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忽略的深刻預言
(2010-08-05 03:5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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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過,年輕時如果思想不激進,沒被馬克思主義所感召,他一定缺少熱血;中年後再繼續信仰馬克思主義,他一定沒有冷靜思考。這話有些道理,但並不正確。馬克思主義是人類思想史發展過程中的一個節點,是人類眾多思想成果之一。除了語言銳利,感情豐富,知識廣博外,充滿探索發掘精神的思想自有其魅力。把它作為幼稚的標準,顯然有失公允。
中國人接觸馬克思主義,大多是從閱讀《共產黨宣言》開始的。這本薄薄的小冊子盡管對未來社會勾畫模糊,但是生動易懂的語言,火山爆發似的激情,振聾發聵的口號,在一百多年裏,打動了無數人。如果看完它而無動於衷,內心波瀾不興,大概真的很有些不正常了。
就像任何一個學說一樣,後世的繼承者、追隨者往往隻是片麵強調某幾個方麵或某幾點,閹割丟棄其他方麵或其他點。從列寧開始的共產黨人也是如此。他們抓住了階級鬥爭、暴力革命、砸碎舊世界的思想,完全忽略了建設新世界的基本條件之一:“無產階級隻有解放全人類,才能最後解放自己。”列寧們所設想的共產主義消滅了階級和階級壓迫,這一點無疑是誘人的,也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原始構思。消滅了階級與壓迫,無產階級本身自然也不存在了。然而實現這一目標的手段,與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就大相徑庭了。馬恩講的“全人類”,顯然包括社會各階級、各階層,而且是“解放”。雖說兩位思想家沒有明示怎樣“解放”,但無論如何不能把“解放”理解為壓迫、打擊、消滅。也就是說他們的本意不是通過繼續製造尖銳對立、激發刻骨仇恨的途徑來實現共產主義。
毛澤東在文革初起之時,給清華附中紅衛兵的信中特別提到了馬恩的這一思想,表明他確實考慮過如何以溫和的色彩描畫未來。這一點還表現在所謂“給出路”的政策上。然而後來的事實顯示,他僅僅是告誡容易衝動的青春期學生們不要玩過火了,他自己卻蔑視著別人的尊嚴,踐踏著別人的權利,生殺予奪,隨心所欲,始終隻把“解放”作為打壓之後的一種恩惠。結果,眾叛親離,成了曆史審判台上的被告。
農夫與蛇的故事,告訴人們好心不得好報,教訓慘痛。以善待人,換來惡意。熱臉貼個冷屁股,人間常見。然而不能以這種並非必然發生的現象認定不可授人以好臉。不分青紅皂白,橫掃一切。善意能否換來感謝,無人敢肯定,但惡意換來仇恨卻是毫無疑問的。毛澤東有句名言:“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心裏明白得很,可是在實際中,它隻應用於自己一方,完全不考慮對方,如若反抗,一律堅決鎮壓。於是,製造了數不清的血案,播下了一代又一代仇恨的種子,結果反而強化了自己的對立麵,並堆積成壓在心頭、身上的大山。對立麵不好過,自己也不輕鬆。打碎了的鎖鏈,套到了別人身上,而自己還要緊緊抓住鏈條,不敢放開,這當然不等於丟掉了鎖鏈,也因此得不到一個嶄新的世界。幾經風雨,再回頭重溫馬恩的預言,倍覺深刻。
待人以善意,治國以“德政”,雖不能算是解放,卻減少了許多怨恨包袱,使人使己身心輕鬆,最終將獲得舒暢。
解放全人類,說到底,應該還是自由、平等、博愛的另一種表述。“解放”肯定應該在最大限度上增加人們的權利與義務、相互間理解與寬容,具有最有效的調節人類糾紛的方法與途徑,社會管理既非人治,亦非法治,乃是“德治”。就以往的人類社會曆史而言,無一能達到,它僅僅是人們頭腦中的善良願望。馬恩認為隻有共產主義才能實現這些,但從近百年的國際共運史來看,仍然是一紙空文。這有兩點可能,一是本身就是無法實現的空想;一是各國共產黨都背離了馬恩學說。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解釋嗎?
人類有一個與生俱來的習慣,越是現實中不存在的東西,越被人追捧、渴望。解放全人類,毫無疑問,是人類最迷人的理想之一。不管馬克思主義如何衰頹,隻要社會還存在差別、分化、不公、對立、迫害,它一定會有人不斷重新呼籲與研究。也許,人類智慧最終會探尋出解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