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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直由小廝引進許三家寬敞闊綽的書房。門口題匾“君子堂”,書架上整齊擺放著經、史、子、集各類書籍,一望而知從未翻動過。多寶格上陳列著價值連城的古董,堂上懸掛著貴妃出浴圖和魏忠賢畫像,畫像旁有一條幅,上書:
老祖爺九千九百九十歲 男 呈秀率三侄敬祈
耿直耐著性子等了許久,許三才踱著戲台方步出現,傲慢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根本不看耿直,自顧自把玩起腰間佩戴的虎形金牌。耿直明白許三是特意顯擺其地位又有躥升,心裏不覺一沉。
耿直見許三不開口,便硬著頭皮,婉轉地說:“許掌班,城中已經有些傳言,對您和東廠不利。”
許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鼻子哼了一聲:“什麽人如此大膽,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耿直接著說:“有人說您抓的那個遼東奸細,其實是膠東的生意人。”
許三眼一瞪,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向耿直一伸,厲聲道:“胡說!明明是遼東奸細,白紙黑字,供詞在此。你看,他還畫押按了手印。”
耿直仔細看去,上麵果然有一個已經變成暗紅色的血手印。
許三麵有驕色:“八成是那些嫉妒我立功的人有意糟蹋我。哼,有他們的好看!”
耿直仍然堅持:“卑職為大人計,懇請放人,以免名聲受損。”
許三惱羞成怒:“好你個三隻眼,搶帽一案你至今未破,竟敢脅迫我放人!你說,你和奸細有什麽關係?你收了他家多少銀兩?”
耿直正色道:“卑職隻是出於公心,絕無私利。還望大人三思。”
許三眼珠一轉,口氣緩和了一下,換成別的話題:“我的信你收到了?”
耿直不卑不亢地說:“承蒙許掌班另眼相看,隻是我每天忙得暈頭轉向,年紀越來越大,胳膊腿兒也越來越不好使,恐怕讓你失望了。搶帽一案,我會按約定辦事。告辭。”
耿直走後,許三陰沉著臉,咬牙從牙縫裏擠出:“行,有種。叫你認得咱家手段。來人!”一人應聲走來:“三爺,有什麽吩咐?”
許三說:“這個三隻眼像是看破了秘密。盡管我們有老祖爺撐著,但也不能讓人抓著把柄早點兒把牢裏那人……”他用手做了個殺人的動作,然後又說:“對三隻眼我另想辦法收拾他。”
胡記者問,牆上條幅是誰寫的?
馬主任說,那是魏忠賢手下第一得力幹將崔呈秀的手筆。他是魏忠賢的幹兒子,工部尚書,魏忠賢作的許多壞事都是他出的主意。許三能讓他送條幅,算是很有麵子,所以掛在顯眼處。另外,你們注意到許三腰間佩戴的虎形金牌了嗎?明代按關係遠近、官職高低給一些近衛侍從發過五種金牌,分稱仁、義、禮、智、信,各具龍、虎、麟、獅和祥雲形,以資識別。虎形金牌曰“義”,是立過功的高級軍官佩戴的。許三也得到一塊,足見閹黨勢力之大,許三地位之高。
小耿點頭說,怪不得先祖看見,馬上表情變了。
夜晚,牢房的刑訊室裏爐火熊熊,映得人臉半明半暗,分外猙獰。牆上掛著許多血跡斑斑的刑具,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焦臭味道。一個蒼老的聲音伴隨著鞭笞從隔壁刑訊室傳來:“高祖皇帝……二祖十帝……列祖列宗……”一聲打,一聲叫,叫聲虛弱、不屈、絕望。
許三進來,冷笑著說:“這些東林亂黨,死到臨頭,還想著先帝來救他。去,把他的骨頭寸寸打斷。”
一人手提大棒應聲道:“許掌班放心,你叫他三更走,他絕拖不到天亮。”說完,急步搶出。不一會兒隔壁的慘叫聲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許三咳嗽了一下,往地上蜷縮成一團、奄奄一息的人身上吐了口痰。又用絲綢手絹捂住鼻子,皺眉問道:“這主兒怎樣啦?”
一打手說:“他已經體無完膚,身無整骨,光剩一口氣兒啦。”
許三悶聲悶氣地說:“好,叫他嚐遍各種滋味兒,最後再讓他來個王八馱石碑。叫他死無對證,徹底坐實他的奸細罪。告訴你們,誰要捅出去,下場跟他一樣!”
窮凶極惡的打手們立刻蜂擁而上,有用烙鐵燙的,有用鈍刀子割的,有用鐵錘砸的,慘叫、怒吼混成一片。
許三手一揮,幾個彪形大漢抬來土包壓在已經失去知覺的肉體上,血從口耳鼻眼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