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 》之四十
“你要帶我去哪裏?”雨珊雖然已經習慣網絡上的大浪淘沙,但要和身邊這個風一樣的男人聯係在一起,她還需要時間去適應。她有點不知所措。
“放心,我不會賣了你,你那麽瘦,按磅賣,值不了幾個錢,”雲濤一貫風趣幽默。
十分鍾後,他把車子停在一家廣式餐廳的門口。雨珊很少出門,他對這座城市的中餐館不甚了解。
“這裏的夜宵不錯,我有時候帶客戶來吃,”付雲濤為她打開車門。
他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有忌口的嗎?”雲濤貼心的問。雨珊搖搖頭。雲濤點了水晶蝦餃,豉汁蒸鳳爪,牛百葉,蛋撻,皮蛋瘦肉粥……
“夠了夠了,你以為我是飯桶?”直到雨珊拚命喊停,雲濤才停止對服務員小姐報菜名。
雨珊真的餓了,她有滋有味地享受這頓飯。付雲濤出神地望著她。燈火闌珊,這個網絡裏簡單,清淨,多愁善感,有著不凡經曆的女人現在活生生坐在他麵前。她不停往嘴裏送食物,她不再是網絡裏的悲情公主,也不再是剛才台上如仙如夢的音樂女神,她真切,她可愛,她鮮活,她有血有肉。付雲濤覺得熱血澎湃,原來真實這麽美好。他有衝動,他不再滿足守著一個頭像去等待,他要感到她的氣息,他渴望和她一起呼吸的感覺,他不要再回去,網絡是空洞的,他感到自己穿越了虛無,看到了曙光,他開始留戀這份觸手可及的美好。
雨珊注意到付雲濤正怔怔地望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我真的餓了,剛來的時候,王太太給我介紹 很多人,我沒有時間吃東西,”王太太,雨珊輕呼一聲,這才想起給王太太打個電話。
“王太太,我是雨珊,我遇到一個熟人,你放心,他會送我回去,謝謝你了。”雨珊如釋重負笑了一下。
“我說過我要送你回去嗎?”付雲濤狡詐,付雲濤無理取鬧,付雲濤喜歡看雨珊的吃相,付雲濤喜歡看雨珊驚異無奈的樣子。
“我吃好了,很晚了,我們真的該回去了。謝謝你,遇見你很好。”雨珊擦拭著嘴角,感謝地望著雲濤。
付雲濤聽到雨珊這樣講,仿佛聽到一聲驚雷,他心裏抽動了一下,感覺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遮住了陽光,又仿佛聽到灰姑娘的童話裏零點的鍾聲,那鍾聲將夢幻打回到原型,他不想再躲回到網絡裏寄語遙望。人就是這樣的自私,人就是這樣的貪婪。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懼怕一個詞”回去”。
付雲濤付了飯錢,他兩腿像灌了鉛一樣,邁向自己的車子,他不知道雨珊是否注意到他表情的凝重。月光灑在雨珊的身上,臉上,她柔美嬌弱,楚楚動人。雨珊又將隱身到那個網絡頭像的背影裏,回到網絡中,月亮上,遙不可及。雲濤問了地址,用車載GPS定位,這裏距離雨珊的家25分鍾,他希望這條路很長很長,永遠不要到達終點。
一路上,他無話可說,雨珊竟也安靜的出奇,他猜不透雨珊在想什麽。彼此的氛圍冷冷的,怪怪的。
“雨珊,可不可以提個要求,”他要試一試,他也不知道結果,他隻想陪著她。
“請答應我,把你喂胖,再把你送回網絡裏,”付雲濤自己覺得自己有點無恥,他看到自己無法無天,無賴紈絝的不可救藥。其實,他還想說,雨珊,我不僅把你喂胖,我會帶你快樂,我會嗬護你,我會驅趕你夢裏的火舌,我會讓你忘掉你該死的悲劇。雨珊,你有權利做最快樂的女人,因為命運讓我遇到了你,因為我早已愛上了你……他隻是把這些話深藏在心裏。
“你怎麽可以這樣? 今天的相遇是個意外。你忘了,我們有不見麵的約定……”雨珊皺起眉頭。她忸怩不安,她驚慌失措。她還是沒有適應大浪淘沙從那個海洋的頭像變成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可是,你不覺得今天的相遇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們命中注定要遇見的,”
“可是,我們原本不該遇見的。我周圍的男人都會受傷害,秦一劍,還有我丈夫浩實,他們都是被我害的,你知道的,你知道一切……”雨珊越發慌亂。
雲濤盯著她,他驚異地發現,原來雨珊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裏,她背負著一個莫名的枷鎖,她活得艱辛沉重,小心翼翼。
雨珊的言語讓付雲濤揪心,他不忍心再給雨珊任何負擔。付雲濤的不忍,讓他對雨珊更萌生愛戀。
他把車子停在雨珊的家門口,他目送著雨珊在月光中朝家裏走去,他覺得無比淒涼,心中千頭萬緒。
很多東西原本就模糊了界限,比如對與錯,比如現實和虛無。
這些細致入微的描寫展示了作者的筆功和創作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