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爆炸（中篇小說）20

皇城根是北京的高官聚居區，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就是這兒的寫照。這裏一邊是高大的宮牆，一邊是侯門大宅院。家家門口裝飾著各式各樣設計奇巧、製作精美的彩燈，引得許多遊人前來觀賞。

轉過一個拐角，隻見人人閃避，如躲猛獸。十幾個彪形大漢提刀持棍氣勢洶洶押著一個人，那人鼻青臉腫，身上血跡斑斑，被五花大綁著。

領頭的許三氣急敗壞地叫著：“邪了門兒啦，邪了門兒啦！”他左右轉圈尋找什麽，一眼看見耿直，立刻氣焰囂張起來：“嘿，我說三隻眼，今兒個老子在你的地盤栽了，居然有人搶了我的東西。抓不到人，你要負責任！”

耿直冷淡地一拱手：“原來是許掌班，願聞其詳。”

許三手一指：“本來今兒個運氣不錯，抓了一個遼東奸細。”

被綁的人急忙爭辯道：“我不是，我冤枉……”話未說完，就被身邊的大漢用破布塞住了嘴。

耿直說：“我能問問他嗎？”

許三趕緊擋在前麵說：“留神，留神，這廝有點邪門功夫，要不是他喝醉了，我們哥兒幾個還真抓不住他。”

耿直不解地問：“是他搶了你的東西？”

許三：“不是，我們押著他回東廠，剛走到這兒，嗖的一下，我戴的貂皮帽子就不見了。”

耿直：“沒看見是什麽人幹的？”

許三：“怪就怪在這兒，我壓根沒看見是誰。現在好了，你來了。你是京城有名的神探，三隻眼嘛。告訴你，三天之內，你要是抓不到人，別怪我告你玩忽職守！”

許三一邊威脅，一邊狠狠瞪了耿直一眼。

耿直強忍怒氣，說：“你先告訴我，帽子是什麽時候丟的？”

許三：“就在你來之前，跑不出五十步去。要不是人手不夠，又怕驚動此地住家，我非戒嚴不可，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瞎了眼的狗雜種找出來。敢在我頭上動土，也不瞧瞧我是誰！”

耿直：“三天後，要抓不住人，我買一頂新貂皮帽子給你送去。”說完，一拱手，急匆匆地走了。

耿直在人群中尾隨著一個頭頂大筐的漢子，走到一個較僻靜的地方，追上去問：“喂，老哥，筐裏裝的是什麽？”

那人扭過臉，原來是飛行舟中的丙。他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兒子。”

耿直一邊察言觀色，一邊說：“我能看看嗎？”

丙神色泰然：“可以。”隨即放下筐子。

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坐在筐底，黑白分明的眼珠與耿直對視著，毫無懼色。耿直摸摸孩子頭，猛不防把孩子提起，一頂貂皮帽子就藏在筐底。

耿直放下孩子，搖搖頭對充滿戒備神色的丙說：“你們大概是外省人，不知道京城的厲害。別說那個許三是朝中魏公公的幹孫子，就是一般東廠的人，誰又惹得起！你們明明看見他們十幾個人手持利器，還押著人犯，怎麽就敢搶到他們頭上！若是叫他們抓住，哪還有命！就為了一頂帽子，值嗎？”

丙剛要說話，小孩搶先說道：“我就要搶，帽子本來就不是他的！”

耿直奇怪地問：“怎麽回事？你把我給說胡塗了。”

丙氣憤地說：“這位爺，看您是明事理的人，不像那些家夥胡攪混賴。他們抓的人是我的同鄉。隻因身上多帶了銀票，不小心被那些家夥發現，硬說他是遼東奸細。銀票全被搜走，貂皮帽子也叫姓許的搶去。我們路過這裏，看見了氣不過，就把帽子搶回來了。要不是他們人多，我還要把人搶回來呢！”

耿直點點頭：“果然是他們理虧。我說他們亂抓人準沒好事！”他沉思了一下，又說：“嗯，這樣吧，你們把貴同鄉的情況告訴我，明天我去東廠要人。雖說不一定能辦成，但總不能讓人平白受冤屈，總要試一下。”

丙感激地說：“這下碰上好人了，我先謝謝你啦。”

耿直擺擺手：“別客氣，快說吧。說完了，趕緊走，別再讓東廠的人碰上。”

丙說：“我們是渤海人，那位老鄉是做買賣的，帶了幾千兩銀票來京城采買貨物。抓他的時候，我們倆不在。後來在街上見到我們，他就趁機喊冤，把事情說了大半。可惜我們人手少，救不了他。再說，我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如果你能施援手，那我們的老鄉都會感激你的。”

耿直：“這樣吧，三天後的黃昏，你們在石駙馬大街的石獅子旁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