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愛？(十）

看她消失在夜幕中，我收起臉上的笑，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敏的學校離我住的地方四
站地，不算遠。今晚的天氣很好，微微的暖風拂過，帶著點濕潤的感覺，我打算走一
段，累了的時候再坐車回去。

腦海裏交織著敏和阿靜的臉，我心有點亂。我知道自己對阿靜的感情已經開始變化了，
我期望每天都上班，每天都能看到她。我喜歡看她微微笑的模樣，喜歡和她聊天的感
覺。

我知道再這樣發展下去，會傷害敏。其實在最初和敏交往的時候，我就知道可能有那麽
一天，我會傷害到她。

我是喜歡敏的，喜歡她的開朗、她的活力、她無拘無束的笑容。這種喜歡到底是什麽我
也分不清楚，可我知道自己並不想和她常相廝守到老。

兩年來，我沒和敏發生過任何關係，這在過去都是無法想象的。我承認敏是個漂亮的女
孩兒，內心也不是沒有過掙紮，但是每次我都能成功克製住自己。敏就是我心底最純淨
的那塊兒田地，守著這份純淨，並不是隻是為了她，更重要是為了我自己。

我聽李強說過，敏的父母很疼愛她，希望她畢業後回到他們身邊，從大二就開始為敏鋪
路子。我想，等敏回到家鄉，兩地分隔，痛過一段時間，也許就好了。讓我開口說出分
手兩個字，我說不出來，特別是對著敏那張充滿信任的小臉，打死我也開不了口。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加班、加班、再加班。一天下來，腦袋像灌了鉛，暈暈乎乎到家，
倒在床上就睡，刷牙洗臉也省了。兩個星期過去，阿靜的小臉明顯尖了，臉色也越發蒼
白，隻能眼神還是那麽清澈，大家都帶著兩個黑眼圈，唯她沒有。

本來話就少，現在一天下來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我看過她寫的代碼，清楚幹淨，思維
縝密，不像出自一個女孩子之手，就是速度有點慢。

平時我不吸煙，實在無法保證睡眠的時候，偶爾會吸一兩根提提神。公司明文規定辦公
室裏禁煙，走廊盡頭的那片空地就成了煙鬼們的天下，就像洗手間是女員工們八卦的場
所一樣，這裏也是我們交流信息的一個空間。

開發一部經理扔過來一根煙，問：“怎麽樣，你那個項目順利嗎？”

“還行吧，暫時沒出什麽問題。”

“你感覺李川工作能力怎麽樣？”他倒是關心他們部門的員工。

“你沒用過？”

“還沒讓他參與過項目，他才來公司不到一個月。”

“可以，做事挺努力的。”我分給李川的是相對比較簡單的那部分，不過他做的還是不
夠完美，總是出現一些不該犯的小BUG，我覺得這孩子有點粗心大意，不太踏實，但是
背地裏說人長短，這不是我的風格。

“要說努力，那天老板跟我講，因為等美國那邊一些資料，淩晨四點多才走。走的時候
看到你們部門燈還亮著，以為忘了關，一看原來是阿靜在幹活。”

我十分驚訝：“不可能，這幾天都是我最後一個離開部門，屋子裏絕對沒人了。”

一部經理說：“你沒明白，老板是說她淩晨四點就來公司上班了。這姑娘，真夠玩命
的……”

我把煙掐了，轉身進了公司。

 

晚上八點，阿靜起身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我抬眼掃了一下，李川和吳藹出去吃飯還沒回
來，房間裏就剩下我倆。我走過去問阿靜：“做完多少了？”

她挺不好意思的說：“……才做完一半。”

“唔，不少了。讓我看看還剩哪些？”

她把文檔打開，指點著屏幕對我說：“這個、這個……一共還剩八個。”

“嗯，別的都好說，那三個綜合統計分析的模塊要麻煩一些。這樣吧，這三個模塊給
我，你把其他的做完之後，寫個調用文檔，發給我們仨。我們把能連的先連接上試試，
有問題及時反饋，你再做修改。”

阿靜聽完，也沒有說話，輕輕點點頭。

“早點回家休息吧。”我站起身回去接著寫代碼。

阿靜卻慢慢走到我旁邊，鼓起勇氣說：“是不是我做的太慢，耽誤你們了。”

“說什麽呢，”我笑了，“進度表不是牆上貼著呢，你耽誤誰了？”

這時候李川和吳藹吃完飯回來了，向我倆打著招呼，李川晃到阿靜麵前問她怎麽還沒下
班。

“正要走呢。”阿靜衝他們笑笑，“你們忙吧，我先回去了。”她背起背包離開辦公
室。

“咦，阿靜今天走的晚啊。”等阿靜出了公司，李川坐在座位上忽然來了一句。

“她平時不都這樣？”我頭也沒抬的回答他。

“不～～～是。”李川拉長音說，“她就周一周三是九點下班，其餘時候到了八點就走
人。今天可是周二啊。”

吳藹一邊嘿嘿直樂：“觀察的可夠細的，居心不良。”

“我也就是看看，人家那麽漂亮，肯定早有男朋友了。”李川發著感慨。

“也不一定，就算有了，隻要沒嫁人，你也有追求的權利。”吳藹繼續煽風點火。

“我？我拿什麽追人家啊？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李川垂頭喪氣的說。

我腦子裏閃過在“楓葉飄飄”酒吧看到的那個年輕的老板，他會是阿靜的男朋友嗎？如
果是，為什麽他們要分隔兩地？如果不是，他和阿靜又不像普通朋友那麽簡單。腦袋又
開始亂了，看著一屏幕的代碼心煩意亂，反正也是做不下去了，我收拾了東西，關上電
腦下班。

抬頭望望天空，都市的燈火太過輝煌，掩蓋了星星們的光芒，我想起團結湖那個拉丁舞
酒吧，想到那個跳舞的女孩兒，隱隱覺得今晚應該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