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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郎詩歌年集2008

(2015-03-25 03:57:10) 下一個

檳郎詩歌年集2008

目錄

0八年元旦草成
致肖鐵
0八新年致導斌
今天下雪
無緣壇詩客
寒假一天
祖傳的土地
夢遊赫利孔山
支那人與狗
支那臘月雪
雪城之戀
多情的中國雪
雪中來到詩人墓地
雪國賣淫女
雪後初晴
美女雪獄行
獄牆上的雪蓮
工友中心的韓國美女
溝鎮吏
愛情十四行
我的第一本聖經
故鄉不會死
尋物啟事
情人節麻辣燙
留給兒子的遺囑
詩人與墓園美少女
我的打工妹情人
瓊島舞女
哭悼鄰家美眉
京都之戀
女學生姐姐出家
薄命妾紅顏
獄牆裏的美人花
天朝的女人
懷念工人女友
賣淫女抗日——故鄉女俠雙傳
青樓對外開放
賣淫女之戀
截訪絕戀
上訪村情書
上訪村情歌
三個姐姐三朵花
我的知青哥哥
藏女尼娜
達蘭薩拉的尼娜
我的奧運夢
一袋奶粉
.隨時死去
方山林中小憩
春雨裏牽掛聖火
我是棵笨拙的野草——致蔡楚
油菜花的故鄉
悼念汶川地震遇難者
懷念住防震棚的日子
涼山到東莞的童工
今夜我隻有你
記一位網友
忙夏的回憶
露天電影
批鬥會
小兒女放牛
別說
看瓜女
鄉妹子
打秧草的小姑娘
奧運美女
奧運寶貝
那次大力寺水庫別離
悼念賈植芳先生
獄中看奧運會
堂哥去勞教
處女也避孕
記作家無名氏
我的韓國俠士學生
巢湖與澎湖的戀曲
張治中將軍的學生
窗外有棵叫魯迅的樹
鄆城宋江的詩
三生有幸
北京奧運閉幕後的感謝
韓國夜逢女吊
冥國記遊
我會在哪一年醒來

 

 

0八年元旦草成

辭舊迎新喜難生,
漠視闊貴憂民貧。
卅就刺詩墨跡少,
每歎滿櫥藏書增。
學問荒廢經書冷,
稻粱無謀錢袋緊。
不惑之年豈不惑,
注經賦騷盼雙豐。
2008-01-01


致肖鐵

久漂網絡比特輕,
蒙贈紙本油墨馨。
弘文獨資民刊奇,
賦詩多產包孕深。
思想文藝相益彰,
編刊做詩兼雙雄。
人問民間何處貴?
我讚佛山肖鐵君。
2008-1-4於南京


0八新年致導斌

蝸牛廬中又一冬,
感兄年底來詢聽。
冰泉幽咽拙筆閑,
冷鍋稀缺庸工勤。
何當痛飲黃喝樓,
莫須計較新牛棚。
唯祝寒流隨季遠,
謀麵會讚氣象新。
2008-01-07


今天下雪

    我所寄住的城市
    已經數年未下雪
    在我記憶的褶皺裏
    雪一直下著
    從冬到夏,從夏到冬
    今天早晨,窗外白亮
    雪從記憶裏飄出彌漫天地
    我撲向純銀的境界
    被蜂群般的雪片圍困
   
    雪花在我的世界裏飛舞
    那是兒時山村的田野裏
    油菜小麥稚嫩的向往
    牛兒冬閑在幹草窠的溫適
    火桶上兄弟妹們的戲鬧
    那是小村走向文明的背書包的學童
    一路雪團飛濺相追逐
   
    故鄉在雪霧中迷朦
    我的淚眼
    多年未回父母的墳上探望了
    墳草繁茂,一歲一枯榮
    在外省兒子的心中常是青綠的
    今天當披上了厚厚的雪襖
    母親啊,貧苦善良的農婦的一生
    此刻恬靜自足
    身邊是生死相依的父親
    在您去世前不久
    還向您提起,父親啊
    兒子最感動於父愛的一樁事件
    是在故鄉的雪中
    你背著十歲的我
    裹著厚厚的棉衣,離開縣城醫院
    步行了十五華裏的路回家
    你已經汗流浹背了
    我倆共成了一個大雪團
    跋涉了故鄉溝溝坎坎的雪印
    而今你們伴臥在大地的棉被裏
    山下另兩個兒子傳承土地和老屋
    炊煙嫋嫋守護著你們的安寧
   
    我所寄住的城市
    終於下雪了
    而我記憶裏的雪四季都在下著
    春雪裏有我的少年
    秋雪裏有我的父母的歸宿
    夏雪裏有我的人民的命運
    而現在是冬雪有我的詩
    有資本原始積累下的
    祖國的呻吟
    圈地運動下人民流離失所
    國企改製中人民主人變奴
    血汗工廠裏人民衰殘病苦
    新時代的竇娥們的血是什麽顏色的
    趕出上訪村的訪民的雪是什麽顏色的
    資本家無情,惡吏無情
    我的雪卻是有情和純潔的
   
    在我記憶的褶皺裏
    雪一直下著
    今天雪從記憶裏飄出彌漫天地
    被蜂群般的雪片圍困
    那個山村的孩子
    在雪的背景裏走向了城市
    拿起了筆
    寫著正人君子所痛恨的文字
    因為雪和故鄉
    我對我的種族和人民愛得深沉
   
    2008-1-13南京


無緣壇詩客

少小作詩緣分深,
二十歲前憾無存。
左翼政治詩風繼,
階級解放詩質承。
幸有網絡熱發表,
隻是詩壇冷閉門。
自稱無緣壇詩客,
誌在詩外濟世情。
2008-1-21


寒假一天

欲雨欲雪的寒假的日子
還沒有流淚的天苦著臉
寒風在電線上彈奏嗞嗞聲
幾隻鳥落下又飛起的記憶
白雪的美麗和綠色的春天

城市中的被遺忘的空地
樹池塘和菜地成一幅田園
終於有一台推土機出現
高樓大廈的夢想醒忪了
工地擴大在黑土的地麵

窗內,下午的床上
靠著牆,腿伸進被卷
執教鞭的手可以休息了
讀著外國現代詩歌集
慵懶、閑適而思緒翩翩
2008-01-23


祖傳的土地
——獻給保衛土地運動

爺爺上麵的多少代爺爺起
像一個種族的五千年一樣古老
而這個種族正是你們構成
家園的土地由代代人的汗血凝結

你們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和死
是種族與皇天的契約傳之子孫
耕耘愛戀收獲,建設和保衛
慷慨悲歌多少次抵禦外侵的傳奇

又有誰來圈走地皮驅逐流亡了
騙子的徽章和強盜的刀棍
能摧毀你們的天人間的契約嗎
天生我鄉,種族的命運由此見證
2008-01-23


夢遊赫利孔山

赫利孔山的山坡
有老人悠然采菊東籬下
問我可在五柳下對弈
我笑笑繼續趕路

赫利孔山的山腰
青崖間有盛年人騎白鹿經過
招手攜同我五嶽尋仙
我笑笑繼續趕路

赫利孔山的山頭
九位少女正在井邊梳妝
每人舀一勺水請我啜飲
我高興此程已達目的

赫利孔山的山腳
我回歸我的來處
那裏我凝視自己和大眾
讓良知與苦難發出回聲
2008-1-24


支那人與狗

狗人混成支那人,
人叫哀慘狗叫凶。
人性摧殘狗道行,
狗性推崇人道泯。
人被狗欺不奇聞,
人學狗樣更摩登。
慎勸外人遠此境,
隻宜支那狗與人。
2008-1-25


支那臘月雪

你可知道,
支那臘月雪的純潔?
寧靜的山村在豐沃雪野裏安憩,
牛羊在廄棚裏相依,狗兒守衛,
情人們在稻草堆裏甜蜜地幽會。
你知道嗎?
這裏呀,就是這裏——
我的童年把記憶中的雪鄉陶醉!

你可知道,
支那臘月雪的甜綿?
十朝古都的雪共長江天際一片,
夫子廟河邊我與愛人雪地相戀,
江寧大學城有一家三口的棲居。
你知道嗎?
這裏呀,就是這裏——
我的成年知足在雪城裏執教鞭!

你可知道,
支那臘月雪的寒冷?
圈地運動的血腥不能被雪滌淨,
下崗的和血汗工場的工人可好,
冤屈的訪民趕出上訪村後哪去。
你知道嗎?
這裏呀,就是這裏——
我現在心憂著雪國裏我的人民!
2008-1-26於南京


雪城之戀

還要經過多少光年才能折回
現在的故事被宇宙之眼攝取
公元二零零八年元月的雪域南京
階級之戀發生在江寧大學城區

城邊方山是火山地質公園
大雪封山誰還在山頂徜徉
他憂思雪國裏的階級苦難
瞥見大學城裏移來一團紅光

雪片紛飛如沉重動蕩的思緒
厚白的東山坡上紅衣終於移近
工友中心被流氓搗毀反被勞教
她卻到十八盤頂的凍雪上發愣

他忽有預感急忙淌雪過去
紅衣回頭慘然有死亡的氣味
凍硬的雪塊轟然跌落深崖
他卻瞬息將她從死神手裏曳回

我工傷後被老板打昏在雪裏
辦工友中心又無辜被流氓打擊
反送我去勞教在這大雪天裏放回
我來方山立誓繼續為助工友努力

天國的雪花遮不盡人間的苦難
惡匪強拆遷父親被打死房屋燒完
母親求告無門多年在京城上訪
昨天剛被截訪吏打死在信訪辦

姑娘啊盡管哭吧隻不要尋短見
消除階級苦難要靠我們自己握拳
我也堆雪發誓助你再辦工友中心
由女兒家幫階級姐妹更為方便

他們邊交談邊下了十八盤
陡峭的盤梯上她抓牢他的手腕
來到孤靜的定林寺邊有古塔
已覺是古塔上緊纏難分的鋼纜

宇宙要過多少光年才能折回
南京江寧大學城的雪城之戀
女大學生畢業後與打工仔結了婚
階級解放運動這對伉儷衝鋒在前

還要怎樣收尾才不惹讀者生氣
我不能隱瞞丈夫被一群製服打斃
工友們將他埋在方山火山口裏
又一年雪天母子在墓前久久不去
2008-1-27


多情的中國雪

在那些寧靜豐沃的鄉野上,當北風
呼呼地吹過小河農田和樹林,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在天光中卷飛鵝毛般的柔情蜜意,
裝點著中國美麗的天空和大地;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給過冬的菜麥莊稼以滋養,當鄉村
在秋的收獲之後不間斷未來希望的孕育?

當穀場上那些大地的情人們來了,
用紅潤的雙唇采摘愛情的土穀香,
還在羞怯的咬著紅紗巾,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將小夥子亮熱在姑娘的溫熟的心房裏,
隨他們一起鑽進私密幹暖的草垛,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播種了自然混沌的種族延繼的愛情?

當夜色悄悄地卸去農忙季節的勞累,
農人們聚集在火炕上喜悅地結算著年景,
告訴我,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滋潤了一年又一年冬春的滿足和希望;
還娛樂,溫習著奇幻的傳說,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在訴說古老的綠色種族堅韌的生命?

告訴我,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在歡迎,
鋪上厚厚的潔白的地毯,兒女歸來,
哺育著許多優秀的兒女輸送到城市去,
不止竭的富足的夢想擴散到遠方
每在這季節歸根回鄉土故園,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憧憬著中國現代化的鄉村與城市的一體?

天空灰蒙蒙的,恒河沙數的銀片,
書寫著時代壯麗的詩篇,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在都市的街道上和摩天大樓間感到冰涼
又到窄巷陋弄的矮屋平房間留連
到處散發著泔水和油煙的氣息;告訴我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在矯治著第三世界現代化都市的畸態?

在臘月的花呢裙和常青樹的動彩中,
告訴我,純潔的它,躁動的它,寒徹的它
蕩滌著人間所有的困苦、陰暗和貪婪,
換大地以天堂的最美好的摹本;
告訴我,那有著最美麗的正義的啟示,
以無私的博愛給人類最溫馨的關懷的,
是不是多情的中國雪?
2008-1-28


雪中來到詩人墓地

漫天雪花飛舞
我來你墓地悼訴
詩人啊,厚雪覆蓋著墳堆
你的靈魂可在安睡

你生在貧賤之家
終生也不富達
你疾惡揚善嫌富愛貧
闊人依然肆意將窮人欺淩

你英年早逝
留下困苦的妻女
你生前最寶貴的詩作
仍隻能在網絡上漂浮

但我堅信你的偉大
正如你愛的瑞雪滋潤萬華
在這藝術墮落的時代
你堅守良知與苦難的表達

你愛雪也寫過雪詩
你有限的生命如雪之純美
今天我來懷念你
正如雪對你有無限情意
2008-01-29

 

