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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少婦 --- 蘇美

(2010-05-29 04:17:23) 下一個
 我人淺淡,愛好很少,又盡是看書、寫字這些單打獨鬥的項目,大學念的是準女校,畢業後,又去大學當老師,社會交往少的很,所以朋友也特別少,而且各個都根正苗紅,不是高中同學就是大學同學,再不就是同事。而真正的密友,特別特別少,幾乎是死一個少一個。而這些密友裏,男性是一個也沒有。如果非要算上一個,就是耳東陳,但他已經淪為我的丈夫了。
  我屬於這麽一類人:流行的說法是缺乏親和力,文學的說法是疏離,直接的說法是比較死相。結婚前沒什麽人追求我,我也沒覺得非需要一個男人做伴什麽的。但那時候我過的稀裏糊塗的高興。後來遇到耳東陳,覺得小夥還行,就結婚了。我的婚訊,大多數人都認為很不可靠。她們曾堅信我隻有當個老姑娘這麽一條出路。但是我要說的不是悲慘的從前,而是光輝的現在。
  我結婚以後,男人緣突然好起來了。三天兩頭就有各色中年男人跟我推心置腹,把我想象成一個略有文采、稍具風騷的寂寞少婦,然後隨時準備好挺身而出,解救我與水火。所以我今天就來說說關於寂寞少婦的一切。
  一個女人,一個結婚女人,如果很寂寞,你猜猜看,會是什麽原因。以下有備選答案:
  1. 老公掙錢太少;
  2. 掙錢少床上還不行;
  3. 床上不行還有外遇;
  4. 外遇的對象還是個男人。
  這組答案,合情合理,隨便拿出哪個,都言簡意賅,很有說服力。這就是中國,這就是中國的女人,這就是中國男人眼裏的女人。
  你打開電視,不是豐胸的,就是減肥的,再不就是豐胸同時還能減肥的;打開廣播,不是“夢幻可視無痛人流”,就是“重整山河打造完美女人”。時間長了,你會覺得這個國家的文字,特別不值錢,特別下賤。受這些漢字的連累,這個國家的女人,也顯得特別不值錢,特別下賤。好像這個國家的女人,全都隻待在雙人床上,什麽都沒穿,急切地等著人品胸評腰。這就是我不喜歡這個國家的重要原因之一。我常有種感覺,就是這個國家的語言,已經和土地上的生活,完全脫離了。落實到女人身上,就是能指和所指,完全是背道而馳。
  在這片土地上談論任何事情,都不要忘記一個基本事實:這是農業中國,這是鄉土中國。這是鄉土中國的女人,是日韓粉底下的中國皺紋,是歐美服裝下的中國贅肉,是金元春藥下的鄉土疾病。這就是中國女人的事實,這就是我的事實。這是個如此缺乏基本安全感的社會:既沒有社會主義的鐵飯碗,也沒有資本主義的高福利,既沒有寬厚的曆史可以倚靠,也沒有清晰的未來值得期待,宗法道德的大巢傾覆而下,家庭已經無法提供基本的安全感;男權社會的排擠,工作也不能提供庇護。個人被拋棄了,在任何庇護之外,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進退失據,無法自處。
  有誰說出這些女人呢,它們說著豐胸減肥整容抽脂,每一份雜誌上封麵上都有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它們肆無忌憚的談論著性,尺寸,體位,以為這就是剪鞭子放纏足了;它們把女人身體的個個部位昭顯於眾,堆砌在香車美酒和那些浮腫的男人身邊。黃金周圍。女人們煙視媚行,像足了冒牌的上海灘舞娘。
  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國家,像這個國家一樣,把女人當牲口看,還不給草料。
  羞恥,我常常一腔羞恥。
  一個自詡儒雅前衛的中年男人,他說:中國女人的問題,是太在乎男人的看法了。我咬著後槽牙冷笑。我抽你一耳光,隻是因為你的臉太合乎我手掌的尺寸了。
  林白的《一個人的戰爭》裏有個情節,女主人公在船上遇見一個男人,該男人錯認為她愛上了自己,很想沾點便宜。事實上她並不愛他,甚至有點輕蔑他,也知道他不愛自己。但故事的結果很有意思:她順了他意,並沒口出惡言。這真是個好故事,好的就像不是一個故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這樣明顯的科幻小說都有人信以為真,還感動的鼻涕眼淚的——哪個男人敢相信《一個人的戰爭》。
  再說說我這個寂寞少婦。耳東陳很愛球。他上大學時,大約每天都要踢球,否則就難受,非去跑一身汗,就舒服了。現在結婚了,這個習慣看不出來有改變的跡象。他每天要工作、念書、寫論文、賺錢和我飲食男女柴米油鹽,但還是拚了命要擠時間去踢球,就算踢不了,也要在電視上看人家踢,哪怕是半夜一個人,也要看。我從來不會試想,有了我,他就會不需要足球。這簡直不言而喻。就像大力水手不可能不吃菠菜、咖啡貓不會減肥一樣不言而喻。我寂寞與否,這跟結婚與否,先生愛我與否,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你知道,雙人床並不能解決所有欲望,你還知道,男人從來就不曾也不會是女人的一切。
  現在我是一個少婦,還會時不時的寂寞一下。我很抱歉。每一個女人都會從少女變成少婦。就像宿命的大手,猛的攥住我的八字黃箋,攥得我一身褶皺。但是很快,我就會變成寂寞的中老年婦女,寂寞的老奶奶,最後是寂寞的一把骨灰。我很期待。因為那時,這些稱呼都不會再打擾別人了,甚至都不會再打擾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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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弟五哥 回複 悄悄話 看迷糊了,咋都是壞人?
好人也有壞心眼,壞人也有好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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