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爆炸（中篇小說）6

小耿在一個國家級新型實驗室工作，正主持一項重要的研究。國家的繁榮，除了經濟騰飛，充分保障人民生活需要外，為了未來，還要積極開展諸如南極、太空、深海等領域的研究。小耿是專門為深海探索準備基礎設施，比如高能高速高強潛水艇和潛水服。經過幾十年，幾代人努力，目前該研究已經進入最後測試階段。恰在這時考古所透露了地鐵工程發現了王恭廠案遺存線索，牽出了小耿久蓄胸中的心願。

耿家的人每當成年，前輩一定會拿出耿直的《退思錄》，追述家族曆史。二十年前，小耿滿十八歲時，也接受了這樣的教育。那晚，聽到的一切都讓他內心極其激動，覺得那麽神秘，不可思議，比《天方夜譚》更加傳奇，幾乎顛覆了他的知識係統，被深深刻在了頭腦中。從那以後，他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親手解開謎團。在求知階段，他的目標明確，都是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他所從事的保密研究也跟個人的心願暗合。那天聽嶽父一說，樂得差點忘形。及至與馬主任、胡記者見麵，仿佛似曾相識，而馬、胡也有同樣的感覺。胡記者說是緣分，馬主任說是情投，他則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似乎糾纏著某些莫名其妙的愛恨。

本來他已經製定了一套完整的實驗計劃，幸好還沒有上報，這才有機會做了大幅修改。小耿鄭重地把馬主任和胡記者請到家中，和妻子一起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飯後，小耿打發妻子帶著女兒出去散步，然後關上客廳門，稍微介紹了一點實驗內容，坦白了存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性和高度的保密性，征詢他們是否有參加的意願。馬主任奇怪為什麽選中了兩個看來毫不相幹的人。小耿笑了：“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們有一種前世緣？”胡記者說：“是呀，真的有相識很久的感覺。”小耿說：“也許我們都曾生活在王恭廠案前後，那時都是熟人也未可知。”馬主任點點頭：“雖說駭人聽聞，卻也保不齊有這種可能。我隻要聽到或看到明末的事情，立刻入迷。”胡記者叫起來：“嗨，我也是這樣！”小耿說：“這就是選中你們的原因之一。”二人不再猶豫，胡記者興奮得臉通紅：“一輩子幹上一次真心想做的事，雖九死而不悔！值！”馬主任掏出筆：“我可以當下就簽生死文書。”小耿笑著說：“怎麽都像荊軻似的，這是和平時期搞科研，不是從萬千護衛中去刺秦王，哪有那麽玄！”

經過幾番激烈爭論後，上級主管部門居然批準了小耿的計劃，條件是馬、胡二人必須首先辦理調動手續，恪守保密規則，無論事成與否都要無條件接受嚴格的保護性措施，就地消化。事已至此，根本沒有其他選擇的可能。何況二人眼中滿是開創本行業記錄的眩目光彩，一點兒顧忌不到別的什麽。對“就地消化”的含義，想也沒想過。

報社對胡記者請辭議論紛紛，說她去做安全部秘遣的臥底，尋求強刺激，借此甩掉已經厭倦的男友等等，總編說，如果跳槽到一家更大的媒體單位，當然衷心祝福，然而去一個隱姓埋名的保密單位，這不是你的風格。再說，什麽是“就地消化”，那就是人間蒸發呀！胡記者笑而不答，揮手祝報社蒸蒸日上，揚長而去。

考古所給馬主任開了隆重的歡送會，老友、同事、學生動了感情，灑淚話別。馬主任心中也有點難舍難分，強忍著舉杯，把他稱為今生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眾人不由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在新單位裏，一開始很不習慣，尤其是胡記者抱怨了幾次，這也不能問，那也不能碰，隻能在規定區域活動，其他區域沒有通行證，根本進不去。什麽人權、民主、自由，在這裏全無一點地位，一夜回到中世紀，讓人欲哭無淚。

在訓練期間，馬主任和胡記者逐漸知道了一些任務的內情：使用小耿們研製的特殊潛水服和潛艇，進入一條地下通道，去探索一個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