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羊小姨
(2011-05-19 13: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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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飯,小姨就吃了一小盒酸奶,還是那種含1%脂肪的酸奶。“這種低脂肪的酸奶真他媽的難吃。”小姨一邊用餐巾紙擦嘴角一邊罵。
我知道小姨又有了新的的獵物,小姨一有新獵物就吃低脂肪的酸奶,目的是為了能讓褲帶再縮進去一個眼兒。
不出我所料,小姨一擦完嘴巴就站在鏡子前麵縮褲帶,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終於完成了這個動作,那個本來就落差極大的三圍在褲帶縮了一個眼兒後變得更加觸目驚心,小姨挺了挺本來就前挺的胸,又蹶了蹶本來就後蹶的臀,最後擺了擺被勒出了最後一口氣的腰,終於滿意地笑了,笑得一隻眉毛高挑,另一隻眉毛低壓,好像鏡子裏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獵物。
我很奇怪這個卡通一樣誇張的女人是我的小姨,我還是個女孩兒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女人了,歲月本來應該給她留下來的痕跡消失得就像清洗劑廣告上才會有的不可思議,於是這個卡通人物也就像清洗劑廣告上的器皿一樣,光亮得有些虛假。
座機電話響了。小姨一扭一扭地去接電話,這個時候的座機電話,肯定是我媽打來的——德國的晚飯之後,北京的睡覺之前。
再次不出我所料,小姨一拿起電話就開始翻白眼,然後把電話機移開到距離耳邊二十厘米的位置上——這是她接到我媽電話時的標準動作。翻白眼是因為聽見了令人生厭的內容,移電話是因為聽見了刺激耳膜的聲音。
“甄妮,你媽的電話。”小姨像得到解脫一樣,急不可待地把電話交給被她叫成甄妮的我。甄是我的姓,妮是我的名,中國人管我叫甄妮,外國熟人管我叫妮,外國生人管我叫妮甄。
“甄妮!”我媽的聲音又激動得尖聲尖氣起來,長到二十歲,我有一大半時間是在電話中聽我媽的尖聲說話。
我媽好像特別喜歡這種抽象的電話母女關係,每當要她做出重大決策的時候,她總是決定把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具象關係再次變為抽象。兩歲的時候,我媽和我爸要出國,為了便於創業,他們把我留在了爺爺奶奶家裏,小學畢業的時候,他們把我接到了德國,後來我媽又生了妹妹,為了減輕生活壓力,他們又把我送回爺爺奶奶家裏。後來當生活終於沒有壓力了的時候,我媽又被我爸甩了,隻好代著妹妹回北京生活,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媽又把我送回了德國的小姨家。
“甄妮,”我媽在做電話結束語狀時又尖聲地說,“交朋友要小心謹慎,對自己要潔身自好。”
我媽是中文老師,講話喜歡用四字結構,感覺係統缺了兩根神經的她沒有意識到四字結構在寫下來的時候顯得寫字人挺用心,但是在說出來的時候卻常常顯得說話人很不用心,尤其是在某些四字結構被重複使用了幾次以後。
“知道啦。”我用拉長音的三個字表示對那些四字結構的不配合。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媽的四字結構直到結束語時還在繼續,“和你小姨在一起要敬而遠之,保持距離。”
“媽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我終於決定配合她的四字結構了,所以一字一頓地從嘴巴裏擠出”匪夷所思”四個漢字。
我真是覺得我媽匪夷所思。當初她為了省錢,幫我那個在外地工作的爸爸找了個合組公寓的小留學生,結果那個小留學生成了我爸現在的妻子,現在她為了省錢把我安排在她心裏和嘴裏都已達成共識的“失足青年”小姨家裏,難道她就不怕那個已經變成失足中年的小姨會把她的女兒也變成一個失足青年? 一個人身體裏的各種感受和欲望,總有一種是最強烈的,強烈到可以征服和淩駕於其它的感受和欲望之上。我媽最強烈的欲望就是省錢,這個欲望強烈到可以讓她對小留學生潛在的威脅視而不見,強烈到可以讓她對自己女兒“近墨者黑”的可能鋌而走險。
我想我爸以最快的速度和那個小留學生變合租一個公寓為合用一張床,多少有點對我媽過分“勤儉持家”的抗議和諷刺,正如現在的我,總是琢磨怎麽能在“墨者”小姨那裏沾染上一點黑色。
“我去約會,今晚不回來了。” 小姨誇張地扭著屁股走出家門。
小姨從不對我隱瞞自己的約會對象,但這次例外了,我一說“你的新獵物”,她就衝我神秘地笑,硬逼著我好奇心不斷膨脹。
(未完)
剛好貼了個四字頭的名單在博客裏。。。
嗯 六耳的小說俺要堅持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