！讓孩子的眼睛在別人身上重生吧。

胡文傳幾經鬥爭和谘詢，在“國際獅子總會中國深圳380區愛爾眼庫器官捐獻誌願書”上鄭重地 

簽下了女兒李明娜和自己的名字。小明娜在出生第47天上停止了呼吸，當夜醫生們將小明娜清澈的眼角膜取下，第二天分別植入了兩名患者眼中，讓他們重見了光明。李明娜成為年齡最小的眼角膜捐贈者，她是為別人點亮心靈之窗的小天使。

當女兒還在搶救、還掙紮在生死線上，做父親的作出這樣的決定，很多人包括汀汀婆婆都覺得實在是很殘忍。可是當從當熒屏上看到，那一天胡文傳流著淚撲向女兒的遺體痛哭失聲、最後撫摸女兒慘白的小臉蛋時，當看到醫生的鑷子高高提起那片晶瑩透亮的眼角膜時，汀汀婆婆忍不住熱淚盈眶，一個震撼人心的、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動撞擊著汀汀婆婆的心！

胡文傳，40歲，安徽省長豐縣一位普通村民、一位普通的農民工、一位大義的父親。在兩次選擇中，痛失愛子卻救起4條生命，送給2人光明。

為此，胡文傳獲得安徽省見義勇為一等獎；被評為合肥市道德模範；2009年安徽省首屆道德模範；同年被評為第二屆全國道德模範候選人。

他又簽下了自己的眼角膜捐贈協議，希望在將來，能夠帶著素不相識的人走出黑暗。如今，他又當上了一名眼角膜捐獻勸導員，用自己的經曆作出無聲的範例，開始他的“光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