雪國賣淫女

密稠的銀箭射進慘淡的人間
街道上橫衝直撞的小車睒鬼眼
高插蒼穹的樓廳撕裂燈紅酒綠
深雪中木立的賣淫女瑟抖在巷邊

雪國的賣淫女,都市欲望之泉
天堂的使者滌不盡的欲孽深淵
你是第三世界畸態重壓下的渴望
你的五千年肉體承載著三座大山

你的姐妹過來了夾在三製服之間
前人拖著左手後兩個分別拎著腳環
她懸在空中移顛而裙翻露出內褲
一群大衣裹著的男女色迷迷地跟看

你的姐妹過去了被東亞魂摟暖
在四個不學憤青國罵聲中迎進酒館
她被那白臉呼為支那的性感女媧
在靖國神社般的神秘中劇痛而叫喊

還有她被白種人演中西合龕
她被那亞細亞的孤兒充作家眷
她被香港的古惑仔當成黃河泰山
她被康白度的洋文調教出古典

美麗凍人羞怯的巷邊賣淫女啊
你是否把鄙視你的高級同行豔羨
她們狐裘貂襖卻赤裸著雙腿
腿根在洋車和豪宴上滴淌血卵

久立在深雪嬌美的賣淫女啊
你為什麽沒走上浮華的大街兜攬
父親冤死母親上訪兄長工傷開除
全家隻有你的瘦弱的身體能賣錢

皚皚的白雪圍困著華彩的中國
賣淫女便是雪國中純潔的雪蓮
固窮於陋巷隻徒筆管的詩人呀
對你們的博愛隻能是人情紙半麵
2008-01-30


雪後初晴

雪後天放晴
豔陽如羞怯的新娘
長久地在化妝室打扮後
閃亮登場了
大地上皚皚的白雪
是她精美的拖曳的裙衣

潤過雪的常青樹更綠了
凍過蟲的莊稼更健壯了
小河水漲起嘩嘩地流著
小鳥歡快地在田野覓食
大人和孩子們堆雪人做遊戲

感謝你,臘月的中國雪
激發我一氣作了六首雪詩
也祝福你,初霽的太陽
大地的嬌媚的新娘
你是瑞雪孕育的精靈
必帶來一個新春的收獲季
2008-01-31


美女雪獄行

烏密的長發從紅貝蕾帽掛下來
綠襖配黑長呢裙襯托窈窕的身材
紅手套捂著明眸下紅潤的臉頰
美麗少女立在高牆下白雪皚皚

帶鐵絲網的大牆上有一道小門
美女焦急地等在排隊的人群中
雪霽的陽光終於喚開了接見室
裏麵有一間間小室玻璃阻不通

少女的心兒撲嗵嗵地為誰跳
她朝思暮想的老師情人出現了
灰色白條的囚衣遮不住清俊
玻璃那邊的青年卻冷眉掃瞪

玻璃小孔傳過處女的喘息
老師卻生氣地斥責她來此地
她執拗說我對不起你但愛無罪
情人卻說咱們不是一個階級

那年你化裝成工人來打工
鼓動工人組織工友中心討論
我是您的大學生被歡迎旁聽
可你還不知道老板是我父親

可你向資本家泄露我的身份
工人階級被壓迫下的人權鬥爭
我事後才知路德們破壞了機器
他們盲目的仇恨我並不讚同

我隻是向慈父坦誠女兒的婚事
可你的父親把社會主義者當敵人
我向你報信父親帶警察抓你
但分屬對立的階級那就永遠離分

心傷的美女依依不舍離開雪獄
她下定決心背叛康白度的家庭
做像情人那樣為勞苦階級的人
那老師就一定會接受同誌的愛情

烏密的長發從紅貝蕾帽掛下來
綠襖配黑長呢裙襯托窈窕的身材
精致的鼻下小巧而堅毅的嘴唇
東方少女走在高牆下白雪皚皚
2008-2-1


獄牆上的雪蓮

地暖溫不熱遊子的心寒
韓國雪豈比黃海那邊嬌豔
祖國靜謐在冰雪的圍困裏
赤子思念著獄牆上的雪蓮

青春蹉跎在電網高牆內
歲月如水太陽升起又落西
大學畢業在這裏認識社會
迂納書生暗泣了多少眼淚

早起拿著饅頭到工地
晚上疲勞中披月而歸
就在這夢魘般的日子裏
美麗的女郎帶來光輝

她的父親是監獄幹部
她沒考上大學內招做工
在我們四方設哨的工地
常看到她拎著油漆桶

工裝遮不住她的美麗
活潑的笑聲使人心醉
不懼與犯人在一起幹活
對我這書生最愛調戲

黃河的波濤呀請帶我問候
故國如夢青春的慘淡光輝
她是我獄牆上純美的雪蓮
那是我庸碌人生的幸福閃電

忘不了她給我的情人初吻
忘不了她與我自學生理課
豈能忘工地圍牆角的擁抱
豈能忘油漆屋的海誓山盟

終於被人發現不般配
父親把她調到了別的車間
終於我離開了七年的高牆
我們卻一直沒有再見麵

客居他國的遊子思念故鄉
那工地電網在雪裏茫茫
但我分明看到大牆上的雪蓮
我何時能再嗅你的芬芳
2008-02-02


工友中心的韓國美女

工友中心熱烈掌聲如急雨
檳老師如約帶來韓國美女
小個子娃娃臉頭披肩長發
我們的韓劇迷驚叫張拉娜

那年我公派韓國教授漢語
左翼立場吸引了韓國美女
她帶我逛黨部遊覽工人區
她關心中國的左翼人之舉

這個韓國學生來中國考察
帶著他們黨和長輩的牽掛
我要介紹有關她的情況啊
可能三天三夜話也停不下

韓國美女抿著紅紅小嘴笑
檳老師不要把我說得太妙
不過韓劇是資產階級話語
中國的同誌不要被欺騙了

我們的韓劇迷稱她張拉娜
要她先介紹自己我再補話
她說自己是民主勞動黨員
黨組織關注她的中國調查

我耐不住搶過來插進話頭
全泰壹自焚驚動知識界後
她母親便輟學到工廠打工
學馬列秘密組織工友中心

她的父母親在工廠才相逢
男女大學生戰鬥中訂終生
母親被樸正熙的警察抓過
父親是戈利亞事件的明星

過去轟轟烈烈現在也不損
母親被稱所有工人的母親
父親是勞動黨的中央常委
高過井岡山的候補毛澤東

工友中心的朋友嫌我羅嗦
我回家便把韓國學生托付
我相信同誌們會大開眼界
我也記這流水賬交給讀者
2008-02-03


溝鎮吏

瑞雪隻在豐年的那一邊
眼下冰凍災害影響過年
出外躲債除夕才悄悄歸
吃年飯時來了狼虎之吏

狗剩嚇得趕忙躲到豬圈
公公婆婆衝過去抵門栓
門被撞開衝進一群衙役
領頭正是來過的溝鎮吏

溝鎮吏揮手叫手下搜查
我就不信他除夕不回家
以人為本公事辦隻抓他
交出兒子就不碰你們啦

媳婦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她陪笑臉倒茶水又敬煙
狗剩的確在打工呆外麵
農外稅明年一定會交全

今年的稅怎能拖到明年
對付刁民我們可有經驗
怎麽她的丈夫沒有搜到
那這次公婆或者媳婦勞

公公婆婆年紀大又有病
孫子孫女照顧需要他們
非要一人跟你們走可以
就讓我翠花任你們處分

門外炮竹一陣一陣送喜
雪野裏小山村除夕真美
狗剩家大年飯悄無聲息
村裏人來訪都搖頭歎氣

大年初一陽光無私普照
翠華在小黑屋凍得發燒
稻草鋪地外無其它家具
環顧屋裏老人多壯男少

公公找村長也想幫無能
關押三天的翠花卻回程
原來第二天同牢有人死
縣府接到密報後令暫停

農外稅不交齊豈能安心
逃到城市打工或能躲成
翠花打定主意帶一家走
初五後門便永遠掛了鎖

狗剩一家去了哪個城市
京城逢奧運又轉到上海
溝鎮吏沒有在滬市找著
便扒拆他家房子低了債
2008-02-09


愛情十四行

你可記得那個迂納的男孩
身比腿長相貌平庸目光癡呆
見著你總紅著臉說不出話
在才子如雲的班上孤僻牆拐

想當年,你美貌如熱海
環繞著你多少虛榮與光彩
活潑爛漫,禮品與讚美
你可能記得那個自卑的男孩

你可曾被他的外在冷漠所傷
他隻在詩裏種種傾訴和妄想
自認為熱戀著你比誰都深沉
愛情在他的隱秘的詩集裏滋長

婦人呀,莫為你的中年煩悶
上蒼已藉你的愛情創造了詩人
2008-02-10

 
我的第一本聖經

那是在我最陰霾的時辰
青春如苦蓮人生如魘夢
高牆電網裏怎能活下去
我幸運得到第一本聖經

白天勞動在監管的工地
晚上呆看電網上的星星
每天在牆圈間度日如年
常見的書籍慰不了心靈

工地上認識一個老工人
他說自己也曾是大學生
被打成右派便逃往蘇聯
抓獲在邊境又罪加一等

押到這裏勞改再難返程
十多年後釋放就地轉工
長江在附近黃河故鄉遠
強製留廠就業安守本分

我們常在工地見麵談心
他是過來人為我談人生
有一天他忽然向我推薦
我可以幫你弄一本聖經

我有相關知識來自課本
但我的確不詳此書記聞
原來他附近農村找婦女
算有個家慰藉賤民殘生

婦女在當地基督教會中
常在家朗讀聖經中經文
他雖不信教也受些影響
說無神論者也會有收成

老工人通過愛人買聖經
我終得翻動油墨的芳馨
花了九元錢和一包香煙
八九金陵協和神學院本

這本聖經陪我度過青春
也曾隨我去韓國出國境
最終我來到南京安了家
這本聖經仍一次次翻動

便有緣協和神學院學生
參加過查經班讀經討論
曾被教友封閉訓練三天
又買了許多中英文版本

豈能忘我最陰霾的時辰
青春如苦蓮人生如魘夢
高牆電網裏怎能活下去
我幸運得到第一本聖經

至今我還堅信世間無神
對宗教我傾向存而不論
但第一本聖經慰我苦難
我難忘它對我大德大恩
2008-2-11


故鄉不會死

坐過火車換汽車
鎮政府門前的路還在
隻是土馬路澆注了混凝土
再次的步行有點異怪
記憶的鄰莊變成了廠房
旅人的越來越迷失的步子
在一片建築工地徹底迷惘

故鄉的山村
鄉愁中多少次皈依你的懷抱
而今終於回返,記憶的摹本
再也找不到現實的原型
那長長的引水渠沒有了
那一層層梯田沒有了
這裏該是放牧鵝鴨的水氹
那裏的草場遊蕩過牛羊
仍在腳手架裏的一棟棟樓房下
便是記憶中村莊的房舍了
連同街道和風物人情一起消失

一直認為故鄉
永遠在空間的那一邊
舉步可達伸手可觸
這是遊子客居在鄉愁裏的理由
故鄉啊,此行本身是個錯誤嗎
順著原路退去必是從此永遠孤獨

我不能空手回去
抓一把故鄉的泥土也好
卻見那門衛工棚裏走來了呆叔
不事產業無緣功名的讀書人
高叫:檳娃回來啦,變化大吧
能回來的便是故鄉
故鄉並不隻存儲在我的記憶裏
它在一個獨立於我的時空裏
有著自己發生發展演變的有機生命
村莊是不以遊子鄉愁為轉移的故事

呆叔還在
山上的宗族的墳塋還在
父母的雙頭墳堆仍有人祭拜
村莊整體搬遷到大水庫邊的山腳去了
這裏除了侄兒們
後我幾代的大小鄉人都陌生
他們有人竟笑問客從何處來

回返南京的火車上
我的眼前流動的鄉野上
突然出現我熟悉的故鄉的畫麵
母親在菜地裏除草
我大學放假歸來悄悄去驚嚇她
母親嗔怪我已成公家人了還這樣
父母親已經死去
我也將死去連同故鄉的記憶
但故鄉不會死,已活了五千年
種族與故鄉仍會延續
2008-2-12


尋物啟事

誰能告訴我
我到底丟了什麽
請將撿到的還給我
答案就在你的手上

我丟失了東西
這東西很寶貴
這是我越來越強烈的感覺
越來越覺得有丟失

我也曾經自足
我已經盡我所有
這世界很公平
上帝的右眼還沒有瞎

這是擋不住的知覺
猶如沙漏的口沒能塞住
猶如藏著老鼠的糧倉
我在失去但沒有人命名

或者是你偷的不願承認
我已猜疑揭發控告
反被葫蘆官罵為刁民
你撿到我的東西了嗎

撿去的也好偷去的也好
蒙著我眼睛的不為搶
自定規則拿去的不為騙
我隻求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丟失了東西
這點我由感覺到確信
但我不能確信丟了什麽
或者少而貴或者很多

不要以為沒人看到
是搶是騙是偷是撿
碰多少次壁後我也知趣
隻貼失物啟事願者上鉤

我還能怎麽樣
東西不還我也無可奈何
或者隻要你告我那是什麽
那實物我作為解答的酬報

我丟失了寶貴的東西
你撿到的就是它的名實
願者送還檳郎有謝酬
聯係電話一二三四五六七
2008-2-13


情人節麻辣燙

偶讀報把此節撞,
正逢結伴進城忙。
戀愛書生約會儉,
養育兒子操持狂。
十載清貧無怨苦,
兩相繾綣有情香。
且充大款要重謝,
妻說來碗麻辣燙。
2008-2-14


留給兒子的遺囑

四十周歲就立遺囑
是不是太早了,別人我不管
我命如草芥有備無患

首先設想我的死亡
我更傾向失蹤在你不知的地方
深山裏撞岩或投身大江
無須尋找屍體
順其化為塵土回歸自然
這種選擇隻會在為你和母親盡了責任之後

如果出現次優選擇
靜悄悄地火化我的屍體
不許驚動別人無須鋪張浪費
但麻煩將我的骨灰分為三堆
一堆撒在故鄉父母的雙頭墳上
一堆撒在不遠處的長江
最後一堆撒在我生前工作生活的
南京江寧大學城邊的方山茶場
撒骨灰如揚塵土
扔完就走大自然會做最好處理
決不要墳墓,死不占一錐之地

接下來該談我的財產了
除了書和文章
其它都是你母親管
我生前如此死後亦如此
清貧之家一切要靠你自己
至於我的幾千冊藏書
如果你用不上
就送到舊書店或許對別人還有用
最後交代的是自己的文章
生前遭到出版商的冷遇
死後也不要與他們牽連
我已經發在網上順其自然沉浮
這是最不要你費心的
如果了解我的人生
網上的上百萬字的詩文可以找讀

該交代的隻有這些
再加上爸爸對自己一生的評語——
這是個貧賤者
關心人類種族
偏愛勞苦大眾
他奮鬥過掙紮過
但是徹底失敗

我隻是未雨綢繆立遺囑
在我還能為社會做點有意義事的時候
在我還未盡對你和你母親的責任之前
如果死神不來眷顧我
我會努力好好地活著
2008-2-15


詩人與墓園美少女

人們將生與死隔得很遠
可你卻生活在生死之間
作為公墓守護員的女兒
這裏卻是你的幸福樂園

我見過最美的東方少女
花季在墓道上追逐浪漫
每一個新墓都引你好奇
送葬人群似成你的親眷

我一個寫詩朋友自殺了
你跟著我們送詩人安眠
你說這種人常常難終老
我們卻稱讚你雲台女仙

我的朋友死如劉晨阮肇
似是在雲台山仙女留伴
你的甜美恰如翩翩仙子
安葬在這裏的人有福沾

墓園美少女拜托你關照
代我們常到詩人墓看看
他生前的詩作美好動人
他的短暫人生卻很悲慘

你也喜歡家園的新客了
他終身未娶卻情詩連篇
他詩中最美形象是少女
他為她們編織許多夢幻

說到他的自殺令人扼腕
他獨身窩住祖傳的房產
貧窮難買新房遲遲未遷
一群製服大掃蕩在夜半

詩人正寫詩讚和諧社會
卻被惡吏一腳蹬斷門拴
皇協軍衝上來撕碎詩稿
把他拖出門澆汽油便燃

詩人見房子被放火便瘋
財產唯詩稿和藏書全完
他掙開流氓急躍入火場
又一團火球抱皇軍升天

他沒有親人我為他出麵
定為自殺要把政府謝感
我領的這把骨灰是他嗎
隻能如此不能叫人心安

公墓守護員的美麗女兒
謝謝你對我們詩人好感
你說找對象想找窮詩人
令我們寫詩的個個汗顏

純潔如花的墓園美少女
花季在墓道上追逐浪漫
自殺的詩魂在天堂寫詩
會像我們一樣把你誇讚
2008-02-16


我的打工妹情人

中年男人的複雜心靈
可以藏得下多少情人
世界上曾經愛過的少女喲
婚後的我永遠懷念著你們
我循規蹈矩婚後忠誠
辛苦掙錢撐養妻兒家庭
那些過去的情感經曆
默默獨坐時潛抑在心中翻騰

這裏隻說我的打工妹情人
我們相識在南方的暑熱工棚
那年我到外省讀研究生
要靠自己做家教和打工生存
暑假老鄉介紹我打工
包工頭是故鄉的遠親
在南方的工地我認識了阿嬌
她是四川妹子辣椒性情

我二十歲前跟著父母務農
後有七年獄牆內蹉跎青春
但阿嬌說我書生太文靜
竟氣我矜持是看不起農民工
拌砂漿她怪我拌得不濃
運磚又斥責車裝得太沉
廚房裏摘菜又責我太浪費
還抹子馬賽克女兒牆地賣弄

當晚上工友們去鴛鴦浴
阿嬌在工棚裏纏我講女學生
處女的芳香誘惑著老童子
我們開了頭便一次次地接吻
我後來懷疑阿嬌的情感經曆
吻後她的手又向我褲下延伸
這使我感到莫名的恐懼
每次好奇和興奮後及時逃遁

阿嬌對我好眾人皆知
我的衣服都是她拿去洗淨
吃飯時向我碗裏加菜
放工後又換新衣陪她看街景
我回報她一件紫花絲巾
我們甚至談到了以後結婚
她設想我隻管讀書她養我
工友們笑稱她是研究生夫人

誰料想暑期還未結束回校
阿嬌便為救我香消玉殞
包工頭找開發商要工資
沒拿到反群體遭流氓嚴懲
那天正放工時警察來圍困
又來兩輛車便衣帶著鐵棍
見人便打轉眼工友死傷一片
壓我於身下阿嬌卻血染柴草中

中年男人的複雜心靈
可以藏得下多少情人
世界上曾經愛過的阿嬌喲
婚後的我永遠不忘你的魂靈
我研究生畢業在學院謀生
不好好科研一心關注下層
為勞苦大眾的苦難而寫
這是我僅能對天國阿嬌的報恩
2008-02-17

 
瓊島舞女

南京棲霞寺出家的衝動
驚動了係校兩級和堂叔
好在師父拒我隻是多愁善感
我在學校開除前及時回來了
堂叔答應隱瞞我父親
並同意我暑假出門散心
他曾在東方港工作九年
回老家結婚便調到我的大學教書
給我開了那邊的熟人介紹信
十九歲的我便開始了瓊島之行

合肥坐揚州臥鋪三天三夜
廣州毓秀車站又轉大巴去海安
鄰座一個摩登少女短裙紅唇
主動的攀談熱紅了我迂納的臉
有問必答我好像被她審判
我隻聽說她叫荔枝其它一概不知
夜裏四點到海安車站燈光昏暗
她跟著我下車被兩個壯漢攔住
壯漢說沒有特別通行證不給過境
荔枝也建議我通過他們偷渡貨船

到了荒蕪的礁石叢我開始害怕
被押上小船我們倆被夾在中間
給了船錢又索取貨船費豈敢不給
荔枝卻同他們說笑我不懂的方言
又用普通話說我是她男友來度蜜月
主動摟我肩膀我隻能故作鎮定
我測想她與他們是一夥害我
我即將命喪瓊州海峽沒有人知曉
等爬上貨船才鬆了一口氣
她帶我繞過收費人看海峽夜景

這是我第一次看海上日出
在海峽的貨船上身邊有性感女郎
船在朝陽下的瓊島海口市靠岸
人流湧向鐵絲網封鎖的檢查站
我急智將荔枝當女友說給女軍人
女少尉將堂叔的介紹信看了很久
卻見荔枝吻我她紅了臉同意放行
踏上瓊島我情不自禁摟著荔枝跳
她給了我地址吻別我後會有期
我坐車去東方港找堂叔介紹的熟人

信上三個人名單第一個是張賢能
他是港務局工人已退休對我熱情
見過介紹信說一已調海口另一可見
吃過飯後帶我去碼頭上了大鐵艦
船長熱情帶我參觀邊問我叔叔好
我幫張伯伯推了一車碎木頭回去
我將有千元錢和照相機的包托給他
便急著趕往海口想過幾天再回張家
到海口天已黑荔枝的地址引到一舞廳
荔枝正伴舞男客被門衛引見
向所有人介紹我是她的大陸情人

臊紅了臉我跑到舞廳門外邊
荔枝笑說我童男子還這麽純潔
安頓我住旅館明晨來找我她便走了
我在旅館看不安隨帶的釋迦牟尼傳
便出來散布看街景又來到那舞廳
不敢進門隔著玻璃偷偷往裏瞅
卻見荔枝在台上撕嚷著當地語歌
邊唱便舞還一點點地脫衣服
在台下狼嚎般的人群中竄出一人
跳上台抓著荔枝的披肩發便打

