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闖蕩美國—求學求職記 之三
寶爹在美國的求學就職經曆，大概是應了孟子的那句話，要想養家糊口，非得勞他心智苦他筋骨不可。惡狠狠的美國女教授，中介公司的溫柔陷阱，都讓他趕上了。後來的大量實踐證明，經曆了這些，還遠遠不夠。
一九九八年的八月初，寶爹興致勃勃地迎來了他改行的第一天。這一天，他終於逃出了美國名校博士後的魔鬼訓練，完成了他從生物轉行到電腦的第一步。
上班第一天的早晨，寶爹可謂是渾身是膽雄糾糾啊。皮鞋呀，領帶呀，一個都不能少。時間到，出發！基因工程，老鼠細胞，白白了您，咱當電腦工程師去了。
沒想到，從早晨到日暮，剛剛過了八小時，寶爹就來了個大變樣。下班回家的他，不僅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他還突然變得悶悶不樂，焦慮不安。咋啦？我抱著剛剛出生一個半月的二寶，緊急慰問改行第一天“勝利歸來”的寶爹。唉，我啥也不會呀，這滋味，太難受了。寶爹一邊歎氣，一邊向我展開一張長長的打印紙，上麵印著一堆堆密密麻麻的電腦密碼(code)。哪個是變量(variable)，哪個是程序說明(comment)，我都看不懂，這可咋辦？誰給變量起的名啊，咋這麽長呢？
他就職的這家單位，位於聖路易斯郊區，是一家名為EMERSON的電機公司。在這家公司編程，工作人員除了要精通軟件常識，還要了解電機齒輪等專業信息。寶爹來美國後一直在耍生物試管，還有
依我看，他從多年的生物大拿突然變成了電腦新手，這和離婚後突然閃婚再嫁基本沒什麽兩樣。咱這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局外人認為，不管是什麽事，在打破舊世界的同時，必然會伴有失落的陣痛。其中的滋味，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改行，就是件讓人既痛苦又欣快的事兒。
合同都簽了，不會？創造條件也得會呀。為了迎頭趕上，寶爹非得先和同事打成一片，然後再想辦法榨幹他們的電腦細胞才行。端正了思想，寶爹開始留心和他共處一個辦公室的美國同事。
和寶爹一同共事的，有兩個美國男人。一位二十出頭，另一位三十見外。
先說這位美國新生代吧。這孩子二十來歲，年紀輕輕的，不上大學不拿學位，他的整個世界就是電腦編程。這小子每天靠著一杯咖啡鬧革命，天天帶著一副活得不耐煩的樣子走來走去。隻要咖啡在手，好像世界立馬就踩在了他腳下。他往電腦前那麽一坐，馬上就開始旁若無人般的電腦周遊大戰，並擺出一副與世隔絕的派頭出來。這小子，找他玩兒電腦遊戲準行，寶爹要想向他請教電機齒輪誰大誰小，肯定沒戲。
那位三十見外的美國男人，雖然業務上乘，人品卻很曖昧。此君名叫大衛，是個土生土長的聖路易斯男人。他都這歲數了，卻一不泡妞二不成家，天天和他媽媽擠在同一屋簷下。後來寶爹了解到，此君深得我們中國人勤儉節約之道。比如，對油鹽醬醋和水電煤氣，他統統采取拿來主義。按照咱中國人的說法，大衛疑似美國的啃老族。
你說邪門不邪門，大衛雖然對母親很吝嗇，但對寶爹卻格外地慷慨。他除了在業務上幫助寶爹快速提高為人民服務的本領，還在生活上給予寶爹以無微不至的照顧。吃的，喝的，這些都是小意思。最雷人的，是大衛一次次鼓動寶爹離家出走。
寶爹是個實在人，他深知與同事和睦相處是走進電腦王國的第一步。為了向大衛討電腦密碼和編程真經，大衛成了他的重點統戰對象。寶爹的心思，大衛當然明白。他一邊輔導寶爹編程，一邊暗暗地為寶爹準備一顆顆的糖衣炮彈。
咱倆兒一起去學你們中國功夫，怎麽樣？
咱倆兒一起看電影去，行不行？
咱倆兒坐飛機到北卡滑雪去，中不中？
