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隨想

從南美回來後，老有幾個問題盤桓在心頭。

考古發現，最早的獵豹化石出土於中國，距今215萬年至255萬年前。而北美發現的至多追溯到40萬年前。這似乎暗示著什麽。

以前，學界對美洲土著居民來源的傳統認知：分布南北的多數民族印第安人，屬於蒙古人種，在一萬多年前從亞洲經白令海峽，由北向南遷徙。因為大海阻隔，另有少部分人是從南太平洋群島漂流至南美西海岸，他們屬於黑人和歐洲人。

現在，根據最新研究成果，傳統的認知發生了動搖。考古發現的美洲最早人類活動遺跡，（除了尚未有人做過深入研究的那些上億年或幾千萬年前的人骨）可追溯到4萬年前，而且出現在南美。北美的較晚，目前還沒有發現超過1萬多年前的。這大概不能說明從東亞來的人一路馬不停蹄舍近求遠直奔南美，倒像是從南北上。在佛羅裏達出土的北美最早人遺骨，距今1萬4千多年，比連接亞美的路橋生成要早，似乎也佐證了這點。

在1萬多年前，南北美洲已是多種族混居的大陸，包括南亞人、東亞人和歐洲人。光看三千年前的奧爾梅克人頭雕像呈現黑人特征，智利複活節島人像接近歐洲人，就可以感受到實際情況的複雜了。所謂的印地安人也不是單一來源，北美和南美的體質外觀有些差別，秘魯古代和瑪雅塑像都有些非蒙古人種的因素，比如高隆的鼻梁和碩大的鼻子。

與此相應，考古發現，不是北方的文化遺址較早，而南方較晚。事實上，目前發現最早的較具規模和發展水平的文化遺址也在南美，四五千年前可以與埃及文明之光爭輝的以金字塔為標誌的卡勞爾文明（據說還有更久遠的，正在發掘中）。它的規模之大，水平之高，絕非同時的歐亞大陸可與匹敵的，甚至在時間上也不輸於埃及，令人不可思議。

相隔遙遠，大洋橫阻，難以交通的兩地，為什麽竟會同時選擇設計出金字塔這樣的建築形製？要說一方影響了另一方，誰信？要說古人類在差不多的時間腦洞大開，產生相同或近似的創造，似乎不是不可能的。比如六千年前的良渚文化反山M12出土“琮王”的神人獸麵紋與一千多年前的南美提萬納庫太陽門的雕刻就有幾分相似，應該是不同時間不同地點的不同人各自創作的。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製作木乃伊的習俗存在於相距萬裏的兩地，而且在南美發現的竟然比埃及早三千年（距今七千多年）。按照時間的先後，似乎有理由說埃及是從南美學來的，但是證明起來的難度絕不亞於“哥德巴赫猜想”，也許還是和氣候、濕度的關係更大。

討論古代文化史，傳播論者和自發論者經常各執一詞。若涉及當代不同國家文化的相互滲透，傳播論應占優勢。古代似當別論，考古證據往往不夠全麵。即使南北中美洲的印第安人之間的交往與影響似乎也低於人們的想象。北美明顯落後，美國印第安人沒有中美洲高聳的金字塔、南美洲宏偉的石頭城，他們留下的最好建築遺跡是建於公元10世紀左右的位於新墨西哥州查科峽穀的博尼托遺址，那裏顯示出一種比較複雜的血緣社會組織結構。如果把整體為D型階梯式建築複原起來，有點像希臘羅馬的劇場，被人稱為北美洲古代最大的蜂巢公寓，或者某種公共組織的集體宿舍（類似福建的圓型土樓）。

北美的古代城市建築以巨型土墩為標誌，其中最大的當屬位於密蘇裏和伊利諾州交界處聖路易市的卡霍基亞遺址。這裏前後延續了八九百年（公元700—1500年），有上百個土墩，以圍牆環護成一個大中心，四周散布許多小聚落。估計人口可達一到三萬。它與墨西哥的特奧提華坎、圖拉、奇琴伊查、南美的提萬納庫、昌昌、庫斯考等比較起來，就像非洲的原始部落與西方現代化城市的差別。

總體上看，北美文明程度最低，與中、南美的聯係交往較少。南美其次，盡管發展較早，但是始終沒有突破創造文字的大關。中美文明程度最高，然而，其文字至終沒有超越圖畫階段，而且構圖複雜，不易掌握傳播，限製了在精神意識方麵的發展。

北、中、南美各自擁有獨立的中心，奇怪的是，許多中心並不在自然條件優良的地方，博尼托“集體宿舍”建在沙漠，瑪雅的一些城市周圍水源奇缺，南美的古代遺址大多分布於靠近西海岸的沙漠和高原。古代美洲居民是如何選擇“風水寶地”，在我看來，很難理解。