十九歲的我出家未成到瓊島散心
沒沉身海峽卻差點因舞女而喪命
隱約記得我當時衝進舞廳救荔枝
抱著打她的男人的腿使勁扔到台下
一時舞廳裏人分兩派打了起來
我被一悶棍打昏醒來在公安局
包好傷警察盤問我與荔枝的關係
押我過海峽上合肥的車他們才走
留張賢能家的包他後來寄給了我
我從此再未去瓊島也未見過舞女荔枝
2008-02-19


哭悼鄰家美眉

人讚他鄉遇故知之喜
我邂逅鄰家的美眉卻悲
江城的浮華裏有多少血淚哦
揚子江的水東流去
流不盡我的愴痛哀怨

我那山村的鄰家的妹妹
美人坯子特別是那眼眉
城裏流行過的詞又不再時興
我們卻老早就昵稱你美眉
敢說你小狐狸精的都被我罵回
在共同的門前過家家
仰著小臉看我樹上摘桑椹
山坡上鵝兒牛兒人兒不分開
手拉手背著書包坐同桌
我上中學你卻輟學相離遠

那天新街口碰到不敢認
你卻是有意躲著我
直到我的一聲美眉路人側目
你才喊出我耳熟的檳哥
我們吃著鴨血粉絲湯
我發現你美麗又加了時尚
你聽說我也在江城讀研究生
生意忙碌也沒細打聽
你告訴我土地早被政府全征去
補償仍按舊標準也一直沒兌現
我在你婚禮上醉打過的圩村丈夫
吃喝嫖賭弄垮了鄉辦企業
又跟野女人私奔南方無消息
你說你跟小姑來江城打工
卻為什麽不向我透露詳情

經不住我的強求勉強答應
你打過手機帶我登門
你和小姑租住棚戶區小披屋
室內整潔充滿女性的氣息
你那小姑跟你丈夫差不離
不願久呆你送我邊談到站牌
我邀你到我研究生宿舍玩
你又說是生意忙碌沒時間
可是我再次來找你卻陰陽隔遠
小披屋你小姑正在退房要回鄉

冬雪後的大學校園有消息傳
早晨清潔工多處發現棄碎屍
公安及時破案抓到凶手
安養晚年的康白度獨居
凶手家裏查找賣淫女資料
報上隻說是安徽巢湖口音
獵奇的是老色鬼床上藏女裙
搜身發現仍穿著女被害者的褻衣
你小姑被我堵在小披屋
不說出實情我絕不讓出門
她終於哭出聲對不起你
是她騙你到外省江城來打工
巴結黑道迫你受辱去賣淫
你的賣身錢寄點給婆婆養女兒
大部分被她和男鴇敲詐空
我打了她一拳仍送她回鄉去車站
帶回了你急就潦草裝滿血淚的日記

我的山村鄰家的美眉死得慘
你的曾經的檳哥悼念在江邊
快報想連載你的日記製造賣點
我卻隻願在江邊一頁一頁燒還
江城的浮華裏有多少血淚哦
揚子江嗚咽著勞苦大眾的苦難
那個山村伴著檳哥的衝天辮的美眉
那個都市躲著檳哥的A字裙的美眉
我隻能讓你複活在我笨拙的文字間
2008-02-20


京都之戀
檳郎

說起咱祖國的皇皇京都
慚愧我四十歲了僅去過一次
那是一個甜蜜又悲傷的經曆
故事發生在八十年代末期
我遇見一個美好的女孩
我們的相戀因人禍而斷絕

大學的最末一個寒假
春節不顧家人反對去旅行
淩晨下火車踏上北京的土地
第一個感受是這鬼地方真冷
安頓在大前門小巷簡陋的旅社
旅客隻有我和鄰室的母女

唯有兩個服務員都對我熱情
說大過年的小青年單身淒清
鄰室的女孩與我一般年紀
她是老北京了可陪我熟悉環境
母女過來主動與我打招呼
責我大過節出來對父母絕情

除夕晚上母女喊我一起過
借旅社爐子燒飯菜十分豐盛
我也在附近買了北京烤鴨
我們從此像一個幸福的家庭
她們是東北人多年在京上訪
母親要女兒玲玲帶我多逛逛

我已經參觀過紀念堂和故宮
接下來最想去北京圖書館
我隻借還了與李澤厚的對話
在登記冊上驕傲地留下了姓名
很知足地離開又去陶然亭
為的是憑吊石評梅的芳魂

玲玲說我迂腐而又多情
建議我一日五遊更實在
在圓明園河邊她戲冰摔倒
我攙著她的手長久未鬆
定陵地窟裏她膽小鑽我懷抱
香山的樹林裏我們接了吻

那天玩了北京遊樂園回去
卻不見了平時等我們的母親
好心的服務員悄悄告訴我們
來過幾個東北口音的男子
對著母親打罵又上銬押走
他們有製服證件我們不敢攔

玲玲呆在旅社恨上了我
陪我瘋玩卻讓母親失蹤
我鬱鬱寡歡地漫步廣場
買了一條紅圍巾想討好她
回來卻已鄰室空空蕩蕩
服務員說她已追母親回東北

我仍記得服務員的轉告
玲玲要我讀好書去盤錦做官
那樣她的父親就會平反出獄
她會在盤錦市政府打聽我
可我大學畢業後也進了獄牆
七年後出來哪有臉麵找玲玲

說起咱祖國的皇皇京都
慚愧我四十歲了僅去過一次
對於我這是玲玲一個人的城市
可我不會去那裏也找不到她
我辜負一個美好的女孩的希望
我成小文人是天對我的懲罰
08-2-20


女學生姐姐出家

我開詩歌課深受學生歡迎
自己詩作也被要求朗誦
課下一位女學生送來詩稿
說是姐姐寫的請檳老師評論
我看了說寫得好隻是太憂鬱
她讚你對我姐姐切中肯綮

過幾天她又說姐姐想見我
我說自己家從來不歡迎女性
她怪姐姐從不肯到大學來
邀我屈尊登她在本市的家門
坐了地鐵轉兩次巴士又步行
城鄉交叉地帶有平房院庭

那天她姐姐特地在家等我
垂胸長發裏藏多愁眼神
我稱她姐姐她惶恐太禮重
女學生告我倆人同考上大學
父親隻讓她讀書因為家貧
下崗的家全靠姐姐小攤支撐

姐姐斥責妹妹廢話少說
說她自願隻怪自己命衝
她早愛寫詩報考了中文係
做生意腦子裏還湧動詩興
我慚愧自己被詩壇輕視
她卻說最愛我詩的大悲憫

說了以後多請教她出去
托妹妹招待餐館吃中飯
女學生說她去小攤換爸爸
我隻想看她順便去車站
姐姐在水果攤車邊羞著臉
那淒美的倩影印入我的眼簾

女學生姐姐詩越好越悲觀
周末約我爬大學城的方山
女學生說你倆天生是絕配
姐姐斥檳老師有家撕你嘴
上十八盤看了火山口下來
姐姐在定林寺裏久久發呆

寒假回老家過年回來開學
見到女學生問她姐姐怎麽樣
她流淚告訴我春節發生不幸
年三十上午別人逃她發癡
抓到城管隊罰款她誓死不從
小白臉誘她窗前發呆想跳呀

姐姐看我上學本很苦悶
一家的負擔又重壓她心靈
但姐姐出家的最後原因
是她被城管刺激跳樓摔昏
除夕住院到元宵節才出來
她悄悄辦好手續皈依佛門

方山的翠微叢中定林寺
南朝劉勰在此著文心雕龍
女學生帶我來看她姐姐
青色衣帽長發完全削盡
姐姐冷冷說檳郎施主請便
莫與出家小尼姑亂談凡塵
2008-2-21


薄命妾紅顏

嫦娥一號回視小小寰球
一定會看到中韓之間黃海
我客居韓國時幾欲在此輕生
愁怨屍體可漂回祖國胸懷
我終於平安地回到多難祖國
卻聽說紅顏妾薄命芳魂安在

地球中國安徽的中部巢湖
我和紅顏相識在家鄉的大學
她美麗而又瘦弱惹人愛憐
父親病退臥床母親務農
我們相互熟悉在青春校園
教室裏常常坐同一張長桌
食堂吃飯也不約而同地相碰
圖書館分別讀書的上下部
湯山樹林裏我們談學問人生
我們都愛陶醉家鄉的山水
開始多人漸漸隻是兩人旅行

學校在溫泉之鄉半湯鎮
馮玉祥建浴室的水溫得名
我們爬範增家的亞父山
我們穀雨天去欣賞銀屏牡丹
褒禪山和陋室銘處複習名句
告別楚霸王祠又到烏江吊唁
巢湖育出李克農的韜武諜戰
那時你更愛巢湖古城的隱散
湖因巢父棲木而居故名
古城便依古老的故事而建
我們訪牽牛巷又到洗耳池
許由羞聽大禹禪讓語洗耳
巢父更高潔嫌池髒牽牛去
我們喜歡淒美的民間傳說
闊人作惡神要陷巢州懲罰
預告貧姥先帶好人撤離
母女先人後己終與惡人同盡
神憐憫賜化為姥山姑山
但兩年的大專一晃過去
我們誰也沒有表白過情感

畢業那年暑假後去看紅顏
已在中學做第三者與人同居
他是她同事家有農村包辦妻
她說在四周是農田隻三排
磚屋的荒僻的初中教書一輩子
突然人生幻滅但並未自暴自棄
後來我在監獄時聽到陸續傳聞
那農村媳婦和家人到學校打她
男教師認錯她則被學校開除
她到一家當地韓資企業打工
很快就成了高麗棒子的情人
家鄉人傳說她坐高級轎車
她要讓貧困的父母晚年享福
父母卻與女兒斷交不許回門
父仍病癱母被征地拖不補償
巢湖市長對她鞠躬也不能兌現
我去外省讀研有意沒向她辭行

誰料想命運真會捉弄凡人
我公派韓國教學去濟州島旅行
我們卻無意間在西歸浦相逢
紅顏依然美麗但更瘦弱憔悴
富貴時尚像韓國電影明星
突然似識女子用中文喊檳郎
我正在中巴比賽過的足球場
我們沒有握手隻在觀眾席說話
她問過我的妻兒好便反複感歎
讀大學時我們並不懂得愛情
我為未辭行道歉並說她奇聞
她苦笑說都是真的但隔著人心
終於在家鄉韓資企業呆不下去
她要那洋老板幫她移居韓國
高麗棒子在濟州島金屋藏嬌
他有妻兒一個月來不到一次
我勸她可獨立生活將他擺脫
她搖頭做二次小妾我已灰心
我們談到西歸浦地名的來曆
徐福為秦皇求仙藥東渡黃海
到濟州島找藥草失望西歸
停泊過三千童男童女的船隊
西歸浦的中國紅顏卻不想西歸
經濟絕路的父母自殺去世
也一直沒有與孝心的女兒和解
她似玩笑說如我死在異鄉
你可到祖國黃海邊向東祭饗

嫦娥一號回視小小寰球
一定會看到中韓之間黃海
我終於平安地回到多難祖國
薄命紅顏卻不知什麽時候歸來
我卻看到網上二奶投海的新聞
愛國憤青痛罵同種姊妹命賤
巢湖市那韓企門前散步被驅散
我特地到南京不遠的連雲港
我如諾到祖國黃海邊向東祭饗
隻是焚燒了彩色巢湖地圖一張
黃海的波濤可漂回紅顏的身體
可是她的靈魂能否回故鄉安棲
2008-02-23
 

獄牆裏的美人花
   
    那時候母親已經腦溢血過世
    父親在死神唇邊抗拒著癌症
    我不願回家困守校園
    父親卻突然打電話到外省
    我一路擔心著他的病情
    原來是村裏大叔要我陪他遠行
    隻因我在獄牆裏呆過多年
    他希望我的經驗可以幫他探監
   
    坐長途巴士又步行
    我努力釋緩大叔的悲痛
    他說他家的妞妞命真苦
    我隻讚他的孩子是人中龍鳳
    大哥在外地做包工頭
    妞妞天生麗質小夥伴們熱捧
    我們都叫她美人花隻是命運捉弄人
    大叔對著車窗外的田野發呆
    我卻想到兒時玩伴的悲哀
    她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
    進鄉辦企業被廠長看中
    誰想那家夥禽獸多情
    弄大許多女人和她的肚子
    流氓加經濟犯罪而遭到報應
    美人花墮胎後在父親身邊務農
    名聲不好的花在偏僻鄉村無人采摘
    她曾想跟到我讀研究生的城市打工
    大叔卻說大哥不在家二老身邊要有人
   
    在地球中國安徽的中部
    五大淡水湖之一我的家鄉巢湖
    山川秀美水土肥沃卻國亂民苦
    我們離開溫泉之鄉半湯
    沿著巢湖邊的因項羽兵敗得名的散兵
    想到張治中將軍家鄉辦師範的黃陸
    在青山小鎮下車,眼前
    便是白湖沼澤區有中國的監獄群
    我們坐湖區專車到了一個農業中隊
    女獄警聽大叔介紹我呆過七年監獄
    現在正讀全國著名大學的研究生
    對我們很熱情,特別是檔案幹事
    正在複習考研要我介紹經驗
    我們跟著管教幹部走到農田
    烈日下的稻田灰衣白條囚服人正在收割
    獄警對人群喊了一聲
    有個女犯迅速跑過來喊報告
    女幹部溫和地說父兄來看你
    回去換衣服到接見室來
    妞妞對我們笑笑沒說話便跑開
   
    我和大叔被帶到接見室
    妞妞進來到鐵絲網隔著的對壁
    管教幹部說這次坐到一起吧
    妞妞繞過隔牆坐到大叔身邊
    女幹事故意咳了聲走了還關上門
    大叔摟著妞妞便哭
    我想出去轉轉大叔不讓我回避
    妞妞的秀發變成了板寸頭
    囚服換成了平常女兒裝
    還是那麽窈窕嬌美隻是黑多了
    她害羞地喊了我一聲檳郎哥
    我的少年玩伴美人花如在眼前
    說起妞妞的坐牢她一點也不後悔
    為了傳宗接代大嫂生了兩胎女孩之後
    跟著大哥參加了超生遊擊隊
    鄉幹部撲空抓走了老丫頭
    大叔問她勞動改造累不累
    她說在家也幹農活隻是時間長一點
    檔案幹事喊我到她辦公室聊天
    我傾其所有向她傳授我的考研經驗
    她說妞妞改造表現好已經申報要減刑
    你的妹妹在這裏勞改可放心
   
    我們在中隊食堂吃了中飯回去
    看到妞妞在遠處的稻田裏揮手
    上了汽車大叔終於忍不住眼淚
    他痛罵那個家夥真該死
    妞妞已關進小黑屋還受他欺負
    被喊到宿舍裏耍流氓時就該把他殺死
    我責怪說那樣妞妞可能早吃了花生米
    現在還能接見遲早會回家
    叔叔問我:老閨女了
    再過幾年回來還更會有人要她嗎
    我們相對無言都看著車窗外
    我開始設想妞妞出獄應離開家鄉
    兒時的妞妞罵我被人摔倒不敢起來
    獄牆裏的美人花一定會苦盡甜來
    2008-2-22


天朝的女人

天朝的女人如黃山秀美
天朝的女人似黃河蘊藉
天朝的女人如長城負荷
天朝的女人像長江飄逸
天朝的女人喲我的姊妹
五千年的種族寄予一身
文明的末相顯得婀娜多姿

天朝的女人翩翩漢家衣
小腳雲髻讓男人們暗喜
受之父母的發與頭不能兼得
保住腦袋男人們拖起了長辮
於是常常在私密的大床上
撫摸著女人們漢家的遺韻
輕聲細語寵愛有加當心肝
女人比他們更有臉顏見祖先

天朝的女人不問男人事情
常常跟著丈夫謫遷不曉其理
有時滿門抄斬胡塗做了冤鬼
更多是發配八旗軍中做奴妓
她們的唉聲歎氣沒有人聽見
有時也做誥命夫人命婦有品級
跟著男人感謝皇恩浩蕩立牌匾
紫禁城皇家吸引心傲的美人
漢家女兒不允許入宮做妃嬪
便憧憬著皇上巡幸江南有奇遇
兒是榮華皇子女兒是富貴公主
誰不見還珠格格裏紫薇是私生女
海寧陳家子瞞了血統也能做皇帝

天朝的女人最不放心的一群
讀了書卻不能做官天生酸氣
他們的詩文遊戲喜歡女人參與
不找老婆找紅顏知己的妓女
家裏的女人卻是生孩子的機器
雖然他們不像小民衙門下跪
但風花雪月裏的酸氣惹出禍來
隻會抱著被稱拙荊的痛哭流涕
殺頭流放坐牢隻有老婆受牽連

天朝的女人擔當了文明的末季
男人們在不知哪裏冒出的
洋鬼子和鴉片煙麵前失了誌氣
全國上下的女子被迫出山
調珠弄粉的宮娥籌算著海軍費
青樓及時對外開放將滿身紅毛
洋槍殺人的鬼子服飼的沒了脾氣
她們也終於想出了妙靈法子
對付花心老公就是灌之鴉片煙
至於平民女子和平民一樣不被注意
無非種田做工經商拋頭露麵
對她們,官員紈絝子弟和洋人
搶錢霸地劫色沒一個好東西