上麵的這些提議，都是大衛給寶爹精心設計的糖衣炮彈。每次提議後，大衛總會真摯地加上一句，所有這些活動的費用，都是我買單，你看行嗎？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乍聽上去，大衛很慷慨，很男子漢。各位看官，您可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啊。這位大衛同誌，其實他真的是美國“同誌”，他是在用“中國功夫”試探寶爹是否有“斷背”的可能。
我的天哪，我在美國大學遇到過兩位同性戀，沒想到，寶爹也一樣未能幸免。我琢磨著，美國是不是盛產同性戀哪。最要命的是，這位美國男同誌，已經顯示出要和寶爹搞對象的跡象啦。
大敵當前，寶爹特像偉大的呂端。對小事可以糊塗，但對大事他絕對是寸土不讓。小樣，想拉我下水，沒門！你這美國佬兒，掰腕子你都勝不了我，還想和我搞歪門邪道，你癡心妄想！寶爹來美國十來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對方又是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主兒，這事一度確實讓他很頭痛。
不用說，大衛的所有提議都被寶爹無情地否決。而且，大衛寫給寶爹的那些笑嘻嘻甜蜜蜜的電子郵件，統統被送進了垃圾箱。也許你要說，你們是不是多疑啦？不是，當然不是啦。大衛自己多次公開表示過，他是個對女人毫無興趣的主兒。除了男人，難道他還能去愛烏鴉不成？
大衛的故事聽多了，我不禁心生疑惑。他為啥對中國男人這麽上心呢？屋裏的那位咖啡男孩，怎麽就入不了他的法眼呢？我這人，特愛給人相麵。我心想，等我看到大衛時，一定好好研究一下他的細胞和
這一天終於來到了，我終於見到了大衛的尊容。準確地說，那天是大衛非要當我家的電燈泡。大衛那天的執著勁兒，太不可思議了，好像他不見寶爹一麵，有口氣他就要喘不過來了似的。為了成全大衛的“合理”要求，我們隻能在電影“刮痧”的拍攝間隙，在一家小咖啡館裏，全家三口一起接見了他。聽上去好像俺們是明星似的，哈哈，當然不是啦。那年拍“刮痧”，聖路易斯的華人男女老少幾乎都當過群眾演員。我們當然不會例外啦。
見麵一看，大衛長得不錯。寬大的臉龐，白白的膚色，高高的身材，他比毛寧可帥多了。初看大衛，他和普通男人真沒什麽兩樣。仔細打量，我還是能發現一些他的“同誌”特征的。大衛和人說話時，他總會害羞似的低著頭，幾乎不和對方有目光接觸(eye contact)。他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那神態，特像戀愛中的女人。
最近，根據美國作家梅爾的暢銷小說“暮色”改編的電影，令美國青少年為之顛倒。幾天前，我逛店時無意看到了這部鬼片的宣傳畫。我發現，大衛長得有點兒像電影中的主角吸血鬼愛德華。正是這個吸血鬼，才讓我一下子想起了大衛。
幸運的是，從寶爹身上，大衛一滴血也沒吸去。風吹過，一切照舊。大衛想不到，今天還會有人寫他的故事。他更想不到，當年和他一起編程的那位中國同事，現在已經開始了救死扶傷的新職業。
都說明槍易擋暗箭難訪，仔細想想，確實是這麽回事。最容易把男人擊中的，不是坦克大炮，而是讓你毫無防備的糖衣炮彈。在美國，咱除了要戒備美女攻勢，還要謹防男同誌對寶爹的糖衣炮彈。累呀。好在寶爹立場堅定旗幟鮮明，拒腐蝕，永不沾，他最多隻要一根煙。據我長時間耐心細致的觀察，寶爹除了愛美女，這輩子，他絕沒有“斷背”的可能。
過了這麽多年，大衛現在怎麽樣了，我們一無所知。他當年的用心良苦，讓我們既感動又無法消受。想來真可悲呀，人和人的緣分，不管是多麽的密不可分，如果不合常理，轉眼就會煙消雲散。幸運的是，人是知道懷念和記憶的動物。哪怕是不相聞問，哪怕是永生不再相見，對大衛，我們絕對是無法忘懷的。不管他情歸何處，我們能饋贈的，唯有祝福。不管是什麽緣分，都是緣哪。
10/5/09 2：57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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