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藝術家的私人生活(補充篇,我和楊的故事3)
(2009-10-19 03: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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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以後,我幾經周折找到了楊的下落。
楊接到我的電話時流露出來的語氣和當年在廣場上看見我的時候很象 —— 隻有驚訝,沒有喜悅。
“我們在哪兒見麵?”他竟然問都沒問就能確定我此時此刻就位於他在所在的城市。
我對楊的有驚無喜有點失望,盡管我其實也沒期待什麽痛哭流涕的場麵。
為了找到楊的下落,我幾乎參加了所有的XX人士和XX分子的講座和研討會,最大的目的就是能在散會的時候,訕訕地問上一句:您知道楊的下落嗎?
從被問人的眼神和隻言片語當中,我判斷出來楊可能已經遠離了那個隊伍。
楊的外表比當年成熟了很多,精心設計的衣著和發型顯示出他“成功”的生活境遇,斯塔隆一樣的眼角和嘴角和成熟了的臉龐更加般配。
我們像朋友一樣握手。
和我想象的一樣,楊的確很成功,已經得到了法學博士的頭銜,和他同是律師的太太一起經營一家律師事務所,生意很好。他們育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 —— 我飛快地計算了一下,按年齡算他們正是在我失去生育功能的那一年就有了第一個孩子,算是出奇地早婚早育。
“你從來都沒再回過家嗎?”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不回也罷,”楊麵無表情地說,“我父母在我出事之後都相繼過世了。”
“他們在我們縣設計的鐵路到現在還沒通行。”說完這句,我又後悔了,我看見楊的臉在聽見這句話時抽動了一下,我知道他的父母都曾經是主動要求支邊的熱血青年。
我們的話題始終都在圍繞著他,我很好奇楊對我的事一點都不好奇。
“你不想問問我的情況嗎?”
“不用問了,你一到德國我就知道了。”楊一邊擺弄咖啡的杯子,一邊盡量顯得漫不經心地說。
他知道我在歐洲,在一個他舉足可至的地方,卻從來沒產生要見我一麵的願望,倒是我自己,經曆百般周折地去尋找他的下落,我沒有期望過他對我念念不忘,但我被這樣的冷漠還是有點激怒了——他竟然連撒個謊的力氣都懶得使。
“我不想知道我父母葬在哪裏,我不想知道你們的鐵路通沒通車,我憑什麽非要知道你和那個官倒都幹了些什麽!”楊終於失控了,對我大喊大叫。
我明白了,他在知道我和那個“官倒”都幹了什麽之前就已經結婚生子,但他仍不能原諒我幹了什麽。
我起身告辭,楊拉住了我的手。
憤怒比冷漠要好,我沒後悔找到楊,聽他對我的怒吼。
每一個頭腦運轉正常的人的反常行為都有一個背景故事會被另一個運轉正常的頭腦理解和接受,隻是我已經一點講故事和聽故事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沒有聽他講結婚的故事,也沒有向他講述自己不結婚的故事,有些時候,故事的被理解和被接受與故事的內容和結果比較起來,顯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找個愛你的人好好過日子吧。”楊在和我告別之前說了這麽一句話,原來他連我不結婚的事也知道了。
謝謝分享,寫得真好看。
原來楊也不比太子黨好到哪裏去
這個結尾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