天朝的女人如黃山秀美
天朝的女人似黃河蘊藉
天朝的女人如長城負荷
天朝的女人像長江飄逸
天朝的女人喲我的姊妹
五千年的種族何時真正進步
文明的末相何時與你們遠離
2008-2-26


懷念工人女友

你被槍殺時我沒去送行
你那絕情的父母也未上墳
我來祖堂山麓的墓園祭你
焚燒一卷資本論慰你靈魂
我想馬克思會歡迎東方美女
你們將在一起熱烈探討話題
山坡的林木茂盛芳草萋萋
邊上是著名的南唐二陵景區
在這兒長眠生者死者都得安慰

認識你的時候我卻是小資
整天抱著徐誌摩的貴族詩集
我對你朗讀他的愛眉小劄
你卻非常失望反複皺眉
要不是我同學的女友再次強迫你
我們就無緣一個悲劇的愛情
她要我去借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我帶上了全集第四十二卷
約會時你果然對我陰雨轉晴
你與我探討馬克思的巴黎手稿
慚愧我研究生學問不如你高中生
我開始跟你學習左翼文化經典
知識與愛情同步獲得改善
我們伴遊了本城的許多景點
你最愛雨花台和大屠殺紀念館

愛情順著你的心意成長
我的小資也偏向左翼航向
你終於帶我過關你的父母
母親是教師父親是區委幹部
他們喜歡徐誌摩還是張愛玲迷
直向我道歉太嬌縱了女兒
要我多改正你偏激荒唐的怪舉
你們家住在單門獨院的樓房
你生氣地帶我到你自己的房間
卻祝賀我你父母的考試順利過關
後來父母終於與你決裂
你被關了後他們再也沒有出麵
我認為他們是善良的父母
也與你一樣熱愛社會主義
那麽你們的分歧成曆史的迷案
或者你是唐吉訶德同風車作戰

我研究生畢業落實工作那年
我父母催我們早點結婚
該理解老年人急著早抱愛孫
可你總說自己現在太忙
連約會也經常取消找不到人影
你說你做工人的工廠正在改製
你們對方案有許多不滿
管理層不妥協工人憤怒加增
你被推選為護廠工委主任
你說有同誌去北京上訪了
你怎麽能忙著跟男友約會不過問
那些左翼的書你白學了嗎
那麽我們絕交你去找陸小曼
我說你父親已決定調你去區委機關
你說堅決不去並且改製與他有關
我隻好順著你隨你獨自去忙碌
隻希望你平安度過此次風波
我們早點結婚了卻雙方父母心願
誰想你越陷越深竟丟掉性命
悔不該當初沒與你父母合作把你攔

後來聽你說原廠長叫來警察
護廠隊與他們對峙你被抓
工友們齊聚省政府門前散步
你關了幾天看守所才平安放回
你的父母已深深被你得罪
他們也恨上了我沒有糾轉你
最後一次你匆匆與我見麵
說情況仍沒有好轉工友們很著急
上訪的人去一直沒了消息
原管理層被攆到場外辦公
他們不斷派流氓打手入侵
你問他們真是罪惡的資本化身
那麽低廉地買去工廠
可是有四十年的民有國營
他們不營也就罷了還公開搶占
多少人青春和汗水建大的工廠
轉眼就將這麽多職工像狗一樣扔
誰料想這次見麵是我們的永訣
一個人的生與死就這麽容易轉換
那天你帶著護廠隊巡視工廠
一群天兵突然將你們包圍
混戰對打之中互有傷害
你救了一位同事卻誤出人命

你被槍殺時我沒沒送行
你那絕情的父母也未上墳
他們從沒為你的刑事奔波過
公開宣稱你不再是他們的女兒
你房間的有害文字都被搜出燒毀
我認為你罪不致死命不都賠命
但從重從快處理立即執了行
我連到刑場送你也沒能
我來祖堂山麓的墓園祭你
焚燒一卷資本論慰你靈魂
我一定好好學習巴黎手稿
和有關國際社會主義運動
我會徹底拋棄小資隨你向前
到那一天作為同誌在天堂會麵
2008-2-25


賣淫女抗日——故鄉女俠雙傳

寄居他鄉的遊子的夢縈
中年後的思念越來越濃
父母故世使家鄉變成了故鄉
對巢湖的鄉情卻與日俱增
該為故鄉巢州寫點什麽了
我首先想到的是賣淫女小貞

我不幸墮落成下賤的小文人
又何幸能把故鄉的女俠傳頌
隻是當學生疑問我何謂妓女
卻對賣淫女一詞不學而知
我也隨俗介紹抗日女俠的身份
說起巢州有頭有臉的大姓
我們李家在當地有赫赫聲名
老一代人驕傲地告訴後輩
當年進巢州城遇到官府盤問
隻說老子姓天便可放行
家族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
我且為故鄉本家的女俠作傳
小貞與奶奶大貞本地無不推崇

輝煌的家世俠女也不孤零
奶奶大貞是民國的女師範生
同學情人被日本鬼子殺死後
她隱身青樓巧妙報仇泄恨
奶奶利用賣淫女的特別身份
敵後掀起一個人的抗日戰爭
日軍巢城司令愛慕她的高雅
邀她為隨軍家屬舉辦沙龍
鄉人傳說小鬼子都稱她媽媽
雖然她當時仍然美麗年青
巢湖也活躍著抗日遊擊隊
抗日隊長也是奶奶的情人
村人親口告我他倆的傳說
隊長在秘密行動中被鬼子抓
交通員向奶奶通風報信
她便著和服去見日本司令
說隊長是她的幹兒子良民
司令親眼看到隊長喊她媽媽
終於相信立即放虎歸山林
也有更驚險的她與隊長的傳聞
日本鬼子突擊搜查全城
他們倆正在青樓被窩中乾坤
隊長藏床下奶奶衣冠不整
鬼子驚叫媽媽立即退走
奶奶曾親手殺過鬼子和漢奸
雖然傳說並不能經起後人考證

有如此奇俠奶奶的小貞
半個世紀後另有故事版本
她沒見過奶奶父母隻是農民
小學畢業便輟學在鄉務農
後來進巢州城打工遇人不淑
似是天意竟也成了賣淫女
美麗風騷簡直是奶奶的異秉
故鄉的外企韓資日資最多
她喜歡韓國人卻討厭日本人
反而在駐巢日商中誘惑無窮
他們恨自己不生韓國偏日本
日商會長發誓一定要吃到螃蟹
他精心設計為小貞製造陷阱
那次市府辦馮玉祥文化節
馮將軍身後名搭台經濟唱戲
日商會長親找巢湖市長
願意擴大投資但要小貞一夜情
白臉市府秘書也是小貞情人
奉上司命令被小貞罵個狗血噴頭
老娘什麽人都接待隻除了日本

故事終於以喜劇結束
日商嚐了螃蟹後追加了投資
巢湖市長的政績又加了幾分
隻是我後來回鄉拜訪族人
有幸邀小貞咖啡館認鄉親
說起我那不學好的中學同學
她當我麵痛罵那市長秘書情人
竟在幽會時麻醉她送給日本人
我離開巢湖回南京的汽車上
仍聽到小貞為家鄉貢獻的議論
手中的巢湖報本為旅途解悶
卻看到寫賣淫女小貞的詩文
文字讚美小貞像奶奶大貞
打勝了不同時代的抗日戰爭
他們都是抗日愛國的女俠
隔代傳承了不朽的民族精神
2008-03-01
 

青樓對外開放

春風吹,戰鼓喧
開放搞活誰搶先
青樓女子誌氣高
創風氣譜寫中華現代篇

歐美人闊綽最歡迎
日韓人小氣也不能冷
其它亞非拉隻能往後排
非洲黑人也不能夠不理睬
盛裝笑臉迎接四麵八方客

賓至如歸價格公道
團體客戶可虛開發票好報銷
青樓床位多很齊全
也上門服務路費不能少
初夜價格貴二夜價降倍
三夜之後一律平價
根據新鮮程度明碼標價最合理
五大洲各種族老少皆無欺

顧客注意也不少
最要緊多動手少動腦
風花雪月可以助情調
國際新聞也能聊
隻是莫談天朝國事
否則驅逐出境青樓也黴倒

青樓的榜樣樂壞了衙門
被邀請廣授經驗獎大功
妓女搭台經濟要唱戲
商業部拉著洋嫖客簽合同
生產部忙著生產性用品
最忙的是衛生部全國圍剿艾滋病

愛國憤青真是太胡鬧
常到門口散步妨礙外交
他們分享了開放的果實
卻要嚇跑送進家的洋財佬
說什麽勾結洋人的妓女是漢奸
非要把出口商品轉內銷
製服接到命令一致行動
圍堵愛國女俠的憤青被趕跑

賽金花在門口點頭笑
咱也對外開放搞活了
穩定本國老客戶雖重要
青樓效益增長更要憑外貿
從今後熱烈歡迎四海客
堅決遵守國際遊戲的規則

瓦德西帶著一群洋人瞅
被姐妹們熱情引上樓
瓦德西拉著賽美人的手
我帶的人收費可要打折扣
賽老板倒在老瓦的懷裏撒嬌
你帶八國聯軍搶了那麽多的寶
姐妹以身報國想索要
便有文人做詩文芳名傳
賽名妓成了國防文學的模範
2008-2-29
 

賣淫女之戀

故事發生在我的家鄉巢湖
市郊有個美麗的溫泉小鎮
以宜人的泉水溫度得名半湯
擁擠著省市區各級療養院
家鄉唯一的大學也在此落成
達官貴人在此療養休閑
賣淫女更使小鎮繁榮娼盛
我的一個同學在這裏自殺了
起因於大學生與賣淫女的戀情

高中畢業我進了家鄉的大學
結識了同班同宿舍的才子侯兄
他身材修長相貌清秀俊美
父親是糧食局療養院的院長
他的家鄉在市下的縣城廬江
我們很快課下結伴出遊
在鎮街和各家療養院亂逛
那次我們在鎮溫泉浴室出來
閑聊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
侯兄忽然指指前麵人群
我看到一個美麗女子的背影
非常時尚的後衩黑長筒裙
紅襯衫背披烏黑濃密長發
的確很美他興奮地拖我跟蹤

我們不遠不近地跟著那女子
走進省工人療養院又出來
轉了一圈子省幹部療養院
終於那女郎猛回頭堵住我們
侯兄說我們是巢湖大學學生
有幸碰到希望能認識本地人
女子笑笑指指街邊的咖啡店
三人找了座位隨便聊天
後來回憶當時的情形並不清晰
我是一貫的遇人木訥少話
侯兄那天非常健談幽默風趣
那女郎倒也不拘謹落落大方
女子介紹她叫香君不是本地人
她家在省城合肥人在幹療做護士
他們倆互相交換了聯係方式
最後侯兄掏錢買單我也不推辭

我實際上隻見過賣淫女兩麵
一麵是侯兄與她的初次相逢
一次卻在侯兄的火化告別式上
從那次豔遇之後侯兄變化大
開始是上晚自習看不到人
後來是到宿舍熄燈後才歸
我邀他周末去參觀馮玉祥故居
他不像過去總是推說沒時間
有了女友忘了朋友還不坦白
他無奈地終於悄悄告訴我實情
他已與我們邂逅過的女子戀愛
他已經愛著美女香君不能自控
他們頻繁地在小鎮各處幽會
鎮前的大閘河邊柳下散步
鎮後的湯山草坡上擁抱
空軍療養院的樹林裏接吻
地質係統療養院裏海誓山盟
我便祝他與女護士愛情順風

侯兄喊我校牆下談香君
他說明天周末帶她玩南京
我說送你們到公路邊攔車
他說不用但想法帶她到宿舍
我呆在宿舍看書心不能寧
腦子中漂浮巢湖至南京的公路
終於他們雙雙回到宿舍
室友和鄰室同學引起轟動
大家都擠過來看美女香君
歎息校園美女比她也慚愧
都嫉妒著候兄的桃花運豔福
香君一被送走便強要他請客
但他們的交往也不順利
香君不帶他去她宿舍和單位
他們為此鬧翻香君也不後退
侯兄第一次跟我說想自殺
我說你跟我邊跑邊唱心太軟
那晚我們在巢寧公路跑了很遠
他終於說不想死了順其自然
但後來他終於在公路上自殺了
夜色裏藏在路邊突然鑽進車下


我在殯儀館第二次看到香君
她卻裝著不認識躲著人群
被侯兄的父親發現破口大罵
灰溜溜地離去從此再沒出現
同學們回到宿舍追思候兄
我也不能解釋他的突然自盡
終於有他的廬江同鄉揭謎底
香君拒絕帶候兄去自己宿舍
被迫同意去見候兄的父親
也就是糧食局療養院的院長
可以想象未來公媳之間的尷尬
他們同時發現賣淫女和嫖客
我獨自離開議論紛紛的室友
看著候兄的已空的床鋪
想到候兄與我一次次談香君
忍不住流下了溫情的眼淚
候兄在天堂不再需要愛情
仍活著的香君又去了哪裏
2008-3-2
 

截訪絕戀

我窩身於學院書屋之中
卻難得有一張平靜的書桌
世界的風雨與我息息相關
特別是我苦難的同胞
命如草芥的勞苦大眾
當我獲知華龍與夏鳳的遭遇
我對自己說筆拙也得寫出來
我不能扼殺自己的良知衝動
寫過了明天死去也心安穩

我的眼前是血淋淋的場景
千裏之外的北京京西賓館
地下室裏一對戀人屍體橫陳
遍體鱗傷的華龍已經閉目
臉上從血汙中透出安適恬靜
他終於不需要被長途追殺了
妹妹和父親可在天國重逢
從此訣別了人世的苦難
隻是他可知道夏鳳隨他而去
覆在他身上嘴唇咬著他嘴唇
華夏一對龍鳳戀人絕了命
天國裏的情緣永遠不再苦痛
周圍環繞屍體站著什麽人
慘殺這對戀人的劊子手
他們得到目的了為什麽發愣
特別是那為首的截訪吏
正在強行搬拆著緊抱的戀人
 
隨著一悶棍砸出華龍腦漿
他如比薩斜塔轟然倒在地上
夏鳳猛地擺脫了抓她的惡棍
撲過去將變冷的屍體抱緊
她迅速掏出刀來抵著胸口
聽到父親皮笑肉不笑地靠近
她急忙刀一揮又迅速歸位
截訪吏笑僵住抓女兒的手縮回
她看到父親扭曲的臉如魔鬼
一次次地追隨著苦命的龍鳳
終於在天子腳下索了他們的命
龍鳳警惕四周又看著屏幕
京城一家信訪辦內外人頭攢動
夏鳳指著屏幕上的名字叫
華龍拿著序號走向接待台
突然衝進四個穿製服的人
扭住他倆的手臂便往外麵衝
他們被捆住毛巾塞住嘴
夏鳳被扔上車看到父親後
套上了美軍給囚犯帶的黑頭罩

在父親和四個打手的驚詫中
夏鳳一隻手臂摟著華龍
將自己的嘴唇咬向華龍的嘴唇
另一隻手將胸口的刀使勁一抵
她感到胸口發熱並且濕潤
感覺好像那次與華龍在北京
遊樂園坐螺旋滑車的眩暈
那天是他們戀愛的紀念日
華龍帶她在遊樂園玩了一天
他們坐轉動木馬大觀纜車
在恐怖隧道中縮在他的懷裏
但真實的恐怖還是出現了
截訪鬼們在河岸邊鬼鬼祟祟
他倆隻好棄舟逃出了遊樂園
晚上到鄰家休息不敢回自租屋
深夜的上訪村竄進幾條人影
衝進屋裏才發現撲了個空走了
卻讓在鄰家窺視的龍鳳膽戰心驚
鄰家訪民隻一個老頭是東北人
已在這裏上訪了十年冤情
老家截訪鬼們剛走京警來了
推土機將繁榮的上訪村推成廢墟
他們隻好住進前門巷子招待所
打聽到新的上訪村形成又搬過去
華龍問你為什麽跟我流浪吃苦
她說跟著你進地獄上天堂沒商量

血在夏鳳胸口汩汩地流淌
華龍的嘴唇還是那麽性感甜香
那時他們在家鄉的大學相識
形影相伴愛情於教室樹林運動場
華龍給她的初吻出其不意
綻放了一個純情處女的花季
他們設想畢業後一道下鄉
在山村中學培養祖國棟梁
誰料想他們卻永遠畢業不了
多舛的命運將他們逼向了流亡
華龍在城裏打工的妹妹死了
裸體跳樓分明是受辱滅口
衙門搶先燒屍體解散賓館
但父親找到女兒的褲頭帶精斑
事件變化得叫人應接不暇
父親的上告導致自己被殺
華龍從此開始了去北京上訪
不為父親和妹妹討回公道決不罷休
華龍缺課請假太多被大學開除
夏鳳經過思想鬥爭後下定決心
輟學跟著華龍走向天涯海角
為此她隻給家裏寫了一封解釋信
誰料她的父親竟是截訪吏
帶著四個截訪鬼與華夏龍鳳作對

我窩身於學院書屋之中
卻難得有一張平靜的書桌
世界的風雨與我息息相關
特別是我苦難的同胞
命如草芥的勞苦大眾
當我獲知華龍與夏鳳的傳奇
除了祝他們天國裏幸福
我控製不住紳士外表痛罵
對於截訪吏鬼人人皆可誅殺
幹這缺德罪孽一行的遭油鍋炸
2008-3-4
 