美洲的抽煙習俗起源很早，出土的最古老煙鬥三千多年前就和塞浦路斯的鴉片煙槍同時問世，這樣長久的“煙齡”對美洲人的體質產生了什麽特殊影響，似乎還未看到專門報告。不過，美洲人，尤其是中美人喜歡強刺激，確實超過其他地區的人。北美好像隻是吸煙，南美頂多來點可卡因一類毒品，中美洲則不惜自殘，刺破身體的任何部位取血悅神，增加快感。嗜血入魔，這是怎樣的民族特性？

由於沒有文字（北、南美），經西方人燒毀，殘存的不多文字（瑪雅）又難以釋讀，提供不了更多信息，整個美洲至今充滿謎團。

1955年在墨西哥拉文塔出土的奧爾梅克刻字玉圭，曾被人解讀為類似甲骨文的殷商人遺留物。但是細審銘刻，不合古漢語規矩，非添字釋義，則無法通讀。從另一個角度看，說是埃及古文也未嚐不可。再看同屬一組的十五個玉石人像，其排列組合似乎體現了某種禮儀製度，但個個有著顯著的厚嘴唇，銳首寬麵，赤身裸體，僅有一條窄犢鼻褲遮羞，難道殷商人就是這種形象？我的遠支旁係祖先，你們認賬嗎？

似乎外星人特別眷顧美洲，給愚蠢的地球人留下許多難題。

把探索的天線指向億萬年前時，後來成為一片荒漠的北美，卻可能是地球上最活躍的地方，一些聳人聽聞的發現與傳說遠遠多於其他大陸。在這裏，幾千年前或幾萬年前的采礦遺跡（羅亞爾島和猶他州）已經不足以讓人震驚，包裹在古老岩石層中十萬年前的鑲嵌雕花鋅銀合金鍾形器物底座（馬薩諸塞）、五十萬年前的火花塞與一百萬年前的鐵釘（加州）、二千萬年前的鐵螺絲釘（內華達州），跟三億年前煤塊裏的金項鏈（伊利諾伊州）、鐵鍋（俄克拉何馬州）相比，豈止是小巫大巫之別。更讓人瞠目結舌的還有人和恐龍生活於同時的證據，如果說南美的一些傳自古代的石頭上雕刻的恐龍、人駕馭恐龍與恐龍追捕人的圖案有作假的可能，那麽在得克薩斯州和俄克拉何馬州發現的人和恐龍同時同地以及部分重疊一起的腳印（一億年前），乃至至少二億年前踩在三葉蟲上的人鞋印化石（猶他州），就不那麽容易偽造了吧。

當北、中、南美洲所有印第安人部落都流傳著人類經曆的大洪水災難故事，人們會想起什麽？

人們知道巴西的古代文明並不顯著，然而麵對戈亞斯州一些天然洞穴石壁上刻的象形符號與無人識的奇異銘刻，隻有呆傻的份兒。

關於厄瓜多爾境內一條神秘大隧道的傳說，聽起來更像神話，據說裏麵藏著幾千塊半人高金屬板，上麵有以機械壓製的陌生文字記錄了不為人知的秘密，還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天外來客的金屬人像。美洲神話聽上去，更像現代科幻小說，怪不得學術界要閉口不談。

哥斯達黎加的巨型石球，有關它們的無法查證的種種傳說，比奧爾梅克巨型人頭像更加神秘。其中之一是，如果原有的排列組合不被破壞，將會展示出一幅幅宇宙星圖。

 主要集中在美國愛荷華州的塑像土墩，在地麵上看，是些不規則的土包，淩空鳥瞰，則顯出鳥、龜、蜥蜴、熊、野牛等動物的形狀。沒人知道印第安人為什麽這樣做，它們和南美秘魯納斯卡平原的那些巨型圖案一樣，引人遐想。

如果把納斯卡，和北邊一百英裏遠處皮斯克的巨大三叉戟圖案，以及南邊玻利維亞與智利山區、沙漠發現的巨大幾何圖形和機器人形聯係在一起，人們會更加匪夷所思。

在這裏，隱隱似有一條前赴後繼的鏈條：巨人----黑人、南亞與歐洲人----亞洲人，每一群後來者都更加野蠻少文，一直持續到歐洲人再次進入。

人類的曆史也許是從美洲開始預演，參演者留下許多尋蹤啟示，可惜後人無人能懂。

古代美洲，特別是南美、中美，套用孔子的話說，可能是“先進於禮樂”的“野人”，很可惜，限於曆史條件，他們對世界文明沒有多少直接影響，但是若要探究舊大陸失去的古“禮”，應該要求助於這裏了。所謂“禮失求諸野”。而且，要追溯更早的人類和文明，恐怕沒有美洲這把鑰匙，連門都進不去，真就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