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心雪雨

上海高樓之隙有一片荒蕪之漠
正文

【人生無悔】櫻島有戀(三)

(2009-07-30 20:50:33) 下一個

作者:瀛心雪雨-- 由 瀛心雪雨 於 September 04, 2001 22:54:20: 

  “戚桑,電話。情報統括本部齊藤課長打來的。”雪子的座位緊挨著我,電話總是她接。
  日本的白領,都坐大統間。課長可以看到每一位下屬的行動。
  所長有自己單獨用玻璃隔起來的所長室,從所長裏可觀察所有人的工作。真是古老的監督型管理方式。
  電話也不像美國公司人手一個,而是兩、三個人合用一個。誰在誰接,女孩子在就一定是女孩子接電話了。
  這就是所謂日本的企業文化、團隊精神。
  “戚桑,辛苦了。美國待了好久了吧?”
  “謝謝。總共待了三個月,還可以吧。齊藤課長有什麽事嗎?”
  “全社Network backbone要換成FDDI的了。因為你不在,中央研究所計劃圖裏你們圖像組和音聲組實驗室的部份是空白,能不能盡快補上來?”
  “我看到通知了。音聲組是我代管的,我不是很了解。不過藤森副所長剛才告訴我,音聲組本年度末有個大項目要交給用戶,務必確保各種實驗設備的工作正常。我的意見是暫時不動實驗室,等這個項目移交結束了,再做切換。請諒解。”
  “是嗎?請給我一個工程實施延遲理由書吧。”
  “明白了。我想提醒一下,音聲實驗室到中研Server是通過圖像室的router轉過去的,四月之前請不要動這個router。”
  日本的財會年度是三月底為末,四月初為始。
  因為落枕,我連頭帶身子一起轉過去掛斷了電話,繼續測試程序。
  兩隻小拳頭從身後在我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捶了起來。
  “又肩凝(落枕的意思)了?”善解人意的雪子經常為人民服務,不光隻我有此殊榮。她在所裏是人見人愛。
  “謝謝。你的自動編號程序做得怎樣了?一直沒時間問你。”
  我頭也沒抬,繼續手上的活。作為基本訓練,我讓她直接為中研做一個文書文件管理係統。邊幹邊學習如何編程。做好了是個貢獻,做不好我再替她改。臨去美國前我讓栗田理佳帶帶雪子。我想一則理佳是女孩子,她們交流應該融洽些;二則理佳就是我這樣帶出來的,應該有經驗。
  “。。。。。。”拳頭砸下的頻率慢了下來。
  “我問你話呢?程序怎麽樣了?”
  “沒做完。”
  “說說看為什麽?”我依舊趕自己的活。
  “我不懂。”
  “不懂問理佳嘛!”口氣稍稍有些不滿,我轉過身子麵對她。
  “她。。。”雪子避開了我的眼光,低下頭去,兩隻手依然搭在我的肩上。
  “雪子。。。理佳這裏你要忍著點,她是先輩,你平時對她再多用點心。”我恢複了平靜。
  “明白了。。。戚桑,你教我吧?”
  “。。。你還是先找理佳試試。。。就這樣,幹活去吧。”
  雪子無言地走開了.
  也許是日本文化的一部份:上欺下,強欺弱,先輩欺晚輩。
  理佳是公司購買本部長的千金。剛到我組裏時,一是因為我剛患神經性胃炎住過醫院沒心思幹活,二是我對所長和羽田主查把她塞到我這兒不滿,整整兩個月沒搭理過她。
  事後與同事喝酒的時候,同事告訴我理佳很苦,整整兩個月沒事幹。在人麵前始終笑盈盈的,卻在廁所裏哭過兩次,被秘書聽見了告訴了工會執行委員。後來羽田主查很委婉地讓我給理佳安排活兒,我就讓她做了一個考勤程序。她真是全身心地撲進去,最後用一個月做了一個很好用的東西,所長副所長都有點兒驚訝了。她證明了自己不是沒用的人。
  然而理佳對我開始敬而遠之了。她禮儀周全,言聽計從,卻越來越有一種陌生感。現在看來她在雪子身上出氣了。
  我匆匆趕去開會,在走廊上碰到了剛從廁所裏出來的雪子,兩眼通紅通紅的。見了我,她頭一低繞著走,全沒了往日的親熱勁兒。
  我叫住她:“雪子,明天起我和羽田主查還有佐藤君去長野工廠調試係統,大概去一個星期。你把我們三個人的出差表格準備一下,另外在Online日程表上發個通知。”
  “戚桑又要走?”
  “不長,一個星期就回來。如果順利的話。”
  “戚桑。。。我想。。。”
  “等我開完會再說吧。”
  晚上快九點了,我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雪子已將Notebook計算機、工作服、防壓大頭鞋、安全帽、出差表格一應俱全地替我準備好了,並替我買來了盒飯。
  這丫頭心細,我想。
  提起公用的大旅行包,拿著盒飯,我就往停車場裏趕。剛走到車邊,打算開車門。
  “戚桑,我想搭你的車回去。”
  “是雪子啊!嚇了我一跳。”我故做驚訝的說道。雪子很勉強地笑了笑。
  “上車吧!家住哪兒?”我問。
  “請往葛西臨海公園方向開吧。”
  “那是我住的地方。你不是總是坐京濱東北線往川崎方向走的嗎?”
  “。。。。。。”
  “說吧,我送你。”
  “。。。是鶴見。”
  “我的天!完全反方向。哪是搭車呀,這是專程送你!”我嚷嚷了一下。
  雪子笑了起來。
  “盒飯多少錢?”
  “我從你抽屜裏拿了一千日元,找來的零錢也放回去了。”
  “噢,謝謝了。”
  一陣沉默。
  “理佳欺負你了?”我斜眼看了她一眼。
  “沒欺負我。”說完頭一低,淚就流出來了。
  我把手帕遞了過去,等她剛一抹,我說:“喲,我剛擦了鼻涕。”她忙慌慌張張地去看個究竟,發現什麽也沒有。
  “瞎說。”她淺淺一笑。
  “我這人怕女人哭。你看,挺好看的臉,一流淚臉就變形了。”
  我塞了一張MD。當時MD在日本剛剛流行大有取代CD的趨勢。後來美國人發明了MP3取代了CD,直接繞過了MD。
  車裏響起了中島美雪的《時代》。
  “戚桑喜歡中島美雪?我姐姐也喜歡她!”
  “我喜歡的歌手都是有品味的。”該吹的機會,我從不放過。
  “理佳說什麽了?”我輕鬆地問,調整完心情該開始工作了。
  “理佳說你喜歡我,讓我來問你。”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說。
  我差點兒一腳踩到煞車。“胡說八道!”
  “小心!。。。她是這麽說的呀!”雪子聲音更小了。
  “我不是說你,是說理佳。”我克製住自己,把聲音放平了。
  這女人吃起醋來,誰也擋不住。我自己覺得已經很謹慎地很持平地對待她們倆了。當然,雪子比理佳小四歲,性格又開朗,比理佳討人喜歡倒是事實。
  又是一陣沉默。
  “理佳說的對嗎?”從餘光中,我知道她在直視我。
  “她是說讓你來問我程序上的事,可以。我到了長野就給你電話,你有事就問吧。”我平心靜氣地說。
  “不是,我是問。。。”
  “大家都挺喜歡你的,你是女孩子嘛,又漂亮。”我截住了她的話。
  。。。。。。
  “戚桑,回去的路上小心點,晚安。”雪子下了車。
  回程,老也找不到上高速公路的入口。我怎麽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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