上訪村情書

親愛的田鳳妹你好嗎
家裏的一切都好嗎
爸爸過世媽媽全靠你了
那麽點菜地不種也沒關係
雞呀鴨呀就不要賣了
你和媽媽養著自己吃
肚裏的孩子八個月了吧
一定要小心不能動了胎氣
如果有可能我會回家的
迎接我們的小寶寶出生
但是我現在不能回家
正是頂最關鍵的時候
兩會也正在這裏忙著開
訴狀早已經交給信訪辦了
我正在等他們接待的通知
沒有事的時候我到那裏轉轉
看著屏幕上滾動的名字很有意思
我在這裏認識了幾個老鄉
還結識了相同冤情的各地人
截訪鬼子也常到這裏來
抓住人押走誰也不敢阻攔
聽說押到某處賓館或住京辦
打個半死再押回家鄉辦學習班
立軍令狀不再上訪才能放回家
但冤情並不給你昭雪
兩會期間截訪和遣返特別緊
我會注意保護自己的
你的老公我一直是很機靈的
沒有事的時候我盡量呆在上訪村
少活動節省開支很重要
親愛的你放心好了
穿製服的來了我就躲
睡在半夜三更也睜一隻眼
上訪村也有賣淫女和二奶
多數與自己一樣是訪民
太窮了又不能回去環境逼的
我同情她們但不會嫖也不會包
老婆你放心好了
想到我們談戀愛時鑽草堆
我親你嘴來摸你奶
我好快活呀發誓從此隻跟
你唯一一個妹子亂摸亂動
田妹呀我真想你呀睡不著
壓著床板想著我們以前的親熱
你可不要與村裏的阿虎好上
他暗戀著你被我橫刀奪愛
他的慢功不如我快攻得你芳心
想想真對不起你
讓你懷著孕獨自在家裏
老公卻在遙遠的京城
都是那個村幹部害的
什麽集體的土地他有權決定
瞞著大家勾結鎮長簽了合同
突然幾百畝的果園遭掃蕩
果子已發青卻被全砍光
土地被搶去了騙人說有什麽補償
可是三年了還沒給過一分錢
阿爸帶著敢出頭的村人跟他們要
不補錢就不讓哪裏來的人施工
鎮長竟然帶著鬼子進村抓走人
爸爸在小黑屋死得慘
家鄉官官相護我到京城告禦狀
傳說溫什麽的總理是活包公
看到我的狀子會幫我討回公道
你放心好了愛哭的人是好人
總理會叫信訪辦接待我的
再說我是為大夥兒鄉親進京
我就要像阿爸做堂堂正正的人
那幾個截訪鬼子又轉上訪村來了
萬一我被他們打死了
孩子就不要吧不過隨你
你答應我改嫁就嫁給阿虎吧
我就像阿爸一樣光榮捐軀也安心
我太羅嗦了不能再寫了
我還是躲躲他們就寫到這裏啦
想你的奶子和肚子裏的孩子
此致敬禮你的陳龍哥
2008年3月6日


上訪村情歌

阿哥哎,阿妹嗯
你與我相守在上訪村
同居在天子腳下皇城根
上訪村自由如桃花源
我們自願結合相照應
遠離家鄉啊好像蜜月旅行
阿哥阿妹不離分咿嗄哼

阿哥哎,阿妹嗯
我與你相識在上訪村
逃難在天子腳下皇城根
上訪村人人如竇娥冤
我們苦命相憐心連心
遠離家鄉啊相逢勝似鄉親
阿哥阿妹不離分咿嗄哼

阿哥哎,阿妹嗯
我們倆相伴在上訪村
申訴在天子腳下皇城根
上訪村皇家警察關照
截訪官帶來鄉黨慰問
遠離家鄉啊可能看到包公
阿哥阿妹不離分咿嗄哼

阿哥哎,阿妹嗯
哥妹倆相愛在上訪村
殉情在天子腳下皇城根
上訪村轉眼廢墟人盡
我們告別沉冤和驅逐
遠離家鄉啊又到天國旅行
阿哥阿妹不離分咿嗄哼
2008-3-5
 

三個姐姐三朵花

後來哪一天我才知道
我和哥哥之間有著三姐妹
她們是我的三個姐姐
應該出生在六三至六八年間
她們很小時就夭折了
在那個年代的中國貧亂鄉村
父母在九十年代陸續過世了
我也轉眼人到中年了
客外的遊子回望兒時的熱土
三個姐姐如花在原野開放

我的三個姐姐仍然活著
在我的心中你們花枝招展
走在故鄉的山崗上嬉笑
你們的名字父母沒來得及取
我以故鄉三種莊稼的花命名
大姐是端莊的水稻花
二姐是嬌羞的小麥花
三姐便是爛漫豪放的油菜花了
三種花雖屬不同的季節
但都在我的鄉愁中定格
我看到我隨你們勞作在田地上
打秧草放鵝放牛鋤禾收割
你們都說弟弟歇一歇吧
姐姐怕你累著讀你的書吧

三個姐姐帶著我長大
我卻不能不假定我們的分途
正如我與村裏的女玩伴們一樣
大姐讀到三年級便輟學了
二姐小學畢業放棄了升學
三姐要強地讀到高中
隻有近乎零的上大學機會
三個姐姐送我去上大學
送到村頭對我說為弟弟驕傲
你是二十年出的第一個大學生
我隻是考上家鄉的師專
畢業後當個初級中學教師
我有什麽在姐姐麵前驕傲的呢

姐姐們成人了美貌如花
開放在家鄉青年們的心房裏
我隻能按著常情設想姐夫們了
大姐夫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二姐夫是個半務農的手藝人
三姐夫該在鄉辦企業工作
她們一個比一個疏離傳統
現在田被征完了隻能進企業
不過鄉企倒閉隻能進洋工廠
老板是日本人或韓國人
紅燈區一樣會複製在故鄉
在父母的管束下都是良家女子
但姐夫們呢男人都變樣了呀
哪個姐夫有點臭錢便玩小姐
那個姐姐終於發現心碎了
另兩個姐姐一定來臭罵他
家是維持住但能管住新風氣嗎

三個姐姐如三朵花開放
這是我心中故鄉最美的風景
姐姐們呀我無能幫助你們什麽
也不需要你們再實際地照顧我
我會在城市的艱難生存中
把你們對我兒時的愛作為安慰
當我作為小文人舞文弄墨
你們是我的創作動力和源泉
我永遠是貧瘠的鄉土之子
我隻能為勞苦大眾而歌吟
而我從夢遊中醒回嚴酷的現實
三個姐姐早已一至三歲間夭折了
她們隻活過我還沒有記憶的年代
但我的筆下她們仍然活著
化為這片國土上的苦難姐妹
2008-3-9
 

我的知青哥哥

我認識一位知青哥哥
初次相逢在七十年代中期
作為大隊赤腳醫生的父親
與巢湖縣城醫藥局發生聯係
醫藥局長的兒子下放了
落戶在我的家鄉力寺大隊
他常到我家來吃飯宿夜
對我像小弟弟一樣關心
隻是多少年的人世巨變
他可否能讀到我為他寫的詩

那是在七五年我虛八歲
正在上大隊小學一年級
中午父親帶客人回家聚餐
縣醫藥局長帶著一個青年
局長托我父親關照他的兒子
父親說當作自己的家來去
知青哥哥主動對我親密
初見麵便給我糖果和小畫書
從此經常到我家如歸途
母親打雞蛋下麵條請他吃
又給他土產帶去知青點
我的家鄉半山半水地
在山上林場比種水田輕閑不累
大隊將所有知青照顧在林場
城裏娃下鄉可不能得罪
知青哥哥常到大隊醫療室
看好病父親還給許多藥帶回
我和同學們到林場義務勞動
知青哥哥教我們如何采茶葉
勞動結束後林場獎給仙桃
知青哥哥總給我特別多
使老師和同學們羨慕又嫉妒
知青哥哥沒有趕上老三屆
當然不會卷入文革初期運動
隻是我第一年便當上紅小兵
他熱心地為我造了紅纓槍
我上學帶著睡覺也抱著那杆槍
聽他的話做毛主席的小學生

知青哥哥鬧出戀愛風雨
後來傳聞越來越清晰
縣城一個幹部全家下放到大隊
美麗的女兒他在城裏已熟悉
他到我家吃飯後去幹部家
與那女青年頻繁地約會
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人意料
女青年卻與大隊民兵排長好上了
知青哥哥帶知青們痛打了排長
卻更激起女青年對排長的愛戀
他們在大隊民兵辦脫衣親密
被大隊書記看到傳遍鄉野
排長隻是農村人家徒四壁
幹部見女兒肚子大了隻能同意
後來全家回城單留下女兒
我後來見到已與農村婦女無異
卻使知青哥哥徹底心死了
在我家喝醉酒胡言亂語發了瘋
他父親來我家帶他回城
幾個月後回來好像換了一個人

知青哥哥仍然到我家來
當然不會再去下放幹部家
他卻托我母親拉媒牽線
他看上我家鄰居村姑小芳姐
他告訴母親他紮根農村
還說什麽城鄉幹群差別
母親安排他倆在我家見麵
我被趕出家很不高興
知青哥哥和小芳姐更對我好了
我也就開通了不再計較
他黃昏離開林場到我家吃晚飯
再與小芳姐到穀場田野會麵
深夜來我家睡覺早晨回林場
我便常常睡夢中被弄醒
知青哥哥的大腿壓我身上
要麽是他夢裏把小芳名字叫嚷
但他們並未戀愛順利成功
醫藥局長聽我父親說起此事
勃然大怒下鄉教訓兒子
他活動知青哥哥病休回城
從此他再沒有回來杳無音信
小芳姐後來被嫁給水圩區農民
世紀末城裏流行小芳姐的歌
我不知是不是知青哥哥的心聲

十多年後我又見到知青哥哥
這也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
那年我師範畢業等待國家分配
父親帶我找知青哥哥幫忙
希望我能分配到城裏中學教書
知青哥哥西裝革履腰插大哥大
他早已不再是下放的青年
已成一家民營藥廠的大老板
他告訴我們他一直未婚
盡管他有著情人小秘成群
他也知道小芳姐破圩時淹死
為救她的癱瘓丈夫和孩子
知青哥哥誇我是個大學生
又笑我當中學教師還是貧窮
不如到民營藥廠他會照應
父親代我立即幹脆地回絕了
農村人進城捧鐵飯碗哪容易
好不容易成了公家人豈能拋棄
知青哥哥真心地出了力
當多數同學去鄉下中學地偏遠
我有幸留在了城裏執教鞭
沒有再聯係他卻聽到傳聞
知青哥哥後來移民去了日本
與像小芳姐的日本女子結了婚
2008-3-10


藏女尼娜

家院的門前是雪山
草場的後麵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兒尼娜
成長於高原冰雪之間
你來我的大學讀書
彩條裙如美麗的雪蓮
為了建設家鄉而求學
我的學生中最勤學不倦
你的嬌美活潑的倩影
也常伴我在揚子江畔

家院的門前是雪山
草場的後麵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兒尼娜
成長於高原冰雪之間
你學成急欲回歸熱土
將唯一親人阿哥掛念
我珍藏你奉獻的哈達
與同學們送別你在車站
你的嬌美活潑的倩影
走向藏區的美好明天

家院的門前是雪山
草場的後麵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兒尼娜
成長於高原冰雪之間
你俘獲了同事的愛情
你們漢藏一對執教鞭
你說濃濃的酥油奶茶
隻等著檳郎老師來品饌
你的嬌美活潑的倩影
我一定能在雪域交談

家院的門前是雪山
草場的後麵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兒尼娜
成長於高原冰雪之間
還沒等我上青藏鐵路
你卻離開家鄉流浪遠
阿哥綁架你去了印度
戀人和學生丟棄在家園
你的嬌美活潑的倩影
開始浸潤流亡的辛酸

家院的門前是雪山
草場的後麵是冰川
藏族的好女兒尼娜
成長於高原冰雪之間
唯一的親人傷害親人
赤子豈能將家鄉背叛
達蘭薩拉絕不是歸宿
我們通信卻從那裏中斷
你的嬌美活潑的倩影
何時在自己祖國相見
2008-4-1


達蘭薩拉的尼娜

藏服彩條裙裹著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風中的白楊
躑躅達蘭薩拉山穀的尼娜
愁情滿懷思念兒時的牧場
湖泊倒映帶頭飾的笑臉
駿馬背上采摘野花撲鼻香
跳起便可以抓把白雲呀
藏家的孩子如雪鷹般成長
父母長眠的那片大高原
佛法普照著恬靜和平的榮光

藏服彩條裙裹著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風中的白楊
躑躅達蘭薩拉山坡的尼娜
愁情滿懷思念南京的檳郎
方山下美麗的大學校園
各民族同學聽著老師演講
為共同的家園而努力呀
富裕文明靠我們自己開創
怎能忘送別自己的班會
何時才能重聚在母校的課堂

藏服彩條裙裹著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風中的白楊
躑躅達蘭薩拉花園的尼娜
愁情滿懷思念雪域的情郎
雪山下小鎮的牧民中學
漢族情人一樣把自己戀想
胡塗阿哥綁架來印度呀
給親妹妹的情懷帶來創傷
那是喝慣奶油茶的同事
愛情如聖山燦爛永恒的霞光

藏服彩條裙裹著的少女
婀娜多姿如風中的白楊
躑躅達蘭薩拉廣場的尼娜
愁情滿懷思念講台教鞭揚
蘇噶學校裏流亡的成人
怎比得故土的學生讀書響
阿哥的悔悟有什麽用呀
隻盼著有機會早點回家鄉
紮根於冰雪間的善女子
熱愛祖國的心像金剛石堅強
2008-04-02
 

我的奧運夢

奧運聖火
從遙遠的奧林匹亞來
帶來古希臘的不朽精神
帶來西方普適時興的文明
來到同樣古老的黃土地
卻陳腐於封閉中的東亞
衝擊曆史惰性積澱的風塵
撫慰民族新生的憧憬

聖火傳遞
東方沐浴新鮮的世界雨
擁抱一個光明的夢想
孵化一個和諧的暖陽
太多的衝動與追求
太多的挫折和失望
往者難追未來猶可創
從此讓苦難得以緩解
從此使拘束放飛翅翼而翱翔

奧運精魂
白鴿銜來橄欖枝上的和平
五大洲彩環挽起臂膀
停止敵對,放棄怨恨
以慈悲包容和仁愛
繼承奧林匹克休戰的傳統
光明勇敢團結和友誼的火炬
體育的盛會已被賦予豐富的人文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世界檢閱
同一個人類的世界
同一個夢想的家園
中國,二00八的騷動
願我的眼淚能流淌出笑聲
2008-4-6


一袋奶粉
.
奧運的招貼畫
在大街小巷舞動
我背後的水立方
破堤的洪水隨時向我襲來
鳥巢會飛出什麽
坐在受拘束的麵包車上
我與我手中的一袋奶粉
一樣沉重而憂傷
.
奶粉隨我的心動蕩
我們會被帶到哪裏去
我隻是一個異鄉人
我的網友祖傳的舊居
該在水立方或者鳥巢底下
按址找到簡易的平房
這是你臨時的新家
這個城市鮮亮的外表背後
我在網上了解的你
卻被陌生的空洞吞噬
.
知道你剛剛做了爸爸
我隻帶了奶粉作為禮物
來得及瞥見門洞裏
被迫止步的主婦抱著孩子
我隻喊了一聲我是檳郎
車子便帶走我和一袋奶粉
被我敲開的門裏幾個製服
截住我,我和我的奶粉
被拖進停在附近的麵包車裏
.
直到回南京的火車開動
感到自由是多麽的寶貴
為失地而上訪的網友
你給我的樂觀被風雨褪色
他們說奧運結束後才能見你
那可還要等過一百多天
這時一群旅客邀我談論
今年祖國北京最大的盛事
我瞪了他們一眼走開
我的春情已沉重而憂傷
那段日子中我將笑中含淚
.
離開正在發情的城市
我訪友遭奇遇的都市
仍在手頭的一袋奶粉
最終從我伸到窗外的手上飛出
奔向抱著嬰兒的女人
她送別我的目光憂傷而又堅毅
2008-4-11


隨時死去

二十歲左右
我去棲霞寺出家
其實很遠
死神似離我很近

三十歲前後
死神帶走我的雙親
很快忘記
我隻看到它的脊背

四十歲上下
死神衝著我而來
隨時死去
我已準備好了
2008-4-12


方山林中小憩

西坡深林幽靜
幾隻小鳥在枝頭啁啾
陽光經綠葉過濾
似有似無在青石上

秦淮河如綢帶
在方山的項下飄逸
水麵如鏡倒影
金黃的油菜花田似錦

清明時節閑遊
方山攬我在懷
紅塵中萬般憂樂
消融在自然一片禪寂
2008-4-12


春雨裏牽掛聖火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撲進濕潤的風景
  我在電腦麵前獨坐
  老榆樹搖擺著笨重的舞姿
  那是我放飛的牽掛
  遠方,與我有關的聖火在傳遞
  那裏,希望每一次都是
  晴天,春光明媚
  
