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握筆,我不像班上同學,大拇指和食指對頂握筆,我的大拇指要扣在食指上才能握牢鉛筆,為此一直很自卑,曾多次強迫自己改正不良握筆習慣,但最終還是別不過蠻橫的大拇指。直到有一天我意識到因為自己手指太長,必須兩指交叉才能握住筆,這才放棄了那些無用的努力。
13歲,我的野蠻女友向我炫耀過她家傳的小提琴,卻不讓我摸,她也不會拉,因為文革後期沒有老師敢教琴。16歲的花季時,我去暨南大學的姑姑家過暑假,黃昏漫步在熱帶的校園,突然被宿舍樓上傳來的鋼琴聲迷住,佇立在高高的木棉樹下,我呆呆地聽著空氣中傳來那單調的音階練習CEGFEFEDCEGFEDCE,久久不願離去,思念到遠在北大校園那個會拉小提琴的白馬王子,我深深歎息。五十年代的媽媽會彈風琴,吹口琴,鄰居有叔叔會拉手風琴,樓上的爺爺也會拉二胡,可生於60後的我好自卑,什麽都不會,連唱歌都跑調。20歲時,科大校園水房旁有個小提琴男生,他每天利用午休練琴,那情景曾是我眼中不朽的風景線。我心底深處羨慕那些彈樂器的人們,他們是上帝的驕子。
老公第一次牽我的手,就驚訝讚歎,你手指好長好細啊,除了羞赧地縮回手,我不知道這雙細長手指能有什麽意義。我總借口自己五音不全,躲避老公邀我去聽音樂會的票子。但我家三個男人都有點唱歌的天賦,兩個孩子還玩著四種樂器。我當然知道,這個音樂細胞不是從我而來。
一路為人妻母蹣跚走來,這雙細長的手指疊衣服,換尿布,擦地板,洗抹布,織毛衣,理頭發,烹美食,敲鍵盤,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平淡過去,看到自己依然纖細幼長的手指,手背開始暴露青筋了,空巢就如期而至。大兒子離家上大學去了,我空虛黯然,不知道自己往後還能幹什麽更有意義的事情。突然,機會來到我麵前,小兒子的鋼琴老師,一個俄國猶太琴師,鋼琴比賽獎台之母,同意收我,因為小兒子活動太多,練琴時間達不到她的要求。
奇跡出現了,在人生的下半場,我頂替了小兒子的鋼琴課,居然成為一個鋼琴學生。老師一見到我修長的胳臂和手指,就決定收我,和我同日錄取的六齡小童比我早一天課,竟成為我師“兄”。原來上帝賜我特別修長的手指竟在這時發起了功用。我豈敢怠慢這遲到的機會,每天練琴到手指酸痛,晚上最晚時練到半夜12點才停手。老公感慨說,你要是我女兒多好。
我年長了,不再每月買衣服,包包,鞋鞋了,但心卻年輕,給自己買件音樂的衣裳,人生過半長出彈琴的翅膀!神做事有定時,愛我不延遲。他讓愛他的人如願以償,心想事成,我餘生要向大衛學習彈琴唱歌讚美你。
俺家的鋼琴也閑置了,也曾動過念頭去學學,隻是木有信心能堅持。
雙者,對也,即兩個.難道您隻有兩根手指?