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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的智慧

(2009-10-16 20:50:11) 下一個

在我以前工作的實驗室,有一位特別有個性的巴西女郎。她五十出頭,婦人之容,少女身材,未婚,素食主義者。每次和她閑聊,我總會抓住她的素食主義不放。你真的不吃豬馬牛羊肉?不吃,不吃。隻要是能動的東西,我一概不吃。巴西女郎的回答,肯定而堅決。

那海鮮呢?隻要我和巴西女郎談海鮮,她照樣搖頭。魚蝦螃蟹都能動,我當然不吃啦。

天啊,真是難以置信,世上居然有不吃海產品的成人。

螃蟹,多好吃的海味兒啊。我出生在東北,從小在渤海邊長大。在我的記憶中,各類海鮮是我家餐桌上少不了的一道美味兒。魚蝦,海蠣子,毛蚶,蝦扒子,還有那一隻隻紅通通的大螃蟹,在一年四季的輪轉中,它們總會在我家的餐桌上交替出現。

近年來,由於家鄉各類工廠的廢物汙染,淺海區的海產品尤其是螃蟹經常會帶上一股汽油味兒。想重新找到兒時的海鮮味兒,似乎是越來越難。那年回國,友人為我們準備了一頓螃蟹大餐。那鮮美的海味兒,瞬時點亮了我兒時的記憶。都說有汙染嘛,這螃蟹怎麽會這麽新鮮?友人笑而不答。不用細問,我這個美國回去的土老冒也明白,如果想買到沒有汙染的螃蟹,友人一定是花了高價多付了鈔票。

離開了家鄉,渤海灣的海風再也吹不到遊子的身上。家鄉的螃蟹呀,你們的領土是否還有工業汙水侵入?這麽多年,你們已經無聲地繁殖了多少代?

人在美國,思鄉心切時,我的眼前時常會晃動著家鄉大螃蟹的模樣。饞得實在要流口水時,我們隻好在美國當地的中餐館裏尋尋覓覓。

聖路易斯有一家自助餐館叫李家莊。這家餐館的招牌菜就是阿拉斯加的大螃蟹腿。每次去那裏解饞,我這個過癮啊。不怕你笑話,隻要往這家餐館一坐,我幾乎隻和螃蟹腿過不去。肉啊,湯啊,菜啊,你們都一邊玩去。螃蟹腿啊螃蟹腿,讓我一次把你吃個夠。

聖路易斯的螃蟹腿雖好,但它相當於身體有欠缺的螃蟹殘疾份子,它當然不及活蹦亂跳的活螃蟹味美新鮮。我們搬家來到巴爾地摩以前,美國東部的朋友就提醒我,嘿,你要去的地方盛產活螃蟹,這下你可以敞開肚皮裝螃蟹了。

你還別說,我和螃蟹之間的問題還真讓友人說中了。巴爾地摩是個臨靠著海邊的港口城市,如果想在巴爾地摩弄點兒活螃蟹來解解饞,嗬嗬,小菜一碟。

在巴爾地摩,最過癮的一次是我趕上了活螃蟹大減價。99美分一磅的活螃蟹,在美國你哪裏找去啊。買吧,煮吧,吃吧,那天把我撐的呀,我幾乎就要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路了。

人們都說全職媽媽和社會脫節了,還說我們對五大洲四大洋的事情一問三不知。身在家中搞單幹,既然人類不見了,那我就要自覺地和螃蟹們打成一片才對。常去買螃蟹,放眼螃蟹世界,我在無意中發現,螃蟹們其實是很有智慧的。

端午節前夕,我在韓國人開的的東方店裏,又來到螃蟹攤準備大買一場。韓國人向來精明,前幾天99美分一磅的螃蟹,怎麽一到節日就漲到三美金一磅了呢?

節日裏的螃蟹似乎特別怪。那天,隻見在寬大的平台上,上百隻螃蟹幾乎成一字型自動擺開。就像當年鄉下的大炕一樣人挨著人,螃蟹挨著螃蟹一動不動。怎麽,過節了,螃蟹都死了?什麽意思嘛?我對四肢健全的死螃蟹是沒有什麽胃口的。我雖有些失望但不甘心空手而歸,於是我拿起鐵夾子對著死去的螃蟹們比劃兩下。這一比劃不要緊,整個平台上的螃蟹們全都緊急複活了。哎喲,原來你們是裝死啊。大難臨頭以死避難,螃蟹們,你們和美國學校槍擊案中躲子彈的學生們一樣,很聰明,很智慧,很了不起。

那天最讓我難以下手的是,當我挑好一隻螃蟹準備裝袋時,附近的幾個螃蟹會突然手拉手腳拉腳地連成一排,向我人類示威。幾個螃蟹同時在我的鐵夾子下掙紮,我該選哪個好呢?莫非螃蟹也懂得人類的 人多力量大”“團結就是力量 的道理?螃蟹一抱團兒,我立馬傻眼。我左弄弄,右弄弄,不知怎麽下手。最弱智的是,螃蟹沒弄到手,我卻把一隻螃蟹的上肢給扯斷了。壯士斷臂,令我動容。隻見幸運的那隻完整的螃蟹握緊夥伴的斷肢,它不知該怎麽收拾這殘局。唉,這螃蟹買的,買得我滿心惆悵。令我惆悵的主要理由是,人和螃蟹,難道就沒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回到家裏,我把幾隻螃蟹塞給老公:今天買螃蟹時我受教育了,我真下不了手啦。你來煮吧。小心,別傷了螃蟹的四肢。

忽然又想起我的巴西同事來。多年前,我確實無法理解她的素食主義。那天看到在我的鐵夾子下掙紮的螃蟹,我突然變得都想吃素了。當我和老公談到這個想法時,他推波助瀾又加上了一句。弄個螃蟹你都受不了,想想那些眼睜睜地看著人們舉起屠刀的豬牛馬羊們,你還能受得了嗎?

5/30/09  1049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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