  聖火,在我的陰霾的心頭耀亮
  我今年的幸福與它有關
  我多少年的苦難突然
  都以它為圓心擴散
  它打破我的五味瓶一起攪拌
  我估計強者放縱的淫笑
  會因為聖火的刺目收斂
  弱苦無告者的眼淚會得到
  聖火撫慰的溫暖
  分化甚至對立的階層齊聚廣場
  彼此和解而契約共同的自由
  在狂歡中忘卻貴賤
  艱難跋涉在現代門檻上的
  馱著河圖洛書的神龜
  一翻身便進入別一洞天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隻在我的世界裏綿綿
  我放飛的牽掛
  那聖火所到之處都應晴天
  中國的進步與它有關
  我屬於人類,也屬於中華民族
  民族分裂的陰謀卻不應上演
  正如火炬的筒和油
  祖國與人類共同維持
  2008中國北京聖火的點燃
  誰將它熄滅,都被譴責
  一個比方:一張紙的兩麵
  促進人權的動機要有限度
  慫恿分裂必然被強烈反感
  而兩麵之間的紙很容易
  引燃民族主義的野火
  雖都是火,卻不同於聖火的真顏
  
  法資家樂福超市的門前一景
  還映現在記憶的屏幕上
  那個像金晶一樣美好的女孩子
  站在雨中,渾身濕透了
  她手中的標語牌上的字越發顯眼
  警察在屋簷下的幹地上肅穆
  拎著購物袋的人羞愧地低下頭
  要進超市的人猶豫了一下退走了
  我過去為她撐起傘,很久後
  我們離開,我勸她
  畢竟不同於過去的火燒圓明園
  法國佬沒有膽子火燒西藏
  表達我們對聖火的愛
  和平理性地如此抵製一次就夠了
  她的點頭的微笑裏
  我看到聖火在瞳仁裏越發嬌豔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
  撲進濕潤的春的氣息
  我在電腦麵前獨坐
  用鍵盤敲出中國的春之舞曲
  祝願祖國在聖火的光照中
  更加進步和諧於世界之林
  那是我放飛的牽掛
  遠方,與我有關的聖火在傳遞
  那裏,希望每一次都是
  晴天,春光明媚
  2008-4-20,於南京


 我是棵笨拙的野草——致蔡楚

我是棵笨拙的野草
貧瘠土壤上無心結實的種子
在營養不良的山岩發育
相伴的是匍匐的苔蘚的寂寞
在一次被文明的閃電擊中之後
我放飛我不安本分的葉片

可是什麽樣的我呀
荒寒的時代留下荒寒的笨拙
閃電的火花也不能把它擊破
徒然增加仰慕天光的虛榮
情感豐富了,有了表達欲
我努力表達我的生命的聲響
可是別人卻都來嘲笑我
他在風中的搖擺是多麽可笑呀
他盡是莫名其妙的怪舞
別理他拒絕他唾棄他……
更有甚者,因我不安分的葉劍
磨刀霍霍要來砍割我
我早已留下多份遺囑給世界
原世界永遠美好地崢嶸
而我和我的心語隨時死去
我早已準備了最後的歸宿
化為灰燼肥沃根下的貧瘠故園

可我感恩的心也會隨我逝去嗎
我放飛的心靈被岩壁阻攔
我的笨拙的語言飛鳥不聽
刺藜樹和薔薇花都厭惡我
可是你,蔡楚先生!
哺育過成都的野草的先驅詩人
通過網絡無意撞見了我
從大洋彼岸伸來溫暖的手
帶著園丁的熱忱有心地眷顧
我隨時準備死去,爭取活得更好
而對你感恩的心必須及時說出
2008-04-22
 

油菜花的故鄉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黃
這是生養我的美麗故鄉
赤腳醫生父親大步流星
身上背著他的出診藥箱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黃
我是草坡上放牧的牛郎
慈母在荷塘邊菜地除草
回頭不斷地把寶貝張望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黃
樹林裏走來美麗的姑娘
她招呼我欣賞她的頭巾
我欣喜地奔到她的身旁

原野上遍地油菜花金黃
我常思念油菜花的故鄉
父母已在大山坡上安眠
姑娘做了母親田間奔忙
2008-4-22


悼念汶川地震遇難者

你們走了
在地母的神經質痙攣之後
在天父的暴雨的涕泣之中
雲層的上麵是天堂
你們點亮星星的燈
從此懸掛在我們頭上的夜空

自然麵前何異於蟲豸
人類難以掙脫宿命的囚籠
而左右手又何嚐沒有區別
文明的混凝土為什麽
有選擇的成為劊子手的幫凶
生前關於地震的謠言已經辟清
天國的父母官們如何圓夢

太突然的你們走了
帶走了昔日的艱辛家園
常常準備著死去的我卻活著
掙紮在慘淡的人間
誰在戲弄著你們和我
向地平線外的地震遇難者默哀
你們已安詳,悲哀屬於仍活著的人
2008-5-20


懷念住防震棚的日子
  
  從偏僻山鄉走出的孩子
  而今窩身在混凝土的間隙裏
  西南遠方當下的震災
  觸發我兒時的故鄉的記憶
  多苦的中年的家國的動亂
  可否能被住防震棚的日子衝淡
  
  家家住在防震棚裏
  塑料薄膜群花錦簇在鄉場上
  那時的天上雲是白的
  那時的地上草是青翠茂盛的
  那時的房子是土坯和茅草的
  那時的我上小學是古老的祠堂
  上課放鵝打豬草是我日常的生活
  做著古老而有趣的遊戲
  小夥伴們在棚間的空地玩耍
  便有爸爸媽媽們高聲斥責
  別在地震還沒來前就將家震倒了
  便嘩的四散開竄進窩棚捉迷藏
  納涼是全村人的晚會
  聽一代老爺爺講那神鬼的傳奇
  而半夜一家吵架百家驚
  每個人的鼾聲夢話全村人分享
  
  我正在防震棚裏做作業
  鄰家的女孩衝進來拖著我走
  我們來到村邊的小河旁
  捉著螢火蟲放進瓶子裏做燈
  女孩說你長大能上大學才念書
  阿爸說我會寫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這盞燈照耀你去城市的路
  看花兒將我的指甲染得紅不紅
  那夜我們在草叢裏親了嘴
  聽到大人喊聲才蹓回各家的屋棚
  
  那時的家意味著父母兄弟妹
  現在的家卻是妻兒愁相對
  住防震棚的日子裏
  最讓中年滄桑的我無限懷念
  父親和兄長搭著防震棚
  我和弟妹在一旁幫倒忙
  村人無不稱讚我家棚子最好
  好看又結實像草原上的蒙古包
  父親白天去大隊醫療室上班
  晚上家棚也是臨時醫療點
  半夜外村病人要急診
  背起藥箱便消失在棚外的黑夜裏
  那時有父母兄弟妹的家其樂融融
  而今父母已安息在故鄉的青山
  而今兄弟妹仍在祖先的土地繁衍
  而我流浪到城市遠離鄉土
  隻在笨拙的性情文字間寄寓鄉愁
  
  西南遠方當下的震災
  觸發我兒時的故鄉的記憶
  從偏僻山鄉走出的孩子
  而今窩身在混凝土的間隙裏
  使我感到生命的脆弱和易逝
  多苦的中年的家國的動亂
  使我收獲了多少憂傷和辛酸
  那些地震中死去的孩子喲
  是否與你們不再住防震棚有關
  而我對住防震棚的日子永遠懷念
  2008-05-25


涼山到東莞的童工

  故國在遙遠的涼山破落
  還沒有玩遍的祖傳山寨裏
  絕望的父母掏空書包
  裝滿陌生叔叔的發財夢
  
  誘到南國東莞的魔域
  幼女的身體被撕裂的流淌
  少男的身體被壓榨的流淌
  澆灌著資本帝國的紙醉金迷
  
  是誰的手將包身工趕出課本
  圈為南海邊春天故事的新主角
  2008-5-30


今夜我隻有你

  今夜的風隻為你吹響
  今夜的月隻為你耀亮
  今夜的蛙聲如潮洶湧
  你的小船在我的心海蕩漾
  
  今夜你的纖纖素手涼爽
  今夜你的秀發四溢清香
  今夜你的花裙擺動如傘
  我暈暈乎乎地飄落未央
  
  今夜的山林濕潤而芬芳
  今夜的小河悠悠地流淌
  今夜你的胸脯大地般渾厚
  你的繭絲層層包裹我的創傷
  
  今夜我的世界隻有你
  今夜人世的罪惡被遺忘
  今夜心靈的痛苦已麻木
  我情願醉死在你的溫柔鄉
  2008-06-01

 
記一位網友
(遊戲之作也)

魯迅李敖踏腳下,舊友今也嫌退化。
腳踩汙地不須賤,高蹈雲霓未必佳。
道貫人間結實果,性談仙廬開虛花。
雖說狂根仍未斬,已憎戰袍換袈裟。

2008-6-21


忙夏的回憶
  
  鐮刀揮動向密植的稻束
  蚊蚋蛾蝶驚動睡夢而飛舞
  酷陽在拱起的脊背上烘烤
  身後殘茬上收獲一摞摞疊鋪
  
  田埂上走來戴草帽的少女
  汗濕的襯衫裹出豐滿的前胸
  卷起的褲管漏出紅腴的腿肚
  手裏捧著送給阿兄的稀粥桶
  
  她向心不在焉的少年招手
  母親在前麵遠處低頭搶收
  小夥子悄悄躍行到水田邊
  姑娘吝嗇地隻準他喝一口
  
  村姑搖著婀娜的倩影離去
  少年仍靠著高坎癡情地注目
  下午我家忙完了去幫你呀
  女郎旋動頭巾哼著歌不回顧
  
  少女在黃昏的稻田裏收割忙
  阿兄擔著禾捆又去了打穀場
  小夥子匆匆地來到姑娘身邊
  割稻競賽中很快被拋在後麵
  
  那是在80年代中期的鄉野
  讀者啊,莫為我的笨拙著急
  待她家地最後的角落收尾
  我們的鐮刀在同一束禾下交集
  2008-7-21


露天電影

課堂上與同桌勾了手
她的手指紅潤而溫暖
那天的放鵝心不在焉
太陽沒落山便往家趕
板凳搶占了最好的位置
鄉場上的人中左顧右盼
那天不願參加村童的嬉鬧
寂寞地挨過放映前的時間

焦急等待的人兒終於來了
姍姍擠進拉過來坐在身邊
那場露天電影是一個儀式
兌現一對少男少女的諾言
雖是同桌三年天天相看
今晚的你特別美麗燦爛
兩股粗長的辮子黑又閃亮
白花裙下赤腳扣著涼鞋襻

銀幕掛在兩根長杆間
背後的放映機調整著光線
他突然拉著她的手舉起
定格在幕布上隻限一瞬間
電影是黑白片叫地雷戰
便覺得我倆打鬼子肩並肩
你的長發可做許多觸發雷
歡呼炸死最後一個日本官

他扛著板凳送她回鄰村
他在她家院門外說學校見
你卻流淚狠狠地告訴我
家裏已讓你輟學參加生產
那晚他們在河邊長久交談
她十歲當了人民公社社員
後來我住在城裏多次看電影
隻有這一次讓人永遠懷念
2008-7-22


批鬥會

鄰家的小妹荷花一樣美
我們坐在草地上看鵝兒戲水
哐哐的鑼聲傳來
打斷了一對孩子的吵嘴
你家的鵝欺壓我家的了
不對,他們在親昵地戲嬉
明明我家的鵝被壓在下麵呢
不跟你吵,看批鬥會去

民兵哥押著壞分子來了
寬闊的河壩上立即擠滿了人
割稻的栽秧的挑禾的都停了
紮著子彈袋端著大槍真威風
大人們圍成了一個大橢圓圈
站成一排的分子低著腦袋掛著牌

小哥哥,分子們
像你家鵝一樣壞嗎
荷花,我家的鵝才不是分子呢
可你家的鵝欺壓我家的
那是因為它也想學習民兵哥吧
向革命群眾坦白罪行
我不跟你玩了,壞哥哥
革命群眾跟著我喊口號
你不能冤枉人,我的好荷花
堅決擁護……,打倒……

誰家的鵝破壞集體生產了
快跑呀,我們的鵝吃稻穗啦
大人們朝我們圍過來
荷花嚇得趕著我們的鵝跑
我們終於被圍在橢圓形圈子裏
隊長說,孩子要批評教育
兩家大人呢?大人要扣工分
民兵哥押著隊伍擠進了新圈子
我和荷花與壞分子們站在了一起
革命群眾跟著我喊口號
堅決擁護……,打倒……

你們大人自己玩嬉鬧吧
我與荷花還要采草茅呢
敢扣我們家的工分
小夥伴們就敢批鬥你家的狗娃哩
我們倆跑出人群很遠,沒有人追來
荷花叫:好壞好壞的哥哥
我不是壞分子,你家的鵝是好鵝
2008-7-23


小兒女放牛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坐在山頂上
  西南方那一片水霧
  便是好大好大的巢湖
  湖水碧清碧清的
  龍洞灌滿了我們的水庫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望在山腰上
  東方太陽下的樓塔閃光
  當是溫泉的小鎮半湯
  療養院裏住了很多城裏人
  可以買到小畫書和果糖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跳在山石上
  村莊坐落在油菜花裏
  兩家在村中間的胡同裏
  門對著門兒有塊空地
  黃狗和黑狗又在做遊戲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站在山梁上
  小學校就在西山的麓下
  小哥哥高興地把老師誇
  你家為什麽不讓你上學呢
  我是個要嫁出去的女娃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蹲在山樹上
  你以後上大學要進城
  我成個不識字的農民
  小妹妹這個問題好解決
  對!給你做媳婦跟到南京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趴在山草上
  兩家的牛兒在依偎
  你閉上眼睛我來親嘴
  我為你紮好小辮辮
  從今後妹哥誰也不後悔
  
  牛兒牧在山坡上
  小兒女跑在山路上
  騎趕著牛兒回村牛院
  一路歌聲唱不完
  山外有山通到南京
  妹妹跟著哥放牛不嫌遠
  2008-7-24


別說

別說雨後會有彩虹
別說風浪後是平靜
別說不認錯會改悔
別說刀鈍了殺人會停

別說曆史曾經清純
別說成功就是英明
別說現在通向未來
別說挫折後就會猛醒

我的世界已經轟毀
我隻能麵對殘磚瓦礫
別說什麽斜塔還可糾偏
地基塌了必須從頭清理

別說人死了還會複生
別說處女膜破了還能人工
別說希望能麻痹絕望
別說罪惡不會受到報應
2008-7-27


看瓜女
  
  看瓜女手打陽篷
  向大路上張望
  看瓜女懷抱西瓜
  走在茂盛的藤蔓
  和布滿又大又圓的果實的地裏
  看瓜女站在懸架的看瓜棚上
  披著繡花紗巾
  手卷著草帽沿扇風
  
  看瓜女的臉蛋像瓜籽形
  眼珠像瓜籽一樣黝黑
  臉頰像瓜麵一樣圓光
  嘴唇紅得像瓜瓤
  看瓜女將辮子解開
  滿頭黑發像緞子一樣光彩
  罩衫緊裹兩個迷你的小瓜
  胸部豐滿,風姿綽約
  看瓜女將大擺的裙子旋動
  張開的傘上繡著濃烈的鄉情
  
  看瓜女將一切
  農事交給爸媽和阿兄
  看瓜女隻做看瓜女
  這是一年最熱的時候
  看瓜女的愛情驕陽一樣燙人
  瓜田裏藏滿了看瓜女的心事
  小夥子會像豺狼一樣
  被甜甜的西瓜誘引
  不分白天黑夜地撲來
  看瓜女還嗔怪嫌來得少
  總會用最好的西瓜招待
  
  人間最美的女子呀
  站在巢湖鄉野的瓜棚上
  我是在都市裏忍渴挨饑的孤狼
  曾經被你喂養的咽喉和腸胃
  思念著故鄉多情的看瓜姑娘
  他想著你赤腳走在瓜田裏
  他想著你挑選的西瓜最大最香
  他想著你切開瓜
  他想著你的臉通紅得和瓜瓤一樣
  我的傷痕累累的漂泊喲
  何時能回到撫慰我創痛的故鄉
  2008-7-28


鄉妹子

與你一道長大
卻終於分離
那次的告別定格了你最後的照相
你立在家鄉的田野上
我們一起放鵝牧牛
栽秧割穀,觀燈看戲的鄉野上
十八歲的紅紗巾和草帽
永遠掛在我記憶的火車頭
鐵軌載著我的衝動
開始越來越負重的流浪

美麗的鄉妹子
立在故鄉的山梁上
肩著鋤頭,跟著老牛
巢湖水蕩漾著她美麗的遐想
多情的流雲告訴了她
我又離開家鄉的縣城去了外省
異國遊歸,客居在長江對岸的古城
而我的傷痕累累
是它沒有泄密的呀

我已經倦了
無力回去親一把故鄉的泥土
我已經老了
無法直麵思念背後的變遷
我知道你也會老
但不同的,你一直立在圓心
我的由實在變成幻象的故園
而自己隻能宿命地在周弧上滑行
脫離不去,也無法歸根

