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 眸 子
◎承德 宋利萍
當我把那些莠蔓般纏繞身心的糟糕思想,當作一個破舊的窗簾一把扯掉的時候,我的窗前是一片青枝綠葉。我的眸子滿浸著綠,凝視著初秋這個充滿陽光的美妙時刻,滿心歡喜。
你看,我還在綠色的叢林裏步行,還在清晨的露水中穿行;我的眼前還是綠蔭千頃,翠鳥聲聲,我的身後,依然蟲飛蝶舞,縈縈不已。
叢林的樹枝牽著我的衣衫,伸出手指糾纏我波浪般的卷發,小蘑菇俏皮地眨眼,紫絨的小帽在草叢中若隱若現,早被一雙纖指捧到竹籃裏了,指尖上還殘留著她驚慌的聲音。
晨霧剛剛退隱,林中幽暗陰濕。野草如茵,處處輕挑著小小的花朵,一點淡紫,一點猩紅,一點幽藍,一點鵝黃,拿在手裏哪一枝都是最愛。若說寵兒當是“貓兒眼”了,那一臉幽藍的靈光,瞬間讓你想起杜十娘的冷豔,“這是——貓兒眼”, 決絕而淒美。但這野花卻是無限柔情的。
淡紫的苜蓿掩在層層的葉子裏微做著晨夢,黃芩兒挺出一串串藕色的蕊瓣招著小手,野菊花黃燦燦地放縱著情感,野玫瑰的果子撲閃著成熟的紅暈。常欣喜地摘下些珠樣的野果,穿成極好看的珠串兒,隻是毛兒會鑽出來細細地癢著你。
像逗弄小孩兒一樣,拿一枝草莖與慢慢挪動的蝸牛嬉戲,輕輕碰一下它柔軟的觸角,便倏的縮回去,再對它喊:“蝸牛蝸牛,先出犄角後出頭”,那小角又試探著伸出來了,讓你笑逐顏開。四處是蛐蛐瞿瞿的叫聲,綠色的小螞蚱滿地蹦躂,偶有雍容華貴的黃黑色大蝴蝶帶著花燈籠對對飛過,大“撒巴拉”閃著淡紫的粉翅吹著笛聲飛來,忙不迭地追著拍打了。
但瞬間你會愣住,河邊傳來吭哧的撞擊聲,敢是兩隻山羊在打架,一隻退後幾步,又高高地蹦起,勇猛地衝下,一隻穩穩地站好,準備迎頭痛搏,你來我往不亦樂乎,終於一起撲騰騰滾落水裏,被羊群遠遠地拋下。羊倌兒大怒,返回來將這兩隻搗蛋狂揍了一頓,咩咩的慘叫聲回蕩在山穀裏。我說,“你不要打,它們頑皮得多可愛” ,年輕俊俏的羊倌兒憨憨地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清脆地吹一聲口哨,鞭子抽起了野草花枝,帶著羊群隱在叢林深處。
我滿襟的野花跌落在山坡上,這青山,這白雲,這晨露,這花草,還有淡淡的牛糞香…… 這可愛的世界。
這可愛的早晨,可愛的漸來的秋光,它如春天般一樣嫣紅而嫵媚,讓我在樹蔭下承受著有些眩暈的爽意,我願意在這裏呆上滿滿的一個早晨,一個上午,我正貪婪地把那奇妙的感覺一點點裝在心裏,充盈我的田園。
順便折一枝沾露的紫色小花,從我的綠眸子裏郵去一個早晨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