多情的鄉妹子
那時的你和故鄉都太美好
外麵的世界很大很齷齪
還記得那次到村頭井中挑水嗎
你的桶掉了,我幫你撈了上來
而今你是水中的月
我撈得出的隻是鏡中的花
或者,人死後的魂兮歸來
會劃過一顆燃燒的流星
那麽,我最後的灰燼
將落遍家鄉我們共同走過的鄉情
2008-7-27於皖南


打秧草的小姑娘

  臂挎柳條籃
  手拿小鐵鏟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
  四處東張又西望
  
  頭戴梔子花
  辮子粗又長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兩隻紅潤潤的光腳丫
  踏著節奏把歌唱
  
  前麵蟈蟈叫
  後麵青蛙跳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襯衫沾滿了黃花粉
  白裙子點染青草漿
  
  轉眼到收工
  日落西山旁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籃中野蒿不滿底
  感到無顏見隊長
  
  鄰家小哥哥
  快來幫我忙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隻要三次親哥嘴
  我的秧草盡你裝
  
  哥妹去交草
  隊長稱重量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妹比哥掙工分多
  此中蹊蹺不外講
  
  公社小社員
  七歲便生產
  打秧草的小姑娘
  走在綠色的鄉野上
  夢裏自己長大了
  小哥結婚做新娘
  2008-7-29


奧運美女

火樹銀花的不眠之夜
冠蓋滿京華美女獨自踟躕
國家體育館鳥巢的上空
萬朵禮花變幻神奇的華美
東方古國的巨手正調配
五千年的風物烹製的歡宴
八方來朝的賓客如癡如醉

孤零的少女走過奧運村
白馬王子李寧吊在鋼絲上
仿佛正帶著自己奔向
沒有蚊子的月宮相擁軟語
王子老矣,已經謝頂
可是那奔月的姿態激發了
一個賣淫女的黯淡中的光輝

誰在用東洋文照顧生意
那眼神引誘她跟他走進樹叢
白馬壓過來,她喘息疼痛
高高聳起的主火炬燒起來了
她跑開,揣著一張美鈔
大電視屏幕下陣陣轟笑
昏暗的小屋母親會笑得酸甜

二十九雙巨大的腳印
從頭上飛過,她托起手
父親跑來,被堵在屋裏
他被擁著出門上了鐵柵車
奧運會結束後我會回來的
媽媽我會照顧洋客也逢旺季
五個彩環如呼拉圈在腰際眩旋

中國加油北京加油
一群同胞歡呼著經過
奧運美女姍姍走過車場
濃塗的媚笑被美聯社記者
搶拍,她趕緊躲開
明天會不會成為美國新聞
與舉著五星旗的姚明疊印

老謀子舉行答記者會揭密
能揭密東方美女的奧運之夜麽
母親急等巷口。襠部粘濕
她羞愧地交出可憐的血酬
美夢中她將作為家長保證
不再告禦狀,強行帶父母回鄉
深山裏有我和你,油和米
2008-08-10
 

奧運寶貝
  
  我的小寶貝
  長大參加奧運會
  爸爸給你當馬騎
  寶貝跑得好
  爸爸地上爬得急
  練出好本領
  香港跑馬場上顯神威
  掛上大金牌
  升起五星旗
  媽媽眼前驕行注目禮
  
  我的小寶貝
  長大參加奧運會
  爸爸帶你學遊水
  寶貝遊得快
  爸爸水下托肚臍
  練出好本領
  北京水立方裏顯神威
  掛上大金牌
  升起五星旗
  爺爺奶奶高興流熱淚
  
  我的小寶貝
  長大參加奧運會
  爸爸教你打拳擊
  寶貝打得狠
  爸爸臉上青又紫
  練出好本領
  南京奧體中心顯神威
  掛上大金牌
  升起五星旗
  奧運寶貝長大有出息
  2008-08-10


那次大力寺水庫別離

  奧運會上一位遊泳女將
  多像我曾經愛過的姑娘
  看完比賽我獨自沉思
  心緒飛向那遙遠的故鄉
  特別是那次水庫別離喲
  此生的記憶永遠不會遺忘
  
  在中國巢湖的東北麵
  我的故鄉靜鋪在半湯平原
  紫薇山與試刀山在西北衛環
  兩座山脈交錯出峽口
  大水庫的碧波拍打著沙灘
  我和女郎在山坡倚坐
  我們讚美庫水滋養著熱土
  純樸民情,豐美物產
  可是我要去遙遠的都市讀書
  從此不再屬於莊稼漢
  考上大學意味著漂泊異鄉
  未來的命運誰能知道長短
  
  大力寺水庫盛得下魚水
  也一定將我們的身影裝滿
  在庫灣裏共同放牧鵝鴨
  在山坡上互相揮動牛鞭
  在茂盛的草叢中遊戲追逐
  在鬱鬱蒼翠的鬆樹下交談
  你揚著笑臉看我讀書誦文
  我卻為父母不讓你上學辛酸
  公社的女社員不需要文化麽
  我卻常常為你的失學心酸
  而今我將離開家鄉遠去
  不識字的村姑該有怎樣的夢幻
  
  你拖著我跳進水庫遊泳
  燦爛的晚霞燃紅兩座大山
  你如美人魚在水中出沒
  高超的泳技令我不住讚歎
  我現在想你要是參加奧運會
  一定好似水立方裏的羅雪娟
  那是你第一次穿上泳裝
  城裏少女的摩登使你羞顏
  山村青梅竹馬的我眼睛一亮
  你既像出水芙蓉又如雪中彩蓮
  你嘲笑我的狗爬式劃水
  我捏著鼻子才敢向水下潛
  你在水的深處淘氣地撓我的腳丫
  我驚惶地嗆了水逃向堤岸
  大力寺的紅牆綠瓦與尖塔倒影
  霞光和山形顫動在瀲灩的水麵
  恍如王子公主在仙境裏浪漫
  
  奧運會上那位遊泳女將
  引發我回憶曾經愛過的姑娘
  別離時我們並不懂得愛情
  兩年後媒妁送她到圩村做新娘
  那次約會還到大力寺裏抽簽
  看不懂的讖語多年後才得明朗
  看完比賽後我登上樓頂遠眺
  南京的西南方有我那巢湖故鄉
  特別是那次大力寺水庫別離喲
  我怎能忘卻那穿泳衣的女郎
  2008-8-12


 悼念賈植芳先生

  那時獄中的夢終於成真
  我有幸到南大讀碩士生
  那時還沒有網絡亂心誌
  我純真地做著學術的夢
  導師餘斌先生領遊學海
  他同意我論文研究路翎
  為了了解路翎和七月派
  介紹我認識了化鐵先生
  與化老一度成了忘年交
  又到上海訪學擴大見聞
  
  那是一九九七年五月份
  看到賈植芳先生的序論
  為張業鬆編路翎書而寫
  便寫信給賈老詢問詳情
  歡迎我去複旦大學拜訪
  賈老轉給張業鬆回我信
  師弟劉誌一考複旦博士
  我們便結伴去上海訪問
  師弟是個超級張愛玲迷
  我們尋了張氏上海遺蹤
  
  博士生張業鬆歡迎我們
  便領我們去訪問賈先生
  複旦一棟一樓的房子裏
  賈老夫婦對我們很熱情
  用濃重山西話談胡風派
  稱我們為小友全體合影
  蒼老的手顫抖卻很有力
  在我們買他的書上簽名
  告誡學問為了社會進步
  後又推薦發表我的論文
  
  現在知道賈老已經去世
  因看到陳思和先生悼文
  而我隻能心中默默悼念
  我深感自己有愧賈先生
  出國教學迷戀上了網絡
  學術上荒廢誌趣又變動
  劉誌一博士畢業去南方
  張業鬆留複旦學術大成
  可告慰我成了網絡作者
  仍在擔當社會進步使命
  2008-08-14

 
獄中看奧運會

奧運會正在北京舉行
教書匠逢暑假看得過癮
我也觀過難忘的奧運會
是在高牆鐵網的監獄中

那是1992年七八月份
正中國華東的酷暑高溫
獄方歡迎犯人觀看比賽
為中國歡呼激發改造熱情

有中國隊的比賽早收工
繁重的勞動因此減輕
娛樂室的電視早早打開
大家陸續來帶著小板凳

巴塞羅那遙遠而陌生
卻出現在監獄的視頻
為精彩的開幕式鼓掌
輪椅上的射箭點火太神

為美國的夢之隊吸引
許多人崇拜喬丹約翰遜
更為中國隊喝彩加油
特別是獲雙金的鄧亞萍

奧運吉祥物考比逗人
可愛得像山羊終是狗種
一個犯人長相有點相似
幹部給他考比的昵稱

那段時間犯人鬧事少了
那段時間幹部特別溫情
大牆上的月亮特別亮眼
監舍裏傳出鼓掌和笑聲

我終於後來離開監獄
而今自由看北京奧運
我卻有網友身陷囹圄
他們有郭飛熊和杜導斌

他們可在獄中看奧運
他們是否有不一樣的情形
北京奧運會當然精彩
我卻難忘獄中與它的緣分
2008-08-13


堂哥去勞教
  
  在我故鄉巢湖的鄉野
  堂哥在青年中出類拔萃
  幹起農活像拚命三郎
  英俊的相貌比趙雲還美
  那時我總是追隨他的周圍
  後來堂哥被逮捕勞教
  這個故事是一部鄉村傳奇
  
  那是七十年代末期
  堂哥比我的童年大十多歲
  他高中畢業回山村務農
  很快就當了生產隊會計
  晚上他在隊部記工分算賬
  我也在他身邊做功課複習
  村中的一幫青年也常來玩
  他們都聽從堂哥的主意
  常常我看書困睡中醒來
  青年們出外將瓜果摸回
  我吃夠了便被送回家裏
  堂哥經常帶我出去幹活
  我們放牛看瓜捕魚挖荸薺
  
  堂哥與村裏一位姐姐好了
  但這事隻有很少人知道
  答應為他堅守這個秘密
  我也成了他們倆人的電燈泡
  白天姐姐看我在她家門口轉悠
  便找借口離開父母往外跑
  我悄悄帶她到油菜花田
  便在橋頭為他們站崗放哨
  晚上姐姐告訴父母到姐妹家玩
  半路轉道到了隊部會堂哥
  我在隔壁一發現敵情便學貓叫
  姐姐雖然沒有上過一天學
  卻在故鄉周圍最美麗妖嬈
  兩條長長的辮子甩在背後
  蓬鬆的劉海下大眼睛黑又俏
  苗條的身姿如垂柳搖擺
  卻文靜嫻雅羞澀地低眉笑
  我人情未解但喜歡他們倆好
  幫我做作業還給畫書糖果犒勞
  
  那個年代的鄉村不同如今
  誰料想事情的發展太傷情
  突然村裏傳開堂哥的壞名聲
  說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父母問我一點也不明白實形
  未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更可怕的是同村同姓同輩分
  姐姐被關在家裏不與外人聯係
  堂哥也整天藏在隊部不出門
  很快縣裏公安員來到村裏
  堂哥在一天中午被押走受審
  母親帶著我送出村外很遠
  說堂哥太糊塗姐姐家沒有好人
  我搞不清大人世界的規則
  隻是為一下子失去堂哥悲痛
  我乘沒有人時去姐姐家探看
  她告訴我是她父母做的主
  害了堂哥她也將被嫁到圩村
  父親從大隊醫療室回來
  我聽到說堂哥被判了三年勞教
  押送本省宣城南湖農場服刑
  
  而今我在異地追懷童年
  堂哥的事情至今也不明朗
  還能找當事人揭開舊痛麽
  何況我漂泊淪落無顏回故鄉
  那時母親常說我太淘氣
  有堂哥管我是幫了她大忙
  我也常夢到堂哥回來了
  帶著姐姐沾一身油菜花香
  但姐姐在很快便出嫁了
  我看到她衝我搖頭流眼淚
終於下到了水圩區做新娘

  三年後堂哥刑滿如期歸來
  很快被鄉親們推選為生產隊長
  那時我已去上中學不常回家
  有一次碰麵說起姐姐的情況
  他說怪自己太衝動害了她
  勸我讀好書離開家鄉到外麵闖
  堂哥獨身了十多年
  後來與寡嫂結了婚
  將兄長的孩子撫養成長
  2008-8-15


 處女也避孕

  過去我很傻
  現在我太笨
  這個世界莫名其妙
  總之搞不清
  單說種族繁衍
  華夏需要好母親
  男人已經萎靡放縱
  處女也避孕
  
  華家花少女
  貌美豐乳肥臀
  夏家母親看眼裏
  祠堂中盤算樂在心
  有此未來兒媳婦
  不怕不旺後代裔孫
  兒子放蕩不節製
  隻有如此美女補虧空
  
  卻說計生吏來
  漢村雞狗跳騰
  該抓的早已打遊擊
  華家徹查無嫂兄
  便把小姑頂名額
  唐家鄉的人頭押進城
  三天後回來大變樣
  憔悴萎靡氣不振
  未來婆婆多安慰
  才明白已經結紮不能生
  夏家非要退還彩禮
  華家非要花轎娶過門
  
  兩家鬧到縣法院
  計生吏也傳喚作證
  葫蘆官終於強行作判決
  三方必須老實來服從
  華夏本是一家親
  必須結婚不能分
  至於未婚節育無法補
  可視為犧牲小家為大家
  縣人民政府特頒嘉獎令
  執行國策也勞辛
  計生吏雖說抓錯人
  僅須承擔喜筵請客費用
  
  過去我已經很傻
  現在我還是太笨
  這個世界莫名其妙
  總之搞不清
  華家孫女成群還超生
  夏家媳婦過門先避孕
  還是縣委文化幹事有才
  記傳附縣史館說明
  為迎接中華百年夢
  執國策計生委雷厲風行
  男人已經萎靡放縱
  處女也避孕
  2008-8-1


記作家無名氏
  
  你的本名是卜乃夫
  無名氏有它的普通義
  卻被你當作筆名
  於是你在多個學校鍛造
  一塊無名的好鋼
  便始終貼不上那一紙文憑
  出字就是山那邊有山
  富貴之家丟在身後
  你卻喜歡浪跡天涯
  出外就是為國為天下
  你的文字雖是無名書稿
  已被有名的文學史家傳誦
  
  年輕時候愛寫情書
  你的北極風情畫上
  有塔裏的女人金色的蛇夜
  我摘抄那些精美的段落
  深深地打動著一頭熱的我
  後來知道那裏有你的本事
  無名氏呀,你的文字
  打動你自己,卻打不動女人
  你與杭州女子的世紀戀
  你與台灣女子的忘年戀
  都無名了自己,被拋棄和戲弄
  
  你把自己無名
  世界便把你當作葦草
  墊在杭州的紅色牢地上
  又拋在沒有身份的黑世上
  除了歲月和書稿加增
  你還有什麽。苦盡甜來
  你被官員的兄長接到台灣
  又以出土的名作家回大陸
  那不是甜,那是老的滋味
  
  便發生我與你的聯係
  你來南京某大學演講
  喬師弟和我照顧你
  那夜他忽然打電話到我家
  我趕到安頓你的賓館
  你躺在床上,內衣褲扔在地上
  滿室都是屎尿味
  原來你大小便失禁又中風
  師弟將你清洗扔在床上
  我們倆半夜三更找地方
  幸運地買到多件褲頭供你換用
  我陪過你去浦口演講鼓紅掌
  你送了你的著作給我
  我客居韓國時你便涅槃了
  
  無名氏,籠罩著我,
  文人很浪漫實際很天真
  而世界到處都是偽詐的陷阱
  你的無名書稿有名了
  我的檳郎書稿才真正無名
  不過在我看來多遠呢
  都隻是陷阱裏伸出的蔓藤
  不是什麽創世紀的大菩提
  2008-08-17


我的韓國俠士學生

身在異域思念祖國親人
歸根故土懷想他國風情
便有一位俠士時時浮現
他是我韓國外教的學生
不但學習勤奮成績優秀
我更感佩的是他的義勇

初到韓國仁川機場接我
不辭辛苦為我辦居留證
陪我去菜場商店買東西
導遊半島上的風景名勝
我結束大田外教後回國
他已身陷囹圄不能相送

至今重新認識我的學生
感歎他浸淫俠文化太深
在我的宿舍分析水滸傳
在大田世博公園談金庸
他說東方儒俠文化互補
社會上下層結構才平衡

回憶他去中國長途旅行
專門尋找兩國豪俠遺蹤
感慨梁山水泊已經幹涸
也見不到紅佛女虯髯公
在上海虹口祭拜尹奉吉
又到哈爾濱追懷安重根

師生之間在漢城塔爭論
我說法治社會循法理性
他問西門慶仍勾結法官
武大郎的死冤何時能伸
是全泰壹自焚報複資本
是戈利亞英雄解放勞工

一次陪我出外買高麗參
幾個流氓找茬糾纏不清
隻見他飛騰出三拳兩腳
流氓們逃著喊爺爺饒命
他一直練本國的跆拳道
已服兵役槍法百發百中

韓方同事說他反美英雄
板門店遊玩要本人說明
學生帶激情地告訴老師
美國軍車壓死兩女學生
有個酒鬼調戲大韓美女
正好被我且當作出氣筒

他知道我熱愛勞苦大眾
特地介紹我到工會訪問
見到大學生出生的主席
問起我中國勞工的詳情
一次我們跟著工友散步
衝突中他痛打工頭員警

就在將畢業的最後一年
他衝進警察局連殺六人
母親賣泡菜被城管打死
他循法律伸冤反被拘禁
也傳說他被虐待壞男根
出來報複血案世界震驚

身在異域思念祖國親人
歸根故土懷想他國風情
便有韓國學生時時浮現
我回國他在牢中不能送
他的義勇慚愧著老師我
誰能告俠士後來的情形
2008-08-19

 
巢湖與澎湖的戀曲
  
  巢湖是大陸的眼睛
  澎湖是台灣的明燈
  老阿婆坐在巢湖岸邊
  聽著澎湖多情的濤聲
  望穿秋水,隻有燕子來去
  是巢湖的波使少女變老
  還是澎湖的浪使阿婆年輕
  
  老阿婆扔出巢湖的貝殼
  她聽到濺在澎湖的水音
  巢湖的漁船歸港了
  它們可是從澎湖啟程
  歸來的少年在這裏
  晚霞染紅了湖灘的柳林
  土財主家的小姐
  送別佃戶的兒子上巢城
  巢城怎麽會遠在了澎湖邊
  從此阿婆見不到情人
  
  那時我快快長大
  老阿婆慢慢變老
  阿婆說我像一個人
  那人也在咱們村長大
  我第一次聽到澎湖這個地名
  仿佛阿婆的扇子一扇
  我便吹到了澎湖上
  看到像你又是你叔祖的人
  你便領他回巢湖的家
  阿婆摟著我笑著流淚了
  
  老阿婆說她
  一輩子隻恨兩個人
  他們是馮玉祥和張治中
  他們吃了她燒的家鄉菜
  還帶走了她的情人
  這兩個家夥怎麽不死在台灣
  可是那個人怎麽不回來呢
  阿婆恨死了國民黨
  土改工作隊將她爸爸斃了
  她被打成異類分子仍這麽說
  
  老阿婆死在小屋裏
  沒有丈夫也沒有兒女
  村裏人將她葬在柳林裏
  便有奇怪的對鳥兒鳴叫
  雄鳥叫巢湖—巢湖—巢湖
  雌鳥叫澎湖—澎湖—澎湖
  村長她爹說那是老阿婆變的
  可那隻叫巢湖的雄鳥呢
  那是從澎湖飛過來的吧
  
  後來我終於知道
  村長她爹爹一直照顧著老阿婆
  當我考上大學成為城裏人
  他終於告訴我片斷的往事
  他本來與阿婆門當戶對
  媒人在他們倆家跑斷腿
  可是死在澎湖灣的小子
  哪配得巢湖最美的女兒花
  馮玉祥還是張治中回鄉探親
  照例來阿婆家賺吃喝
  她父親喊來那小子
  要他混上軍官再來登門
  五十年代抓到一個偷渡特務
  他交待老鄉部隊在澎湖
  
  巢湖是大陸的眼睛
  澎湖是台灣的明燈
  老阿婆葬在巢湖岸邊
  聽著澎湖多情的濤聲
  岸灘的柳林裏有對鳥兒叫鳴
  巢湖—澎湖—巢湖—澎湖
  我終於有機會到台灣旅行
  哼著晚風輕吹澎湖灣的歌聲
  看到澎湖邊也有一座孤墳
  2008-08-20


張治中將軍的學生
  
  小時候聽老人講故事
  有的至死也不會忘記
  雖是貧賤文人百無一用
  用文字為故鄉的先人作傳
  也能在冷寂的書齋煥發熱情
  這裏要說的是我的叔祖
  他是張治中將軍的學生
  故事發生在家鄉校園
  張將軍創辦的黃麓師範
  
  叔祖出生貧窮而好學
  族人照顧他進義塾讀書
  年齡與學問和抱負增長
  他以優秀的成績考進黃師
  在洪家疃村的校園學習
  到小黃山頂與同學抒豪情
  學餘在黃麓鎮做誌願者
  遊跡遍踏巢湖的風景名勝
  張將軍回鄉視察學校
  聽了教師介紹大誇叔祖
  要他畢業後隻找自己報到
  追隨將軍效命沙場報國
  然而色字頭上一把刀
  一場戀愛毀了叔祖性命
  
  青春校園的愛情最美麗
  純真學子的愛情最盲動
  黃師的校花主動追求叔祖
  他以國家未寧何以為家拒絕
  但他們終於確立情人關係
  假期叔祖回到李家莊的山村
  校花獨自一人步長路來叩問
  叔祖恰巧到大力寺水庫遊泳
  母親見洋氣女學生降寒門
  熱情接待弄明兒子的態度
  校花巧舌如簧討得歡心
  叔祖回家動怒趕客走
  母親已認兒媳逼兒子答應
  孝順的兒子哪見得孤母委屈
  過了母親這一關事便半成
  立即母親帶了他倆抽了簽
  大力寺的和尚說姻緣本天定
  兩人去近處的半湯小鎮遊玩
  馮玉祥建的溫泉浴室裏沐浴
  回路便在金黃油菜花田裏接吻
  
  黃麓師範校園議論紛紛
  都讚歎富家女偏愛窮男生
  到底縣黨部的主席聽聞了
  派了警察將叔祖毒打一頓
  叔祖堅決不保證斷絕關係
  洋車入校將女兒鎖進深院
  便有中共學生拉叔祖入夥
  他說不能對不起張將軍
  但被他們刺激得熱血發燙
  他夜闖巢城偷運出女學生
  兩人躲進了紫薇山王喬洞
  黨主席遍搜不著便抓去母親
  校花主動回家勸父親放人
  卻再次被關閉重兵守衛
  叔祖主動找中共同學談判
  隻要救出他母親便入夥
  為了張治中愛徒的政治前途
  中共巢湖遊擊隊組織劫獄
  衝突混亂中母親被亂槍打死
  叔祖獨人單刀殺主席報了仇恨
  
  小時候聽老人講鄉賢舊事
  叔祖與校花的傳奇格外動聽
  小夥伴們便到大力寺後山
  為一對情侶的墓灑掃獻花
  這裏葬放叔祖和校花的遺骸
  方丈說他們靈魂已經上天堂
  墓碑由張治中將軍親筆書寫
  黃師之花夭折在黑暗故土
  將軍因為不願再打內戰回鄉
  立即召見鍾愛的學生們
  卻得到愛徒雙雙殉情的悲情
  2008-8-21

 

窗外有棵叫魯迅的樹
  
  窗外有棵樹
  牆內有個人
  樹沐浴著春風夏雨
  我在書房裏讀讀寫寫
  樹以常綠而年青的俊顏
  對比著我在這裏衰老
  
  我的書架上
  排滿魯迅的書
  底櫃裏堆滿關於魯迅的書
  牆上有魯迅的照相
  桌上有魯迅的雕像
  裝飾著我的窗戶的樹呀
  我便叫你魯迅樹了
  
  樹常青綠披瑞雪
  我寫新字扔舊稿
  魯迅以樹的形象出現
  意味著滲入我骨髓的氣息
  是自然所孕育淘洗
  意味著這是活的氣息
  窗內的魯迅屬於我
  窗外的魯迅屬於自然
  寫作時我應開放著窗子
  我的墨水應從地底流出
  
  此生的我老朽死去
  請把它燒成一把灰
  摻在魯迅樹下的泥土裏
  新的我便複活在樹上
  與裝修房子的新主人對視
  當他打開窗子時
  2008-8-22於江寧書香園
  

鄆城宋江的詩
  
  你是一個詩人
  但你基本上從不寫詩
  你的詩已用精彩人生寫了
  你的一生用文字寫的
  隻有一首無題詩和
  另一首無詩的標題
  我卻是寫了許多行詩
  卻基本沒有人生的人
  我何以無聊到談你的詩呢
  
  無題詩寫在潯陽樓上
  正逢楓葉荻花秋瑟瑟
  江波浩淼百帆競放
  心在山東囚在吳的詩人
  求做亂世的順民而不得
  激起敢笑黃巢不丈夫的壯誌
  多少騷人墨客的文字
  樓壁上頓時黯然失去光輝
  如李白的酒醉出好詩
  沒有貴妃磨墨力士脫靴
  卻被他人當作升官的腳墊
  白居易曾在此聽歌女琵琶行
  天下豪傑齊聚江州劫法場
  淪落人相逢何必相識
  我感歎你一首無題四行詩
  攪得大宋江山更加動蕩
  
  另一首無詩的標題
  是梁山大纛旗上的
  四個大字:替天行道
  晁蓋隻求兄弟間快活的義
  精神境界畢竟太狹小了
  又如何能走出草寇的困局
  聚義廳改為忠義堂
  義與忠互補更上有天道
  便是有高尚主義的事業
  放眼的是天下和百姓
  俠之大者為國家為蒼生
  在你的巨手的揮舞下
  一百零八條好漢的壯舉
  轟轟烈烈名垂青史
  從此民間有了信仰的明燈
  中國儒俠互補文化代代繼承
  
  你的不全的詩何足道
  但也驚天地泣鬼神
  我談你的詩更是以下原因
  一寫就寫得天下大亂
  一寫就寫得貫徹人心
  你的人生就是一部大詩
  但不是什麽身體寫作
  而是金戈鐵馬的馳騁
  匡複正義安濟黎民的豪情
  你的詩的人生更名聞江湖
  誰不知道鄆城及時雨宋江呢
  2008-8-23

 
三生有幸
  
  前生是一碟電影
  今生是一堆火光
  來生是一段旅程
  三生是在時間上延續
  還是在空間上降升
  ——三生有幸
  
  前生是一塊土石
  今生是一條人命
  來生是一把青草
  生存有多少種形態
  是非美醜有什麽異同
  前生是日本軍人
  今生是中國文人
  來生是美國商人
  人有多少種族身份
  還有善惡是否分明
  除了今生隻是想象
  便是今生也沒都顯影
  ——三生有幸
  
  立足在當下的今生
  我如何能回顧前生
  我怎樣才預知來生
  假如沒有今生的假定
  前生與來生有什麽區分
  三生換了三種外形
  如何知道三生皆我
  兩個間隔喝了孟婆湯
  三生之間還有什麽連貫
  不是連內心也彼此陌生
  ——三生有幸
  
  我已厭倦今生
  前生早已不再相幹
  來生將什麽時候成行
  死亡化為灰燼之後
  該會有怎樣神奇的旅程
  ——三生有幸
  2008-8-24


北京奧運閉幕後的感謝

北京奧運閉幕了
中國金牌總數第一了
百年夢想的中國辦了一屆
便成無與倫比的輝煌了
中華民族了不起喲
其中一員的我也自豪
盛大熱鬧的閉幕式
隨著聖火的熄滅
家裏的電視機也關閉了
我從沙發上跳起來
從此以後知趣地該幹啥幹啥了
為了我的北京奧運
我必須要感謝許多人了

首先感謝貧賤百事哀的老婆
不但解除了我必要的家務
還主動擔當了我的誌願者
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啊
杯子一伸有人倒水
飯菜湯也運到沙發前的茶幾了
早上早起不怕驚醒人了
夜裏晚睡不洗澡也可以上床了
有者嚴重氣管炎的老公
揚眉吐氣嚐到了大老爺們的滋味
臭男人渾身的缺點也不計較了
該被處分的家庭案件也推遲家法了

其次感謝我的兒子
不纏著我給他講故事了
不吵著要我輔導他作業了
不抱怨不帶他出去玩了
不再說什麽別人的爸爸都比你好了
重要的不與我爭搶電視了
不像平時我正看新聞入迷
兒子小手一攤調台器便上交
換成少兒節目成人不宜呀
兒子咬牙切齒地說便宜你了
看在咱們國家辦奧運會的份上
他也恨別他的喜羊羊與灰太狼了
但我還是答應他一個條件
每晚睡覺前向他匯報奧運金牌榜

還要感謝誰呢
他們都是我不認識的了
說出來像新華社通稿
也不要怪我不能免俗了
第一要感謝電視轉播台
和記者們的辛苦攝照
讓我枯坐了半個月的沙發了
第二要感謝電視裏的人
否則家裏的電視也不會有圖像
他們中有官員分中外體育界內外
還有裁判員運動員演員誌願員
當然還有客串演出的現場觀眾
還要泛而化之地感謝北京城
全世界各國和中華各族人民
才有了我的樂逍遙的奧運
最後要感謝英國倫敦市市長
他將那沉重的五環旗接過去了

北京奧運閉幕了
我知趣地該幹啥幹啥了
平時該幹的家務事歸原主了
老婆要舊帳新帳一起算了
兒子在我看新聞時喊繳槍了
電視裏又跑著懶羊羊與紅太狼了
翻著還沒有編完的講義
感歎新學期又要開學了
家事職業事天下事都關心
便想到楊佳的戲還有續集
一些不幸的網友掛念起來
勞苦大眾的那些事又得關懷了
還有中年後從不鍛煉的我
從明天開始跑步做俯臥撐了
正是奧運無限好,隻是已閉幕
2008-08-25


韓國夜逢女吊

那時台燈隻將光叩在
狹小的桌麵上成一圓形
窗外是一片漆黑
四周是一片昏沉
我讀著僅帶的魯迅全集
隱約聽到悲涼的喇叭聲
似從冥界傳來人的微歎
我一時毛骨悚然
韓國大田的鬼講韓語麽

我強抬起失重的頭
書桌的前方的昏暗處
看到石灰一樣白的圓臉
嚇得我魂飛魄散
先聽到悲哀的清唱:
奴奴本是楊家女,
嗬呀,苦呀,天哪……
這似曾熟悉的聲音終於
將我從奈何橋邊喚了回來
我細看到黑眼眶黑濃眉
與我一樣客居韓國的中國鬼
兩肩微聳,似驚似喜
與我幾乎臉碰到臉時又後退
我驚魂未定地問你是誰
不是說與魯迅共同擁有情人麽
奴來看自稱是我情郎的你

我逐漸鎮定地起來讓座
她穿著大紅衫子黑背心
向我的身上依偎過來
我本能地驚叫國內有老婆
她嗔怪地說文人哪
隻能在文字裏風流快活
便坐到了我的對麵
隔著條桌我恢複了常態
她長發蓬鬆,頸掛兩條紙錠
我不由地驚歎你真淒美
便想到魯迅先生的稱讚
她比一切別的鬼魂更美更強

我問吊神來訪有何貴幹
她說來看看情人怕要失望呢
借你的筆寫出我的故事吧
讓你的網絡讀者知曉我的遭遇
我便簡略記下她的自述:
她出生在大田的華人家庭
父母是從山東移民高麗的富戶
因為韓戰中斷與老家聯係
愛國的父母不願歸化棒子
當時隻能選擇台灣的中國戶籍
由此便身在韓地恨著韓人
當她與一個韓族青年戀愛
全家都誓死反對決不能通融
阿兄打傷與自己約會的韓族青年
他的家庭便向李承晚密告
阿兄被以私通共匪罪名槍殺
父母也被關進了釜山集中營
韓族青年被迫當兵死在了上甘嶺
她便在雞龍山樹上投環殉情

現在已回到國內多年
今天終於決心償還筆債
隻記得在沉默中合上速記本
抬頭四顧卻不見她的人影
已記不清是鬼魂托夢
是真事還隻是一場幻境
我好奇她難道真的姓楊
與古老目連戲中的女主角一樣
我愛的是魯迅筆下的女吊
與訪我的女鬼有什麽異同
先生更突出她是複仇的靈魂
大田女吊如何伸報她的冤恨
2008-08-26
 

冥國記遊

睡夢中被神奇的力一拉
我的肉體被遺棄在床
靈魂的我被一個精靈拖拽
煙霧中來到了奈何橋上

過橋後並沒有遺忘記憶
也沒有被強迫喝那孟婆湯
來到一個冥國鄉村墳堆
與人間似乎並沒什麽兩樣
我質問身邊精靈是什麽人
為什麽強行綁架我的靈魂
他說因代朋友請你幫忙
可否知道聊齋中的席方平
讀了蒲鬆齡遺留人間的書稿
我說他雖是古代的草民
也知道他的情況並未相逢
話音剛落土墳煙霧蒸騰

我是席方平拜見檳郎兄
讓我朋友請你來隻為冤情
我兒子在冥國也本善良
隻因本縣的衙役欺人太甚
與他們衝突後被秘密關押
師爺竟獨占被告律師席位
老婆也在傳喚後下落不明
冥國的輿論呼籲司法公正
他們毫不理睬一味蠻橫
曾經幫過你的二郎神呢
他已到天國養老隔絕音響
人不怕死但不能受得冤屈
席氏我非要告狀到地老天荒

我在人間也見慣了痛癢
就算我向人間呼籲又怎樣
似乎去了冥國與人交談
夢中醒來我懶懶地躺在床上
2008-08-27


我會在哪一年醒來
  
  今夜睡去
  我會在哪一年醒來
  2008作最後的惜別
  馬蹄聲敲動沉悶的國土
  今夜沒有星星
  月亮在山背後悄悄痙攣
  岩石縫裏蒼白的小草上
  螞蟻寒風中簌簌發抖
  今夜無眠
  
  今夜睡去
  我會在哪一年醒來
  或從此不再醒來
  撕裂的劇痛
  牙齒紅腫了多少年了
  周期性的偏頭疼從沒失常過
  今夜無眠
  左右眼皮都在跳
  我又會在哪一年睡去
  2008-12-31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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